了拍他的后背,在他耳边念叨,“下次来的时候,希望你小子已经得偿所愿了。”
“借您吉言。”
车子一路弯拐着,驶离了颠簸的小路,宁曦从后视镜里往后看,师母站在自家院子前,挥着手,目送他们离开。
黄昏的山谷里,景色沿路倒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直至变成一个小点,最后消失不见。
某一刻,宁曦心里突然有一丝落寞。
厉柏庭目不斜视的开着车,不经意间瞟见她落寞的侧脸,“舍不得?”
“嗯。”宁曦没有否认,“好久没有过这样的生活了。”
这样一家人坐在一起,在黄昏里,一起吃一顿热腾腾的饭,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她都快记不起来了。
“你爸妈呢?”厉柏庭随口问,“你们没有生活在一起吗?”
“我妈和我爸离婚后就移民了,我爸没多久就再婚,都是小时候的事情。”
“对不起。”厉柏庭无意冒犯她的伤心事。
“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宁曦无所谓,反正早就习惯了,“你呢?”
“我真不是要跟你比惨啊,”厉柏庭轻轻笑了笑,“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爸...我也不知道我爸是谁。”
第三十二章
夕阳透过车窗,映照在他的侧脸,把眉毛和睫毛都透得黄茸茸的。
厉柏庭打开车载音乐,自动播放一首老歌。
他似乎心情不错,不自觉的吹起了口哨,手指跟着节拍轻叩方向盘。
宁曦听着觉得耳熟,想起以前每个结束通告后回家的路上,她的经纪人总会在车里放这首歌。
那是她每天最惬意的时刻。
她手肘撑在窗框,侧头看着后视镜里的世界,太阳西斜着靠近山腰,像一颗金色的蛋黄,漫天的晚霞把整片天空染成了橘红色,细碎的鳞云被镀上金边,火烧一般绚烂得让人心醉。
树木参差林立在两旁的道路边,肆意野蛮的生长。
一切都在倒退,逐渐远去。
山风把她的发丝撩起,随风飘散。
厉柏庭见她沉思,也不打扰她,专注开车。
两人一路无话。
直到开出山里没多久,天边骤然传来轰隆的雷声,听起来低沉而粗重。
“要下雨了?”宁曦不确定的抬头望了眼天空,“不像啊。”
车前的视野开阔而高远,道路平坦,笔直一眼望不到头,厉柏庭瞄了眼远处天边的几朵乌云,“难说。”
海岛的天气说变就变,常常一个地方东边还是晴空万里,西边已经刮风下雨。
“得开快点了。”
车子蓦地提速,一路飞驰在无人的乡间道路上。
然而没多久,晚霞迅速被墨黑的乌云侵蚀得节节败退,黑压压的积云由远至近,滚滚汇拢,沉重得仿佛随时会破云而落,刚才还被霞光笼罩的天空刹时陷入灰暗。
头顶唰的闪了一道白光,紧接着一声惊雷炸开,豆大的雨点漱漱而落砸到挡风玻璃上,啪嗒啪嗒的飞溅,风胡乱把雨滴刮进车里。
眨眼的功夫,瓢泼大雨兜头袭来。
厉柏庭关上车窗,隔绝外面的风雨。
挡风玻璃的视野能见度被雨水模糊,雨刮来回摆动也无济于事。
他打着双闪,降低车速,在暴雨里缓步前行。
“这雨太大,路看不清,”他伸长脖子,探头靠近挡风玻璃,左右瞧着外面的路况,“我记得前面有个废弃加油站,我们把车停那里,等雨小点再走。”
一直开到加油站里,视线才终于清晰了起来。
车内玻璃上起了雾,宁曦打开车窗,外面狂风呼啸着迅速灌入车内,驱散了闷热。
她探出头去,废弃的加油站空旷灰败,隐隐还能闻到汽油混杂着潮湿的霉味,水泥地面上有几个方正的陈年印记,似是摆放加油箱的位置。
雨水顺着顶沿四周哗啦流下,像开了一排水龙头似的,风声雨声在这空间里贯穿回荡。
宁曦趴在车窗,脑袋枕着胳膊,听着外面无尽的风吹雨打,心里寂静无声。
风雨交加,电闪雷鸣,整个世界好像都沉进了水里。
车载音乐播放到尽头,厉柏庭打开收音机,调转频道。
雷雨干扰了收讯,好几个常听频道现在被滋滋的电磁波扰乱,人声细微到模糊难辨。
好不容易搜寻到一个相对清晰的频道,没听两分钟,切进了广告,一个中气十足的男音澎湃高呼,“治疗性功能障碍,当然选择海岛男科生殖泌尿医院!让你重振征男人雄风不是梦!”
厉柏庭连忙去按收音机按钮,一时着急扭成了音量键,顿时广播里的男人声音更高亢了,“男人的问题,到男科医院!电话400XXXXXXX!”
……
宁曦扭过头,淡淡的瞥他一眼,“你有问题吗?”
厉柏庭关掉广播,干笑两声。
被搅了听雨的气氛,宁曦再没兴致,她收回趴在车窗的胳膊,直起身靠回椅背。
厉柏庭反射弧像是慢了半拍,才想起刚刚宁曦质疑他的表情,连忙强调,“我没问题!我健康得很!”
宁曦斜眼睨他。
厉柏庭自知煞了风景,抬手摸了摸后脖子,生硬的转移话题,“晚饭...吃饱了么?”
“嗯,”宁曦点头,配合着聊,“师母手艺好好。”
“最喜欢哪道菜?”
宁曦回想那一桌美味,纠结了几秒,最终得出结果,“椰子鸡。”
厉柏庭脸上的笑容倏然漾开,“我就知道。”他笑得自得,“瓜皮海白呢?”
吃饭的时候,看到她一直在夹那道菜。
“也喜欢,特别好吃。”宁曦回味着,“那个瓜好像跟我平时吃的不太一样?”
“那是本地的一种小西瓜,当水果味道有点酸,做菜还挺好吃。”
厉柏庭眼角弯了弯,那道菜是他做的,师母在一旁手把手教学,他其实也是第一次吃。
他心满意足,“你要喜欢吃,我们下次再来。”
宁曦看着他那欣然得意的小表情,心情也跟着明朗起来。
他好像一直有种能力,能把自己身上的快乐感染给身边的人。
炽热却不灼人,像雨后的阳光。
“你呢?我看你鸡肉都没吃几块。”宁曦说,“你自己抓的鸡,怎么不多吃点?”
“你选的那只鸡太小,我要敞开吃,三个人肯定不够,”厉柏庭抬手摸了摸头发,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我经常能吃到,也不差这一顿半顿,”他笑,“我就是想带你出来吃点好吃的。”
她视线落在他脸上,轻轻略过他的眉眼鼻口,最后回到他的眼,好长时间,只是静静的看着。
“你别这样看我。”他眼睛不自在的瞟,又低头摸了摸鼻子。
“谢谢。”
这是她由衷想要对他说的话。
“还有...”宁曦抿嘴,坦诚的开口,“昨天不该冲你发脾气,我给你道歉。”
“你心情不好,可以理解。”
厉柏庭敛了笑容,释然的耸耸肩,“我真没生气。”
他后来想想,觉得自己确实不该跟她置气,那会儿太着急,人也跟着降了智,知道她只是心情不好,不是因为讨厌自己。
“那我也不能冲你发脾气。”宁曦低头抠着手指,为自己的失态反省。
“可以发。”
他接的很快,说这话时,声音轻轻的,语气里有种莫名的温柔。
不太像他会有的语气。
外面的风雨声太大,一道炸雷夹杂着闪电,轰鸣到震耳欲聋,几乎淹没了他的说话声。
宁曦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多想了什么。
“有气不发出来,容易憋坏身体。”厉柏庭又补了句,“与其让你去祸害别人,不如我这倒霉蛋一起受着算了,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
雨下了好久,久到宁曦一度怀疑她们会不会被淹没。
好在雷鸣闪电终于偃息旗鼓,厚重的乌云缓缓ʝ��������漂浮,逐渐在稀释。
宁曦看着满天的雨水如柱般落下,拍打在对面芭蕉树林,噼啪响,欣长的芭蕉叶被砸下的雨水弄得大幅摆动晃悠。
心里徒生出想痛快淋一场的冲动。
也许是这狭小的空间让她感到安全,人放松下来,心里的话一溜烟就跑了出来,“好想去淋雨。”
“算了,”说完立马觉得不妥,赶紧找补,“淋感冒就麻烦了。”
厉柏庭松了安全带,开门下车。
宁曦疑惑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