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肖然扶着陈母：“妈，你别急，护士说了，婶婶今天是清醒的，万一她只是想在沪南逛逛……”
“逛逛……”
这个词猛地触发了沈倾染的记忆。
她猝然抬起头：“我知道她可能去哪儿了！我去看看！”
说着，她头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你要去哪儿？”
“有轨电车！有轨电车的车站！”
沈倾染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脚步却未曾停下半步。
她怎么能忘了，这是陈婶和陈安宁的约定啊！
曾经陈婶跟她提过，小时候的陈安宁在报纸上看见有轨电车的照片时很感兴趣，陈婶就答应过她，等长大了就带她来沪南看有轨电车！
意识到这点。
沈倾染心里是又急又愧疚，陈婶分明提过的，说来沪南要和她一起看电车，自己竟然还是忘了！
可身为陈安宁，身为对电车很感兴趣的陈安宁，她到沪南怎么会忘记这个约定呢！
是她还没做好，是她没有真正做好‘陈安宁’这个身份。
一路跑到有轨电车车站。
沈倾染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排椅上的熟悉身影。
陈婶就这么站在那里，神色是异常的平静。
“妈——”
沈倾染心落了定，惊喜地扑过去，紧紧抱住了陈婶。
“妈，你吓死我了，不是说好一起来看的吗？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她呜咽说着话。
沈倾染哭了一会儿，可很快，她却注意到了不对劲。
平时自己出现在陈婶面前，陈婶一定会回应她，也会回抱她。
可今天，陈婶就这么任她紧紧抱着，也不回应，也没有说话，整个人就这么呆滞坐着。
心头咯噔一下。
沈倾染怔怔松开了陈婶，正要说什么时，她看见了陈婶手里捏着的一张照片。
那是陈安宁的那张遗照。
脑中轰然一下，沈倾染登时心口空了，她对上陈婶的眼神，神色露出了一抹心虚来。
而这时的陈婶红着眼，静静地望着她。
陈婶抖着手摸上沈倾染脸上的那道伤疤，声音沙哑哽咽。
“宁宁，为什么你跟照片上长得不一样了？”
“我现在很混乱，可又好像很清醒。”
“小姑娘，你告诉我，到底你和我手里的照片，谁才是我的宁宁？”
第38章
所有的话堵在了嗓子眼。
沈倾染半晌回不上话来，良久过后，她颤抖着声音开了口：“我……我是陈安宁，妈，我是你的……”
“照片上的人才是真正的陈安宁，你现在面前的女人叫沈倾染。”
不知何时出现的徐景延，声音极其冷静插了过来。
这一刻。
沈倾染不可置信地抬眼看了过去，眼底涌上了一股惊慌，她拉住陈婶的手：“不是的，妈，你别听他乱说。”
“沈倾染，她在清醒状态下，你何必还要自欺欺人？”徐景延拧起眉头来。
沈倾染的眼底蓄起怒气：“你别再说话了！”
被这么一吼。
徐景延脸色微沉，只好沉默下来。
有轨电车旁边人来人往。
沈倾染擦擦眼泪，强作镇静：“妈，我们先回去好不好？”
陈婶没有说话，定定望着她，却摇摇头。
“我的宁宁喜欢电车，我要替她看看。”
沈倾染红着眼：“我就是宁宁啊，我看过了，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先回去，日后再过来好不好？”
话音落地。
回应她的却是陈婶长久的沉默，陈婶眼底涌现复杂的神色来，她缓声道：“你不是我的宁宁。”
心口哽住。
沈倾染一时没了声，她缓了缓神，正想继续开口时。
陈婶却突然说：“好，我们先回去吧。”
沈倾染面色一喜，却听陈婶紧接着喊出了她的名字：“沈倾染同志，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所有的神色僵在脸上。
沈倾染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她垂下眸，扶着陈婶起身。
“先回去我们再聊。”
路过徐景延身旁时。
徐景延伸手想要帮忙搀扶，可沈倾染却冷着脸避开了他的触碰。
“不劳徐上校费心了，这是我自己的私事，请你回去吧。”
徐景延一愣，他不知道沈倾染怎么会因为一句话就突然对他态度骤转，他张张嘴，可见她这副神色，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他明白此刻并不是两人谈话的好时机，就等她冷静下来再说。
徐景延安静地跟在她们身后，一路目送着她们回了病房，这才安心离开。
病房里。
陈家一家人都聚集过来，见到陈婶无事才都松了口气。
陈婶静静看着一家人，眼神是鲜少有的清明。
过了片刻，陈婶先开了口：“我想和宁……和倾染妹子单独聊聊。”
一路过来她始终没有忘记沈倾染的真实身份。
冷静清醒的时刻比以往都要稳定。
沈倾染点点头，陈家人离开了病房，只剩下母女两人。
室内很安静得很。
陈婶深深凝视着沈倾染，眼里却是一下红了。
她拉着沈倾染的手，长长叹了口气。
“孩子，辛苦了你了，这么多年被迫绑在我身边，做我的女儿。”
这话出来。
沈倾染的鼻子一下就酸了，她哭着摇头：“不，不委屈，怎么能是委屈呢？你救了我，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是甘愿做您的女儿的，我也是真心在您这里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您别这么说。”
“可若不是我，你早就能回去守在你自己的父亲身边，也不用差点在你父亲病危时都见不到面了。”
陈婶满怀愧疚向她说。
沈倾染怔愣一瞬，心有触动之余却又露出些许疑惑来。
“这些事……是谁跟您说的？”
第39章
陈婶拿出了一张传真机打出的信纸。
她擦擦眼泪：“今天一早醒来，我的床头上就放着这封信，还放着我宁宁的遗照，我也是看了这些，才算是明白了我这些年带给家里人多大的负担。”
那封信上将所有的真相都写得清清楚楚，还特意点出了沈倾染的事。
沈倾染唇线紧抿，心一点点沉下去。
是谁会做这些事……
陈婶似乎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握紧了她的手。
“这个人看得出心不坏，也是为了我们好，信上说得对，我不能一直沉浸在假象梦中，我更不能自私地让你为了我不仅不能做回自己的身份，还要强行留下脸上这道不好看的疤，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
陈婶心疼地看着她，语重心长叹了口气：“从前是我偏执，钻了牛角尖，一直不能面对宁宁去世的消息，可我已经害我的宁宁了，我不能再害了你。”
“不是的，不是的。”沈倾染摇摇头，不想让陈婶陷入自责。
可陈婶却苦笑一声：“你不知道，其实宁宁是我害死的。”
一句话让沈倾染登时愣住。
“这是……什么意思？”
陈婶陷入了回忆，语气也低沉了下来：“当初宁宁自己是不在意她脸上的胎记的，是我，我是在意，是我关住她不肯让她出门，是我关坏了她，她哭着求我跪着求我，说她想出门去，她说她在家里要憋坏了……”
“可我不愿意啊，我不肯放她出去！”陈婶捂着心口，追悔莫及，“我怕她在外面受异样的眼光，我怕她受欺负，所以我情愿把她护在我自己的家里。”
“我自以为这样是为了她好，但是我错了，我错得离谱！那天等我回来，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