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人的样子是他,神情、风采都惟妙惟肖。
却唯独只有一两个是笑着的,其余的表情不是淡漠,便是阴冷。
盛鸢是不是也怪他,怪他对她从未真心地笑过。
所以到最后就算忍着痛楚也要刻画出他冷漠无情的模样来提醒自己。
无意中,傅崇之看到手中这个小木人身上沾有血迹。
他焦急地询问:“阿清刻这些的时候,手是不是受过伤?”
婢女点头。
过了半刻,傅崇之叫婢女去寻几个木块,拿着刻刀。
一下又一下地在木块上刻出了盛鸢的模样。
是在青楼初遇的盛鸢,在神医谷试药的盛鸢。
也是成为王妃的盛鸢,更是大歧的皇后盛鸢。
原本从一开始,是他救了盛鸢,开始了他们之间的纠缠。
每一次,都好像是他对不起盛鸢更多一些。
她救了他无数次,青楼的恩早该报完了。
“陛下,该用午膳了。”
傅崇之的随身太监叫人端着膳食进了长宁殿。2
他看都没看一眼,只是专心致志地刻着盛鸢的模样。
太监也自知不能再打搅,便叫人把膳食都摆放在了桌子上。
吩咐长宁殿的婢女记得提醒傅崇之用膳。
婢女应了下来。
傅崇之为了把木人刻得活灵活现,几乎到傍晚才把四个木人都刻完。
和盛鸢从前刻的他放在一起。
竟就这么草草地组成了他们两个人的一生。
从相识到结束,不过黄粱梦一场。
长宁殿。
傅崇之脸色惨白,满眼血丝地躺在榻上。
不吃不喝,不言不语。
像个木偶一般。
无论是谁来看傅崇之,都没有任何作用。
更何况,傅崇之的身边,早已经没有亲人了。
沈太傅会带着太医每隔几个时辰就会来给傅崇之把脉,“陛下,切忌忧思过度,伤及五脏啊。”
殿内最终归于寂静。
沈太傅叹气,先行让太医离开。
“陛下,朝中不可一日无君,皇后娘娘为大歧献出性命,可不是为了见到陛下这般模样。”
他说他的,傅崇之一句也没应。
只是在提到盛鸢的时候,眼睛眨了一下。
殿外突然吵吵闹闹的,沈太傅转眸朝殿门一看,发现是盛卿卿不傅阻拦直接进了殿。
沈太傅本想把盛卿卿劝走,怕傅崇之见人伤情。
却没想到一直没有反应的傅崇之突然撑着身子坐起,说:“让她进来。”
“沈太傅近日也累了吧,且回府歇息吧。”
盛卿卿还佯装委屈,“陛下,臣妾这几日一直在担心陛下,每次来看陛下都会被那帮奴才拦住,臣妾……”
傅崇之在看到盛卿卿的那一刹,的确会想起盛鸢。
想着想着便分了神。
盛卿卿轻唤了声陛下,傅崇之才发觉眼前人是盛卿卿,不是盛鸢。
“这几日朝中有何变故?”
盛卿卿想都没想就摇头说:“没有,这几日他们都安分守己得很。”
“很好。”傅崇之的眸中闪过一抹阴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阿清已死?”
第13章
她浑身一震,立马松开了傅崇之的手。
“陛下,您在说什么呢……”
傅崇之看出她的心虚,再次追问:“盛卿卿,朕再给你一次坦白的机会。”
周围空气逐渐凝固,傅崇之的那双眼睛,像是可以看穿所有。
盛卿卿受不住被他一直这么盯着,本想就这么借口离开乾阳殿,且没想到殿外早就有人守在那。
无论盛卿卿说什么,她都没有办法离开乾阳殿半步。
傅崇之也还坐在那,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
盛卿卿终于慌了,站在中央看着傅崇之,轻笑出声:“也就比陛下早那么几日,盛鸢本就没几月可活,臣妾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陛下!”
他瞳孔一震,整个人就像是回光返照般冲上前掐住盛卿卿的脖子,质问:“什么没几月可活?说清楚!”
盛卿卿瞳孔剧缩,傅崇之又缓了一阵,才想起盛鸢是因为试药所以时日无多。
傅崇之越掐越紧,“你分明知道!你为何不将真相告知于朕?还鸠占鹊巢,让朕冷落了阿清三年。”
“臣妾说过的,神医也说过,对了,就连皇后也亲口说过,是陛下您自己不相信,到如今为何又来怪臣妾?”
“臣妾不过是自私了这一回,都不可以吗?”
是啊,是他自己不相信。3
不相信那个人是盛鸢,不愿意接受盛鸢才是救自己的那一个。
可是为什么呢?
他为什么偏偏不信她!
傅崇之死死地掐住盛卿卿:“都怪你这个贱妇!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你要害阿清害到这种地步。”
盛卿卿呼吸困难,整张脸都因为没法正常呼吸而涨红。
却还要扯着笑容:“为什么?凭什么她是嫡女就能从小收到那么多的优待。”
“爹娘爱她,谷主也爱她,就连陛下现在也爱她爱得疯魔!”
“臣妾嫉妒啊,嫉妒她身边总有那么多人,臣妾就是抢了一个陛下你,不可以吗?”
傅崇之把盛卿卿怒摔出长宁殿,她硬生生从阶梯之上滚了下去。
“来人,将这个贱人打入冷宫,没有朕的旨意,终生不得出!”
秋风呼啸而过,傅崇之站在殿门前,飘来一阵阵花香。
是野百合的香味!
傅崇之循着花香跑了出去,却来到了宫门。
他停下脚步,又闻了闻,外面的确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姗姗来迟的太监忍不住问傅崇之,“陛下,您这是在找什么?”
傅崇之盯着宫墙看,魂似已经飞了出去:“你们有没有闻到一股花香。”
太监闻了又闻,摇头:“陛下,这宫墙之外是长街,怎么可能会有花香呢?”
可是他是真的闻到了!
他点头:“有!是真的有,是阿清种的野百合。”
太监个个面露难色,你看我我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