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帘没有全拉上，正好有月光洒进来，照着病房内铺了一层白辉似的。
侧身对着何欢这边，她叮嘱，“你有什么事一定叫我，我其实没什么经验。”
“知道。”
张欣欣睡得很不踏实，就怕何欢还死要面子，不肯喊她。她几乎是隔几分钟就醒一次，去看何欢。
途中还去检查了一下尿袋，果然需要换了。便要伸手，却被何欢抬手按住了，“叫护士来就行。”
“人家不见得会帮你，我来就行。”张欣欣对他笑了一下，说，“你要实在觉得尴尬，明天我就当失忆了，不记得现在的事情。”
“自欺欺人有什么意思？”
张欣欣也不说话，低头去弄了。
然后去洗了个手，再折回来，何欢睁着眼睛没有睡意。
张欣欣话到嘴边了，这不是她头一次彻夜照顾他。但想想还是算了。一来有邀功的嫌疑，二来人家并不记得了。她说出来，还得想办法自证，实在是可笑。
何欢看出她似乎欲言又止，平淡的问，“有话说？”
张欣欣轻声把椅子拉过来，摇摇头，“我怕你不喊我，我就在这看着你。我熬夜还是可以的，你不用小瞧我。”
“没这个必要。”
张欣欣却还是坚持，“就是一晚上而已。我以前也熬过夜。那时候练基本功不专心，曲老师罚我到院子里站着。大夏天，我就穿着断袖和短裤，差点被蚊子咬没了。”
何欢听完笑了一声，“你这细胳膊细腿的，是当不起蚊子几口吃。”
张欣欣撇嘴，“我吃的蛮多的。那时候练的辛苦，我每顿能吃两碗米饭，可还是不长肉。说回罚站。那时候可不能睡着，被曲老师看到，又得多罚一晚。我就强撑着精神，开始数蚊子，看哪只蚊子咬我咬的多。忍不了的时候，就把它直接拍死。就这样，我能玩到天亮。等曲老师看我，我就假装要晕过去。曲老师就心软了，放我回去睡觉。”
张欣欣说起这些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有了星星，一闪一闪的。加上她难得有灵动的表情，何欢不自觉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他因为突如其来的病，其实心情很糟糕。也懒得告诉岳家人，反正过来，也不是盼他早日康复的。
“那时候不是很苦，看你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张欣欣笑笑，“因为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啊。而且也……”
一种心灵上的自由，虽然行动是受限制的，毕竟要每天坚持练功。但心灵上是愉悦的。
张欣欣说，“你还是赶紧睡吧。我有时候也会话唠的。”
何欢看一眼窗外，觉得张欣欣此刻的声音像是月光一般轻柔。
后来两个人都睡下了。
张欣欣趴在椅子上将就了一夜，隔天醒的也早。先观察了一下何欢，就出门去买早餐了。等回来，发现病房有人，她没急着进去。就站在门口安静等了一会儿。
来的是高洁怡。
全程没有一句关心何欢的话，只是依稀听到她说起公司的事情，大约是出了什么问题。
何欢语气却很冷淡，“我那个混蛋舅舅，能在公司有一席之地，你就应该烧高香了。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还想我保他。你当姑姑和大哥只是个摆设？”
高洁怡冷哼一声，“你这些年在公司里是吃干饭的？我留着他是为了什么？还不是能帮到你？你以为你岳云起和你姑姑就是和你一条心的？”
何欢声音很冷静的问，“舅舅和你一个姓，和我不是，就能和我一条心？”
高洁怡气的一下子没法反驳，随后顺了口气，问，“你舅舅不能从经理职位上下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
“我没办法。”
“臭小子。还真心当岳家的一条狗了吗？以后你被怎么踢出去都不知道。”
这话说的已经相当严重，张欣欣一个外人都有些听不下去。几遍顾知华和宋莲对她不算多好，但至少言语上还是有所克制的。
可高洁怡毕竟是亲生母亲，却也能说出这样令人寒心的话。
门一下子被打开了，张欣欣避之不及。
高洁怡冷笑一声，“是彻底堕落了。何欢，你就这点出息了。我就不该生你。”
第96章 不是我的退路
高洁怡穿的很花，挎着名牌包，头发打理的很好，身上的香水已经掩过了医院的消毒水味道。
看着她踩着高跟鞋离开，张欣欣收回视线。
她手里提着早餐，深吸了一口气才进去。
她假装刚才的一切都没听到，自然的将早餐递过去，“你吃慢点。最近几天应该是要少食多餐，清淡为主。”
将一碗清粥递过去的时候，何欢却没接。
张欣欣抬眼看过去，“是不方便吗？”
“张欣欣。”何欢喊她。
张欣欣看着他。
“装失忆的话，可不止昨晚的事情了。”
张欣欣怔一下，才低声说，“我不是故意听的。”
何欢抬手捏了一下她的脸。
“装得不好，我就杀人灭口。”
张欣欣被他吓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在开玩笑，说，“那你也得养好了伤才有力气杀人。”
何欢嗤笑一声，“我杀人，还用得着自己动手？”
“发号施令总是要的吧？还是先把身体养好了再说吧。”
何欢终于伸手接了勺子。
他一口一口的喝着，张欣欣就在旁边等着。
过了一会儿，搁在旁边床头柜上的手机有信息进来。
张欣欣以为是余兰舟发来的，点开发现是苏最发来的。一段视频，底下配了一段文字，【侄女的要求，让顾老师务必指点一下。】
苏最的措辞太客气，张欣欣没法拒绝。
可她还在医院，也不方便把视频点开。考虑了一下，便回复，【我一会儿一定认真看。】
抬眼看到何欢嘴巴上有些粥，忙将手机搁下了，抽了张纸递过去。
何欢擦了擦。
他喝了小半碗粥，吃了两口荷包蛋，皱眉，让张欣欣拿开了。
“不好吃？”
“粥淡出水，荷包蛋洒了半斤盐。现在开饭店没有门槛了？”
张欣欣笑一下，“是我的问题。下次……”
想到也没什么下次了，她自动转了话题，“余兰舟什么时候能过来？我要给他发个信息催一下吗？”
“你答应他就失去了主动权。他玩起来疯得很，三五天都可能不露面。”
张欣欣讶然，觉得余兰舟也不至于这样，可想起昨晚何欢已经实践证明他很了解余兰舟，便也不反驳了。
“你要有事现在走就可以。”
张欣欣嘴巴张了张。
她倒是没什么事，但也觉得自己留下来没什么立场。
看一眼何欢，心里还是盘算着先给余兰舟联系一下再说。
她怕何欢多想，还是劝了两句，“伯母估计就是那个脾气，你现在别多想，养好身体最重要。”
何欢笑问，“你这是在开导我？”
张欣欣小幅度点点头，“你就随便听一下好了。”
何欢问，“你恨你母亲吗？”
张欣欣怔了一下。
何欢补充一句，“我说你的亲身母亲。生下你却不养你。”
张欣欣摇摇头，“我不知道。因为没有和她有过任何接触，所以谈不上恨还是不恨。我宁愿觉得她是有不得已理由，所以才……”
“要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才能抛下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打算好好养，不如不要把一条生命带到这个世上。这世上多得是自私的父母。”
张欣欣知道何欢因为高洁怡肯定是有怨言的，便柔声说，“我只是把和父母之间的关系当做一场缘分。有些缘分就很好，一家生活在一起，其乐融融。有些就是情深缘浅，到底成不了一家人。缘起缘灭，看的淡一点就好了，我不想强求别人，也是放过自己。”
何欢没什么意味的评价，“你这可以出家了。”
张欣欣笑笑，“你就当我自我安慰好了，反正还是有点效果的。”
顿了一下，说，“我去给你洗点水果。”
她拿了草莓和提子就去了卫生间。
等洗净了，端出来。发现何欢脸色是沉的。
张欣欣拿纸擦了擦手，将盘子放到他能够得着的地方，还是先取出了一颗草莓。个头很大，饱满的红色，看起来就十分诱人。
“吃一点？”
何欢目不斜视，“苏最给你发了很多微信，我不是故意偷看。”
这最后一句学着她的话，多少是带着故意的嘲讽。
张欣欣没做她想，说，“苏律师是问我……”
“你没有和我解释的必要。你只要记得，我们俩之间还没结束。你和别的男人不该保持距离？还是顾家的一贯作风，什么事都留条退路？我不上钩，苏最立马就能顶上？”
虽然知道那一晚是宋莲的卑劣伎俩。可她这种人定然是会投机倒把，张欣欣不管是有意无意却都在配合她。
张欣欣张了张嘴，发现她和何欢很容易就到这样的境地。
像是一个气球，吹起来，瘪下去，又吹了几口气，鼓起来。
“我给余兰舟联系，让他过来照顾你。”
张欣欣伸手去摸手机，发现手里还拿着那颗草莓。索性一下子塞进嘴里。感受不到甜，觉得比干吃苦瓜还要苦。
她躲进卫生间，没有直接发微信，而是拨过去一个语音通话。谁知道余兰舟那边直接掐断了。过了几秒，一条轻飘飘的信息进来，【顾妹妹找我什么事？】
【你来照顾他，我有事得先走。】
【这样啊，我在外地呢，可能好几天才能回来。顾妹妹要不辛苦一下？】
完全被何欢给猜到了。
张欣欣也不做没用的事情了，也不回复什么。
她从卫生间走出去，看着何欢，没想到把自己弄到两难的境地。
她在洗手间的时候，护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