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触到了她的伤心处。
那时候她到顾家已经有一段时间。她是沉浸过有父亲母亲陪伴的幸福时光的，毕竟那时候她还小。初到时，顾知华和宋莲都很疼她。尤其宋莲怕她不适应，曾一度抱着她睡了好几晚。
可是顾允熙很不喜欢她。有天晚上，她被顾允熙在楼下的哭声吵醒，小小的身躯爬起来，其实是想关心一下妹妹的。她站在楼梯上，听到了楼下的对话。
顾允熙哭的快喘不过来气，非要顾知华第二天就把张欣欣送走。
顾知华无助的去看宋莲，宋莲安慰了顾允熙，还是不行。
最后顾知华没办法，就说道，“我们允熙就当家里多了一个宠物。就当是养了一条狗，养着养着就长大了。她不敢对你怎么样，但凡乱叫一声，爸爸就把她送人，好不好？”
张欣欣对小时候的记忆不多，可这句话她一直记在心里。她也清楚的记得，那个夜晚，她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无助的发呆到天亮。
张欣欣心里像是被堵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不确定是不是完全因为何欢这句话让她太过敏感，还是也有别的原因。因此不大好口气的回嘴，“这是我的事。不用岳总操心了。”
好端端的闹起了性子，何欢好整以暇的瞧她一眼。
她解了安全带，去开门，发现门被锁了。她缓了口气，才转头看他，“我要下车。”
何欢静静看她两秒，突然栖身过来，虎口用力掐住她的脸颊，沉静的声音如这夜色，“这就是你的懂规矩？”
淡淡的语调，却有着强烈的压迫感。
张欣欣差点以为自己获得了短暂的自由，但她很快意识到她一直被何欢所桎梏。
她抿紧了红唇，乌黑的眼里一片安静，与他对视。封闭的车厢内一切都安静下来，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败下阵来，张欣欣眼睫垂下的那一刻，她感受到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鼻尖，紧接着她的唇就被他堵住。
张欣欣僵坐着，不知该回应还是该保持原样。很快她的手腕被他捉住，直接放到了他的身后。
张欣欣曲起手指，攥紧了他外套的面料，微微的粗粝感。
这吻持续了有几分钟，何欢才将她放开。
张欣欣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看着她，脸颊通红，一直蔓延到耳后根。
她曲起的手指因为时间过长现在还有酸。
何欢捏一下她的脸颊，眼神压一下她，“下次别耍这种小性子，我不喜欢。”
这强烈的压迫感让张欣欣一时呼吸变得不大自在。
何欢重新坐好，启动了车子。
张欣欣依旧没有拿定主意要不要去看外婆，但她现在已经有些安定感，因为有了外婆的地址，就不会觉得那么茫然。
宋莲和顾知华又给她分别打过来一个电话，张欣欣依旧没有接。她默默告诉自己，这应该是最后的底线了。再有下次，她该接了。总不能在江秋鹿的公寓躲一辈子。
然而晚上她去给岳明曦上课的时候，宋莲和顾知华却到了岳家。
张欣欣的腿还没好，这事估计是岳汀兰知道了，这几次上课岳明曦对她态度还算端正。她上一次回的时候，阿姨还送了不少补品过来，说是岳汀兰表达歉意的。阿姨专门强调，岳汀兰既然是为了补偿她的，让她必须得收。顾家人可能都是这种做事风格，霸道的很。张欣欣推脱不过就收了。
今晚课上了一半，外面有些动静。没一会儿阿姨过来敲门，客气的说，“顾老师的父母过来了，大小姐说今天的课就到此为止。请顾老师和明曦小姐去客厅。”
岳明曦看一眼张欣欣，说，“你爸妈该不是来上门提亲的吧？够猴急的。”
张欣欣自动忽视岳明曦的话，和阿姨礼貌颔首，“我这就过去。”
没一会儿张欣欣出去，就见到了宋莲顾知华坐在客厅，和岳汀兰相谈甚欢。
宋莲见到张欣欣，便起身，笑着走向她。到了跟前，就直接皱眉，压低了声音说，“我们顾家是穷的要饭了吗？你看看你穿的什么衣服。”
说完，便拉着张欣欣的手到了沙发前坐下，对岳汀兰笑说，“宝珠不懂规矩的地方，岳总多担待。这孩子也是被我们惯坏了。”
岳汀兰看了看张欣欣说，“顾老师都算不懂规矩的话，那就很难再找出懂规矩的人了。顾太太谦虚是好事，可也要实事求是。”
宋莲连连说，“是是是，岳总说得对。”
闲聊了几句，岳汀兰便说，“今日二位过来了，也不用我去专门跑一趟。下周六，我们家明辰小少爷十周岁的生日，就在家里办一下。几位如果有空就赏光过来热闹一下。”
顾知华立刻说，“我们一定过来。因为宝珠，我么也算和岳家有了些渊源，明辰少爷生日，我们一定推掉所有行程过来。”
顾知华谄媚的样子还不如宋莲保持的一些气质，旁边的岳明曦扯着嘴角露出讽刺的笑意。什么人家培养出什么人。
“既然这样，我们也不多叨扰了。岳总，我们就先走了。明曦小姐，再见。”
岳明曦敷衍的摆摆手。
宋莲拉着张欣欣的手到了门口，然后让她上了后座。
顾知华将车子驶离岳家别墅一段距离之后，宋莲才开口，“宝珠，爸爸妈妈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让你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了家？还是你被你的朋友带坏了自甘堕落？”
宋莲一开口就是咄咄逼人，张欣欣下意识双唇抿了抿才说，“我只是这段时间想在外面散散心。”
“是谁在你耳边说了什么？你不知道爸爸妈妈很担心你？你涉世未深，万一被人骗了怎么办？如果不是我们今天专门来岳家找你，你是不是还不打算回家？”
张欣欣表情平静，说，“我没这样打算。”
宋莲还要说什么，顾知华在前面说，“就别骂她了，宝珠一向听话，可能就是被朋友带的。以后别来往就是了。既然回家了，你赶紧把正事说了。”
宋莲缓了口气，才说，“明天和我们回一趟老宅。”
“奶奶她……”
宋莲平淡的语气说，“老太婆去世了。”
听到这话，张欣欣的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