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面对宁宁去世的消息,可我已经害我的宁宁了,我不能再害了你。”
“不是的,不是的。”沈曼之摇摇头,不想让陈婶陷入自责。
可陈婶却苦笑一声:“你不知道,其实宁宁是我害死的。”
一句话让沈曼之登时愣住。
“这是……什么意思?”
陈婶陷入了回忆,语气也低沉了下来:“当初宁宁自己是不在意她脸上的胎记的,是我,我是在意,是我关住她不肯让她出门,是我关坏了她,她哭着求我跪着求我,说她想出门去,她说她在家里要憋坏了……”
“可我不愿意啊,我不肯放她出去!”陈婶捂着心口,追悔莫及,“我怕她在外面受异样的眼光,我怕她受欺负,所以我情愿把她护在我自己的家里。”
“我自以为这样是为了她好,但是我错了,我错得离谱!那天等我回来,我还特意买了宁宁最爱的酥饼,我想给她惊喜,可我在屋子里喊她,她不应啊!”
“我还以为是她在跟我赌气,转身就去厨房想给她做饭吃,过了一两个小时我才进屋,结果进屋就闻见了一屋子的农药味啊!”
“她就这么躺在床上,叫她也不应,喊她也没声,我把手拿过去一探,她没了呼吸,身体都已经凉了!”
陈婶拼命捶打着自己的心口,眼底满是红血丝,痛苦至极。
沈曼之被她的情绪感染,哭着拉住她,嗓子眼里被堵住般,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堆积三年的情绪在这刻释放。
陈婶大哭了一场,过了大半晌才缓过神来。
她的眼睛红肿一片,情绪却已经变得冷静下来,陈婶握住沈曼之的手,攥得紧紧的。
“其实一开始我是清醒的,我救了你时是清醒的,我是偶尔看见你脸上的烧伤疤才会失神,我总会想起宁宁,可我其实是清楚的,宁宁不在了,你不是她。”
“可我自私啊,我不敢面对宁宁,我想着找寄托。”
陈婶深呼吸一口,擦擦眼睛,缓声道:“你是我的寄托,这三年,我也该清醒了,兰舒,你也不欠我了。”
“以后,你就喊我陈婶,你继续过你自己的日子去,我会继续在这里好好配合治疗,医生怎么说你们就怎么做,我也想痊愈,你们就不用配合我演这种戏了,答应我好不好?”
陈婶看着她的目光温和稳定。
沈曼之眸色颤抖,许久过后还是点了头。
“好,我答应你,陈婶。”
第40章
陈婶这次的清醒和情绪释放反而对她的病情有很好的疗愈作用。
医生说稳定治疗的话,不用多长时间就可以转回首都家里疗养了。
这让陈家人不禁松了口气。
“这个神秘送信人倒是也算救了嫂嫂一命。”
陈母抹着眼泪感叹了一句,随即似乎又意识到什么,看了一眼沈曼之,“这三年也是辛苦你了。”
虽然带着感激之情,可沈曼之也明显感受到了陈家人的拘谨。
这种拘谨和疏离是在她恢复身份后就有的。
这让沈曼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而陈肖然站在一旁,也比往常话少了很多。
送她回家时,陈肖然没再喊她‘姐’,而是在前面加上了她的名字。
“兰舒姐,以后你是会留在沪南还是会回盛北?”陈肖然这么问她。
沈曼之先是一愣,而后才说:“应该是现在沪南留一段时间,之后等看我爸退休情况,我爸要在盛北养老我就回盛北,他愿意过来沪南的话,我就留在沪南了。”
这是她认真考虑过后做出的决定。
之前她是想留在沪南的,为了陈婶想留在沪南,方便照顾陈婶,还想过等沈父退休后,要如何说服沈父过来沪南。
可现在,似乎不需要了。
现在的沈曼之已经没有理由留在沪南了,但如果沈父想来沪南的话,她也愿意留在沪南。
从前她有理想,有冲劲,想去首都,想做飞行员,可现在当所有的梦都碎了后,她的初心还是回到了家庭上。
只不过,这个家是她自己的家,是以沈父为重的家了。
跟陈肖然道别后。
沈曼之上了楼,进屋时能闻见丰盛的饭菜香。
徐青霖在厨房里准备了一大桌子菜。
“你回来了。”徐青霖将最后一份红烧鱼端上桌。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还不忘告诉她:“我做的红烧鱼处理了一些刺,比你之前吃的刺会少一些。”
沈曼之恍然才记起,这是自己刚搬来沪南家属院那天,陈母说要做红烧鱼,自己随口说一句刺多,没想到却被徐青霖听了去,也记到了现在。
上了饭桌。
徐青霖又给她拿碗筷,又给她盛饭夹菜,殷勤得很。
按理说,两人分开时算得上是不欢而散。
能让徐青霖主动低头,还做到这个地步,她应当是唯一一个。
沈曼之心里却越来越不是滋味,她低头看着这桌子菜,沉默下来。
徐青霖也不急,先开了口:“陈婶情况好转,你应该开心才是。”
这话确实没错,可沈曼之依旧不发一言。
徐青霖愣了一下,顿了片刻,又开口说:“在车站,我说那句话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当时你们两个人的情绪都不稳定,而那个时候陈婶明显是能认清事实的,我基于直觉判断,所以选择告诉了她事实,如果你觉得我当时的做法不妥……”
“你做得很对,我应该要感激你的。”
沈曼之缓声开口。
一种奇妙的、复杂的、熟悉的情绪涌来。
就像三年前的每个时刻,她能理解徐青霖做出的所有决定,也知道他做得都是对的。
可情绪上,她过不去。
这种感觉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了她的头上,让她难受至极。
就在这时。
沈曼之放下了筷子,静静看向了身旁的人,问出了始终萦绕在她心头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陈安宁的遗照,是你交给陈婶的吗?”
第41章
沈曼之的声音很轻。
可每个字都很清晰地传入了徐青霖的耳里。
徐青霖整个人都愣住了,墨黑的瞳仁里闪过些什么,旋即被他压下,眉头却一点点蹙起来。
他回望着沈曼之。
徐青霖哑声问:“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我给的?”
沈曼之陷入了沉默。
片刻过后。
她开口说:“当初你拿着那张遗照来找我时就说过,你想让陈婶看这张照片来认人,而这张遗照,在沪南应该只有你手里才有。”
从她口中说出的字字句句让徐青霖心口一寒。
他眸色沉下来:“这张遗照陈家人应该不止一张,你为什么就只怀疑我?”
“因为只有你最有动机。”
沈曼之紧紧盯着面前的人,虽然她也不希望是这样,可她思来想去,脑子里却想不出会做出这种事的第二个人来。
“你一直都希望我能跟陈家人划清界限不是吗?你也一直不赞成我继续在陈家做陈安宁这个身份,你更不赞同我为了做陈安宁不肯去治疗脸上的伤疤!”
“所以你想用这个方式告诉陈家人,我跟他们不是一家人,你把我的付出和牺牲写得那样清清楚楚,但凡是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再用所谓的亲情来耽误我,不是吗?”
说到最后,沈曼之的眼圈再度涌上了泪水。
她定定望着面前的人:“可是徐青霖,你可以跟我商量的,你应该征求我的意见的,我这段时间也真的以为我们之间是可以继续的,但这件事你做出来,有没有想过我的处境?”
心里的难受压得她呼吸不上来。
沈曼之难过的是,徐青霖依旧是三年前的徐青霖,他做事永远独行决断,从来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最重要的是,徐青霖你擅自就突然将这个东西放在陈婶面前,那天她正好情绪稳定所以没有出事,可若是她那天正好情绪不好呢?你有没有想过这张照片可能会造成她精神彻底崩断?!”
她句句质问出口。
徐青霖始终低着头,不发一言。
这种态度落在沈曼之眼里,让她不禁记起当年那些熟悉的心痛片段。
三年前的徐青霖便是这样,遇到所有矛盾只有沉默。
沈曼之失望至极,静静望着面前的男人。
“如果你没有什么想要说的,我想我们就这么结束吧,三年的时间已经足够了,足够证明我们之间不合适就是不合适,不管是我做出改变还是你做出改变,本质上我们就是不合适的。”
“如果你想通了的话,我们明天重新去提交离婚报告。”
落下这句话。
沈曼之起身就要进屋去。
可人还没有迈出一步,手腕却一把被徐青霖拉住。
不等她反应过来。
徐青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直接走入里屋,一把反锁了房门,将她放下。
他的身形高大堵住了门,语气压抑低沉:“不准走。”
这样的徐青霖带着极大的阴郁,沈曼之心底升起一股惧意来,往后退了几步。
“徐青霖,你这是在做什么?你这是……”
话音戛然而止。
她看见了徐青霖抬起头后那双猩红的双眸。
第42章
分明他身材魁梧高大。
可这一刻,沈曼之莫名却觉得他脆弱至极。
徐青霖赤红着眼,就这么盯着她,嗓音沙哑:“我没有做过。”
明亮的月光从窗户洒落在他的身上。
显得更为可怜了。
沈曼之心中一动,张张嘴却是不知该说什么。
下一刻,徐青霖上前过来,伸手紧紧将她抱在了怀里。
“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