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晋朝堂安定许久,御史台好不容易有了发挥的余地,赋闲已久的御史们长篇大论,恨不得用唾沫星子将长公主与乔家淹死。
长公主府的名声臭了,长阳审时度势,便再也没有去孝敬过她的好姑母。
央月来长安已有数月,要下嫁的人选却迟迟没有拟定,怕和亲之事有变,南越使臣再一次进宫面见启顺帝,要求其加快敲定两国和亲事宜。
长阳侧卧在美人榻上听着自己的掌事侍女禀报打探来的消息;
“公主,奴婢从元德的徒弟那儿打听到,皇上有意让您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前往南越。”
“什么?!让本宫去南越和亲?!”
长阳倏地坐直了身子,语气骤然凝重;
“不行,无论如何,本宫都不能去南越,自古以来,和亲的公主就没有一个是善终的,更何况,央畴暴戾狠绝,绝非良人。”
“那小顺子说,估摸着这几日就会下圣旨,公主还是尽早做打算的好。”
长阳又何尝不知道要及早做打算。
只是,这打算该从何做起呢?
她的生母身份低微,母家除了一帮整日里打秋风的穷亲戚,没有一个能在关键时候使得上力的。
若不是攀附于长公主,长阳也不可能过这么多年的安逸日子。
“公主,要不,去求求长公主殿下,她是圣上的亲长姐,总归是能说得上话的。”
听到玲珑出的主意,长阳想也不想地否决;
“长公主如今焦头烂额,哪里还有功夫顾得上本宫,更何况……”
更何况长公主如今是百姓人人喊打的纵子恶母,声名狼藉。
长阳还想在长安城安稳地做一辈子的公主,享受一辈子百姓的奉养与拥戴,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与长公主扯上关系,被她所连累。
“要找一个既能在父皇跟前说得上话,还能心甘情愿帮助本宫的人……”
长阳沉思半晌,脑海里浮现了一张已经模糊的脸。
难道,真的非去求他不可吗?
第272章有事相求
拿定主意以后,长阳取出压箱底的东西,乘着马车往城外的法轮寺而去。
秋末的法轮寺被一片火红的枫叶林环绕着,南来北往的礼佛之人络绎不绝,衬得这座深山之中的古老佛寺宁静又喧嚣。
伫立在千层阶梯上迎客的小沙弥看着有贵客前来,行单掌礼念了声阿弥陀佛以后上前询问;
“敢问施主是礼佛还是求签?”
白色轻纱帷帽下的朱唇不急不缓地道出两个字:
“找人。”
找人?
小沙弥微微一怔后当即反应过来;
“施主可是要找后山的那位?”
“不错。”
“请施主稍等,容小僧去通禀一声。”
后山住的那位,身份异常尊贵且性子孤僻,不愿与人打交道。
若是没有他的允许,别说是小沙弥了,就算是法轮寺的方丈也不敢轻易带人去打搅他。
长阳自是知道见他需要通禀,她微微颔首,让小沙弥传话给后山的那人;
“你且告诉他,可否还记得十年前那场葬礼上的许诺。”
小沙弥应了声是后快步朝着身后的朱红色佛门走去。
等了约莫两刻钟的光景,小沙弥便领着长阳穿一道又一道的佛门,来到了法轮寺的后山。
火红的枫叶落了满地,一座宽敞的院子前没有挂任何牌匾,只立着两只威武高大的石雕狮子。
“您要找的人就在里边,施主自行进去便是。”
原木的厚重院门大开着,好似隔绝出了两个与众不同的人世间。
院内传出一道低沉缥缈的男声,打断了长阳的思量;
“来了便进来吧。”
抬步走进,廊下的石桌前坐着一个白衣飘飘、两鬓霜白的男人。
“长阳见过前辈。”
“一晃眼,你都长这么大了,过来坐着,尝尝某新得的茶。”
男人提起桌子上的紫砂壶给长阳斟上了茶,而后用那双锐利到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眸子凝视着帷帽下的那张脸。
“像,真像。”
饶是长阳戴着帷帽,男人也能感觉到她与多年前那个让他百爪挠心的女子十分肖似。
长阳并没有品茶,也没有回应男人所谓的像,而是掏出袖袋里装着的东西递了过去;
“前辈曾经说,只要我带着这东西来找你,你便能帮长阳做一件事,不知此言可还作数?”
男人接过那半方手帕,小心翼翼地展开,帕子上绣着的诗句一如往昔;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
鸳鸯被里成双对,一树梨花压海棠。
他用已经枯皱的手摩挲着手帕上绣着的字,眼神逐渐放空,转瞬间,思绪回到许多年前的那个雨夜。
那时,他还只是一名饱受旁人白眼的禁卫军统领。
年逾四十的禁卫军统领袁啸,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巡逻,因为雨势太大,不得不立在檐下躲雨。
恰巧此时,一名被掌事太监罚跪的宫女晕倒在了狂风暴雨之中。
袁啸不忍其被雨水洗刷,便冲过去将人抱回了自己躲雨的房檐底下……
见他半晌不语,长阳出声将人从回忆里唤回;
“前辈,长阳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第273章暖玉
袁啸慢条斯理地将那半张手帕放进了袖子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不急不缓地道: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某既然答应了你,断然不会再有反悔的道理。”
见他应下了当年的一诺,长阳才说出自己的来意;
“想必前辈也知道,南越使臣来朝,有意与我大晋和亲,如今父皇正在择选和亲公主前往南越……”
虽然话只说了一半,但是袁啸却是立即明白了过来;
“你不想去南越和亲?”
长阳微微颔首。
“某的一诺,价值千金,你可想好了,是否确定要某帮你这个忙?”
在袁啸看来,说服启顺帝换个和亲人选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纵使我有千金,也不能不遵循父皇的圣旨去南越和亲,所以,前辈若是能说服父皇换一个和亲人选,于长阳而言,比千金更重。”
这说话的方式,与她可真像啊。
袁啸定定望着帷帽背后的脸半晌,大笑出声;
“好!这件事,某应下了!”
听到这话,长阳喜出望外。
她想到袁啸会帮忙,但是没想到他会如此轻易地应下。
喜出望外之余,长阳不禁有些懊恼,早知道他答应得这般容易ᴊsɢ,自己就应该多提几个要求才对。
……
封景初翻墙进入云起院已经驾轻就熟,他像往日一样喂乔艺茗服下汤药以后,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块玉佩递给了她。
暖黄色的玉佩打着黑色的绦子,乔艺茗接过,一阵怪异的感觉自手心传来;
“这玉佩,怎么好像有些发热?”
“这是暖玉。”
“怪不得,我还以为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呢。”
封景初接过玉佩,俯身给她系在腰间;
“你不是说,自从受伤以后比从前怕冷了不少吗,玉养人,暖玉更养人,戴着它,兴许能缓解你的体寒之症。”
自己只是随口一说,却没想到他竟然记在了心里,乔艺茗心底一暖,如画的眉眼染上了一层笑意;
“阿煜,你别整日为我找这找那的,我什么都不缺。”
这不,那好几箱子话本子和稀世珍宝都还在屋里放着呢。
系完玉佩起身的瞬间,封景初飞快地在她的脸颊上啄了一口,而后又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坐回了原处。
心脏一阵狂跳,乔艺茗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小脸,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那个……阴山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阴山刺杀,除了长公主和长阳以外,还有一股神秘的势力参与其中。
那些白发蓄须的老者身份和无药可解的蚀骨之毒,这一切,至今尚未找到答案。
谈到正经事,封景初神色凝重;
“我动用了所有的暗桩,派了影一亲自追查,也没查出来那股神秘的势力是何人操持。”
幕后之人能找来那么多高手刺杀封景初,想来实力不可小觑。
一想到有这样一个虎视眈眈的危险人物在暗处随时准备对封景初下手,乔艺茗的心就莫名地有些慌乱。
并不是每一次,她都能及时赶到封景初身边。
更何况乔艺茗如今伤势未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