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宁看着一早便空不见人的主屋,心神不定的搓洗着衣物。
她手上的伤口因没及时处理而有些溃烂,此时伸入洗衣服的污水中更是刺痛。
王兰花见沈怀宁半天衣物没洗好,直接从旁边桶里舀起一瓢水泼沈怀宁身上:“一无是处的东西,自己男人早出晚归不知道关心,洗个衣服都磨磨蹭蹭!嫁进裴家三个月还没圆房,你是想我裴家绝后吗?再这样下去,我定要叫我儿休了你。”
对于婆婆恶劣的态度,沈怀宁只能默默承受。
她必须更努力一点,让婆婆对她挑不出错,这样婆婆才不会叫相公休了她。
只要能留在裴湛的身边,总能焐热裴湛的心。
想到这里,沈怀宁忍着后背传来的凉意,低声道:“娘,今晚我会好好侍奉阿湛的。”
王兰花再想说什么的时候,院门被敲响了。
门打开后,一位身着华贵袄裙的女子走了进来,眉眼带笑亲昵的拉过王兰花的手道:“婶婶,您还记得我吗?我是之前住在隔壁的苏烟烟。”
听闻来人闺名,沈怀宁觉得,王兰花的那瓢水,此时又再度淋下了一遍!
苏烟烟,裴湛的心上人,真的回来了。
王兰花在苏烟烟命人将一个个礼盒提进院时,已然和苏烟烟亲昵的如同亲母女。
她两眼放光,即使没想起来苏烟烟是谁,也热络的反握住苏烟烟的手道:“原来是烟儿啊。”
王兰花热切的携着苏烟烟进堂屋,转头见沈怀宁还坐在盆边不动,当即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坐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去泡茶。”
想到一切还需裴湛定夺,沈怀宁揣着不安的心情起身去小厨房烧水泡茶。
刚端进堂屋,准备放在桌上,苏烟烟就抬手将桌上杯子打翻道:“哎呀,不好意思,能不能再帮我泡一杯。”
沈怀宁看着桌上翻倒的杯子,以及有些茶渍的鞋面,心中凄苦,此时的苏烟烟俨然一副裴家的当家主母姿态。
王兰花一巴掌拍在沈怀宁的手臂上:“还愣在这里干嘛,没听到烟儿说的话吗?”
沈怀宁拿起桌上的杯子又去小厨房泡了一杯过来,刚要放在桌上,王兰花就大声嚷道:“恭敬的端到烟儿的手上。”
沈怀宁应声,委曲求全的双手端着杯子道:“烟儿小姐,请用茶……”
再忍忍,等相公回来就好了。
毕竟她才是相公的妻子。
苏烟烟见沈怀宁伏低做小的模样,心底乐开了花,可面上却端着落落大方的姿态道:“谢谢婶婶招待。”
她真诚的问道:“院中下人怎得这般不懂规矩,还需婶婶亲自教导。”
王兰花对着沈怀宁直接骂道:“烟儿说得对,你就是个没有教养的东西!”
沈怀宁沉默的敛眉低头,她如何会没有教养。
她的教养是宫中最好的教习嬷嬷教的,父皇素来夸她。
骂完沈怀宁王兰花转头换上笑脸,巴结的对苏烟烟道:“烟儿今日来,可是来寻我儿阿湛的?”
昨晚裴湛就已经同她说过苏烟烟的家境,还说今日要把人带来,没想到苏烟烟倒是自己来了。
这苏烟烟家里可是皇商,家财万贯。
王兰花紧紧握着苏烟烟的手,视若珍宝。
苏烟烟脸上闪过一抹绯红道:“婶婶又打趣烟儿了。”
王兰花将苏烟烟不言而喻含羞带笑的样子尽收眼底,扫了一眼桌上堆着的礼盒高兴道:“看来裴家以后得需要你来教导这院中下人的规矩了。”
沈怀宁听闻王兰花的话,心中一惊。
这是想要把苏烟烟接入府邸,然后把自己贬为小妾当丫鬟使?
突然,门被打开,裴湛刚好从外面回来了。
沈怀宁用殷切期望的目光看向裴湛,婆婆说什么她都不在意,只要阿湛心里有她就好。
当初嫁进来时,阿湛说过会护我周全的。
沈怀宁不等裴湛站定,飞身想要跑向裴湛的身边:“阿湛,你回来……”
只是她话还没说完,便看见裴湛径直走向苏烟烟,看都没看她一眼。
见此,沈怀宁心底一阵乱麻,一股恐惧涌上心头。
下一刻,裴湛动作轻柔,爱怜的执起苏烟烟的手,眼底尽是温柔道:“烟儿,这般寒冷的天,你怎不在家中等我去寻你,若是得了风寒就不好了。”
苏烟烟享受着被裴湛关心的感觉,缓声道:“无事的,烟儿想早些见到阿湛哥哥。”
裴湛急忙从旁边拿过手炉,递到苏烟烟的手中,心疼道:“你看看你,双手都冻的通红,还说无碍。”
苏烟烟双手捂着温热的手炉,眼底眉间尽是娇羞妩媚:“谢谢阿湛哥哥。”
看着两人的你侬我侬,沈怀宁双眼发涩,成亲三月有余,她从未见过裴湛这般温柔过。
沈怀宁的心口如同被一块巨石压得喘不过气,她声音沙哑的开口:“阿湛,你们这是何意?”
“何意?”裴湛抬脚踹在沈怀宁的胸口:“烟儿才是我苦苦寻找的人,而你不过就是个不用给月例的下人罢了。”
沈怀宁捂着胸口轻颤,全身似在被钝刀来回割着,她当初不顾一切,造假身份,嫁入裴家,换来的就是一个下人身份?
她忍不住颤抖:“裴湛!那我们的成亲算什么?当初我带着银两嫁进来的时候,你说过你会护着我的。”
“成亲?”裴湛冷笑:“那我现在就休了你!”
沈怀宁看着面前得意洋洋的三人,面如死灰道:“你要休了我?”
“是!我裴湛这辈子想娶的人只有烟儿。”
裴湛的斩钉截铁,将沈怀宁心中最后的一丝期盼直接斩断。
沈怀宁眼角泪珠滑落,痛苦绝望问道:“裴湛!你凭什么休我!”
裴湛平静的看着沈怀宁,对其不为所动道:“凭什么?凭你无所出!凭你想让我裴家绝后!”
一字一句,让沈怀宁心如死灰。
她无所出,难道是她一人的过错吗?
成亲三月都不曾圆房,自己每每靠近就会被嫌弃的赶出来。
不圆房,她怎么怀上孩子。
裴湛如今却用这个理由来羞辱她。
而裴湛说完,竟是当着沈怀宁的面,转头就同苏烟烟商量起婚嫁的细节。
他们敲定的每一个细节,都如同银针,将沈怀宁的心捅了个对穿。
原来裴湛真的从未对她动过心,哪怕是一点点都不曾。
沈怀宁踉跄着回了小偏房,快速写完和离书,逃一般的离开了裴家。
这一场她自以为是的坚持,也该到此结束了。
出宫三月,她尝遍了世间的冷暖。
她也该回宫了。
裴湛,你好的很,只希望你以后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