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泼天的富贵终于是轮到她了。
阮耳坐在梳妆台面前,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她颤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抚摸过桌子上的每一件首饰,这么精致的粉钻、鸽子蛋大的宝石,还有这亮瞎她钛合金狗眼……哦不,人眼的金项链金镯子……
阮耳趴在桌子上,轻轻一嗅,随后缓缓闭上了双眼,仔细感受起来,哦,是金钱的味道。
“没想到我耳朵收了十七年的破烂,也能有这么一天啊。”阮耳使劲吸了一下鼻子,拿起一条金镯子细细摩挲,差点喜极而泣。
回想起那个夜黑风高的夜晚,月亮圆圆,北风萧萧,京城东南角她占山为王,发誓要收尽天下一切破烂,走向人生巅峰,一切的一切都被那四个黑衣人打破——
“你就是林家大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
真假千金的戏码有一天竟然也能轮到她。
阮耳咳了两声,恋恋不舍的放下手中那条金灿灿的项链,打算下楼和她如今的亲生父母联络一下感情,谈一下她未来该用什么姿势花钱比较霸气。
手轻轻打开房门,轻轻的关上,生怕有一点磕着碰着,刚走到楼梯拐角处就听到了下面的一段激烈的谈话。
“阮耳毕竟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一个男人纠结的声音从下面传上来。
阮耳听出来这是她那个亲爸林肖远的声音。
本能的直觉让她停住了脚步,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开始仔细听着下面的对话。
女人的声音响起,她冷哼了一声:“不让阮耳嫁过去难道让潇潇嫁过去?阮耳虽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但当年阴差阳错之下抱错了孩子,如今我们养了这么多年的人是潇潇,阮耳这么多年都没有跟在我们身边,能有潇潇亲吗?那沈清则可是京城出了名的残废,你忍心潇潇嫁过去断送她下半辈子的幸福吗?”
女人的声音像一把刀子一次又一次的扎进阮耳的心脏,她脸色苍白了两分,原来不仅是真假千金的戏码,还他妈是替嫁的戏码?
阮耳屏住了呼吸,只是两秒钟的思考之间就有了决断。
跑!立马跑!
她快速转身回到房间,最后随手拿起一件裙子将桌子上所有的首饰包起来,系好抱在怀里,打算趁他们不注意偷偷溜走。
阮耳走到门后面仔细听着外面的声响——“哒—哒”,每一声都响在了阮耳的心上。
这么快就上来了?
阮耳看了一眼房间能藏东西的地方,最后锁定了衣橱,将那些首饰全都放进衣橱里,快速坐到梳妆台面前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门也是这时被敲响,阮耳说了一声进来,一个身穿绿色旗袍的女人便走了进来,皮肤被保养的极好,五十岁的年纪却看不出什么皱纹,走路给人的感觉仿佛那空谷幽兰,静谧而又典雅。
来人是阮耳的生母温楠,阮耳那双桃花眼便是遗传了她。
“小耳,妈妈不知道你还缺什么东西,如果缺什么,一定及时和妈妈说好吗?”
温楠走到了阮耳身边,一脸慈爱的笑意。
若是阮耳没有听到那些话,恐怕真的会被眼前的话给骗了,但阮耳面上不显,也只是笑笑:“谢谢妈妈,我什么都不缺。”
阮耳低着头,声音软软的,尽力扮演着一个乖乖女的形象。
温楠看着眼前的阮耳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好歹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让她代替潇潇出嫁,确实有些于心不忍。
“小耳……”温楠喊了一声,正巧和阮耳懵懂的眼神碰上。
她深吸了一口气,不能心软,如果她不去,潇潇后半辈子就完了,更何况她捡了这么多年的破烂,什么都不会,就算待在他们林家也只会给他们林家丢人,她当初十月怀胎生了她,如今是她报答她的时候了。
“小耳,你年纪也不小了,该结婚了,妈妈为你找了一个这全京城最优秀的男人,沈家的掌舵人,你……愿意和他结婚吗?”
说完温楠一脸期待的看着她,仿佛真的为她好的样子。
阮耳一声冷笑,既然这么优秀,干嘛不让阮潇潇去嫁?
“妈妈,我……我还不想结婚。”阮耳眼神飘向了另一处,声音有些颤抖:“听说……听说他是个残废,性格阴晴不定,我……妈妈,我怕。”
阮耳仿佛受惊的模样,紧紧抓住了温楠的衣服,指尖泛白。
心里却忍住恶心暗骂了一声:我呸,碰你不如碰垃圾,真脏了我这捡破烂儿的手。
温楠听到阮耳的话神色一僵,她没想到阮耳竟然听过关于沈清则的传闻,她只好笑着把她揽到了自己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小耳听谁说的?那都是骗人的,沈清则虽然残疾,但相貌出众,又是沈氏集团的总裁,可是京城很多女子趋之若鹜的对象,我是你妈妈,自然是为你好的。”
“真的吗?”阮耳抬起头,似乎有些怀疑。
温楠点了点头,又罗列了一堆关于沈清则的好处,阮耳听到最后都开始犯困了,最后胡乱点点头,终于把人送走了。
“我呸,这么好那让林潇潇去嫁好了,姑奶奶今晚就走。”阮耳瞪了一眼门口,烦躁的踢了一把椅子。
算了算了,这千金的生活不适合她,她还是赶紧跑吧,等把那些金子变现了,她就带着她那几个小弟整个垃圾回收厂,也不用去捡垃圾了,他们自己当老板收垃圾。
想到这里,阮耳笑了一声,她这几天的生活可真丰富,一跃从物质能源常态化循环执行师,成为了京城豪门大小姐,又一夜之间成为了替嫁的逃跑新娘,狗血到可以写一本小说了。
阮耳算盘打算的很好,林家作息很规律,十点就已经全部熄灯,阮耳等到了十二点才悄咪咪的打开房门,怀里还抱着用裙子包着的首饰。
她蹑手蹑脚下了楼,偷偷将大门打开,潇洒转身。
哪知眼前忽然挥来一根木棍,阮耳的惊叫声戛然而止,接着陷入一片昏迷。
再睁眼,入目一片漆黑。
远处,懒散悠闲倚着躺椅的人正把玩着一把军刀。
各种豪门大小姐被绑架的戏码在阮耳的脑海里翻滚出来,她不会刚被认回去两天就倒霉的碰到这么狗血的剧情了吧?
她想哭的心都有了。
“大哥,你大人有大量,我就是一个捡破烂的,不值钱,你把我放了吧,来世我当牛做马都会报答你的。”
阮耳蹲在地上,若不是腿太软,她甚至想来一个360度托马斯旋转跪地。
话落,听到那人一声轻笑,低沉冷淡的声音响起:“哦?捡破烂的?可我是从谢兰亭宛把你绑来的,怎么会不值钱呢?”
阮耳脑子轰的一声,果然,他果然是要钱的,还没等她想好下一句要说些什么,男人已经站起了身,一步步朝她走来,阮耳看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心顿时沉到了谷底,她大好青春不会就这么英年早逝了吧?她好不容易捡的那十斤纸箱子还没卖出去呢。
男人走到了她,面前缓缓蹲下身来,阮耳认命的闭上眼,希望她东南角的小弟能够找到她的尸体,为她烧点纸钱。
沈清则看着眼前的少女颤抖的睫毛笑了一声,他原本做好了将联姻对象绑过来给她一笔钱让她远走高飞的打算,没有想到他的联姻对象竟然是她,如果这样的话……或许也不是不可以。
“你要不要先睁开眼看看我是谁?”沈清则距离阮耳很近,她甚至可以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体温。
阮耳听到他的话,耳朵动了动,这声音……好像有些熟悉,她先悄悄睁开了一只眼,偷摸摸打量着眼前的人。
只一眼,她的瞳孔便瞪大了许多,手指着沈清则“你你你”了个半天,也没你出下半句。
沈清则微微勾唇,因为距离很近,可以清晰看到他的五官,一双丹凤眼自带气场,鼻若悬胆,唇形像是被艺术家精心勾勒过,完美到无可挑剔,唇色颇深,在黑夜里看着像带了几分欲,他穿着黑色的衬衣,扣子随意解开了两颗,如今身体微微前倾,可以清晰看到他精致的锁骨。
“怎么?不认识我了?”沈清则好笑的看着她,不过她的反应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六儿!”阮耳大喊一声,心思百转千回,这不是跟在她身后收了半个月破烂后来一声不响离开的六儿吗?怎么在这里?
忽然间想到了什么可能,她瞪大了双眼,难不成他受不了收垃圾的日子,误入歧途,开始走上违法犯罪的路子了吗?
阮耳突然间觉得自己应该拯救一下失足少年,她慎重的拍了拍沈清则的肩膀,严肃道:“六儿啊,老大知道你志向远大,必定不会被一个小小的东南角给困住,可再怎么说,你也得遵纪守法啊,怎么能干出这绑架勒索的事儿来啊?”
沈清则:“……”他就不该对她的智商抱有什么期待。
沈清则直接将她抱起来,把她放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好。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沈清则。”
阮耳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沈清则?是她想的那个沈清则吗?
可是六儿不是叫寻昭吗?
难道说——
“难道你也是沈家刚认领回家的少爷?”
阮耳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起来,哦,上帝啊,他们命运是如此相似,本以为可以靠捡破烂有难同当,但忽然有一天,她成了豪门小姐,他成了豪门少爷,命运又让他们再次重逢,这不愧是——拜过把子的兄弟啊。
沈清则:“……”
阮耳见遇到了熟人,立马把她这两天遭遇的不公给沈清则讲了一遍,最后总结道:“总之我那亲生父母就是一对极品,竟然让我嫁给残废?可去他的吧,谁爱嫁谁嫁,我要努力建立我的垃圾回收站,从此走向人生巅峰。”
说完她又觉得哪里不对,看向沈清则:“对啊,都说沈清则是个残废,但是……”阮耳看向他的腿,别说残废了,捡起垃圾来比她这个在岗十七年的捡的都快。
沈清则咳了一声,说道:“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你帮我隐瞒此事,我帮你离开林家。”
阮耳想都没想,立马点头答应。
“六儿啊,那以后就要靠你罩着我了!”
沈清则缓缓弯起嘴角,轻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