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往高处走,还是想做宰相夫人?这是两码事。”帝战泽继续明确他的问题:“跟着朕,朕教你往高处走,能不能教你收心呢?还是说一定要做右相的女人,才可以?”
黎长安回想过去二年,他所谓的往高处走恐怕是升职继续做女官吧,她真的厌倦了以奴才自称,她骨子里就是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二年的屈辱几乎磨平了她的傲骨,每每夜深,都觉深痛入髓,“我想做宰相夫人,我不想跟着你慢慢往上升了。我需要一步到顶。这是我的机会,我不会放弃的。”
她撕破了脸皮,就没有回头路了。
帝战泽将手扶着心口,内里这该死的疼痛教他呼吸不过来,“所以你是铁了心的要嫁人了?龙寝是装不下你了,是么。”
第165章帝君,您...您哭了?
“你不会知道被人一口一个贱人的骂是什么感受。你不会知道那种不被尊重、毫无忌惮的羞辱是何感受。你更不会知道逢人便跪是什么感受。这一切的一切都源于我是奴才!而我心里,住着一个清高自傲的我,她不准我继续做奴做婢,更不准我没名没份的做你的禁脔了。”黎长安突然扬起眸子,“帝君,我不想继续让别人把我像狗一样按在地上摩擦了!”
“你不是朕,你怎会知道朕不知道你的感受!”
看她被羞辱,朕只会比她更想手刃她的仇敌。只是他做的,她看不懂,她单以为朕做一切都是为了政治目的。世人都以为朕是为了政治,只有朕知道,朕动机不纯粹是政治,多半是为了一个女人!
“对!”黎长安厉声道:“兴许您暗中助我。但我总会落单,而我清楚的知道,我要的是即便我落单了,我也是教人不敢轻易辱我的。蝼蚁由雄狮护着,狐狸兴许会忌惮蝼蚁,但是一旦蝼蚁落单,狐狸只会踩死蝼蚁。我黎长安,不想继续在您的臂弯里寻求庇护了,我想爬上去,靠我自己护着我自己!只有身份地位可以给我带来安全感!您不能带给我安全感!”
“朕算什么。你告诉朕,这二年,朕算什么?”
“对于大东冥,您是明君。有您在,老有所养,少有所依,路无饿殍。对于黎长安,您是那使黎长安不敢肖想的雄狮,您是主子,别的您什么也不是,黎长安注定是要有去处的,不是今天,也是明天。所以,回答您的问题,是,我铁了心地要嫁人了。希望帝君成全。”
“黎长安!”帝战泽冰冷的眸子,毫无血色的唇瓣有不少的无奈之色,“原来,对你来说,朕什么都不是,你的现实,你的冷血,令朕诧异极了。”
“帝君!”
黎长安紧紧地闭了下眸子,再张开双眸时,一片决绝,心里也难受,但是自己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没有什么比在这个节点嫁给慕容珏可以更深刻地刺痛宋盼烟的了,没有什么是比夺其丈夫,取代其身份更为直接的报复了!
白家之仇,是她毕生的夙愿,为了报仇她什么都可以抛弃,包含帝君带给她的温暖和美好的愿景,或许她此行为自私自利,但是无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血海深仇不共戴天,她没有那个功夫与帝君继续周旋。
哪怕心痛到想哭,她也毫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她下定了决心要走。
“奴才给您换衣服吧,诗会已经开始了,莫要教雅儿小姐久等了。”
“你都要和男人跑了,朕还参加什么诗会?诗会不重要。”
帝战泽说着,便坐在了床沿上,随即用双手托住自己的额心,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突然,黎长安看到有一滴液体滴落在地毯,将柔软的地毯打湿了,她双手猛地一顿,脑中轰的一声,随即她失去控制一般忘却了身份之别,颤着手捧起了帝战泽的面颊。
便见正有泪滴自他冰冷的眸子滚落,她的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她从没有想过这双冰冷绝情的眸子会有红着眼眶流泪的一天,也第一次体味到,原来男人的眼泪是如此拨动心弦。
他是第一个毫无血缘的却因为自己而落泪的男人。
“帝君,您...您哭了?”她的心房突然如被撞击了一般,毫无秩序的狂跳着,似乎要从喉咙冲出来,久久不能平静。
“是,朕哭了。”帝战泽深沉地凝着她,没有丝毫闪躲的,将自己的眼泪曝露在她的眼底,二十九岁的年纪教一名弱女子气到落泪,这是他这辈子没有预见到的,“你满意了?”
“为...为什么流眼泪呢?”
黎长安的内心被他的眼泪搅得好乱。
他不是帝君吗,他高高在上,他不容侵犯,他所向披靡,她把他和所有的缥缈的事关江山社稷的重大事件联系在一起,却从来没有想过他会脆弱会落泪,原来他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因为朕心里难受啊!”帝战泽自嘲的弯了嘴角,“长安,人心都是肉长的,朕做不到像你这样绝情,朕做不到像你这般晚上和朕纠缠,第二天转眼便要嫁作他人妇。朕不知道你是如何开得了口求朕的成全,但成全二字已经寒了朕的心了。”
黎长安的心底突然绞疼了起来,她低着头,被各种情绪笼罩着,而她体味出了浓浓的自责,她不确定,可是她感觉到自己伤害到了帝战泽。
她将这种令她心烦的自责压制住,她没有反悔的余地。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长安不明白。”
“你不明白的事情太多了。”
“兴许您应该告诉长安。”
“告诉你?”帝战泽垂下眸子,“大东冥国法奴不入皇族之册,你可知为一己私欲推翻国法于朕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被弹劾,被联名上奏,甚至被逼宫。告诉你这些,除了使你觉得朕心里眼里只有江山社稷,之外,会使你改变嫁人的想法吗?不说,是因为没有人可以给朕答案;不说,是因为说出来只会使你逃得更快。”
帝战泽的眼睫有着点点湿意,苦涩的笑意在嘴角稍瞬即逝。
黎长安的眼眶忍不住的发热,觉得自己特别的不是东西,甚至于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自己从来都在埋怨帝战泽不给她身份,从来没有试着理解过他的处境和难处。
虽然,但是。
无妨。
自己即便体会他的难处,也丝毫不会改变此时出走的想法。
“帝君,您不要难过了。好么。”黎长安拿衣袖擦拭着他的眼睛,“我理解你的难处,我不要求什么,我现下知道这二年在您心里,我是有留下一些痕迹的,起码,您为了奴才而烦恼国法之事,这对于黎长安来说已经足够了。以后,我会常常回想这二年的过往的。我会经常给你祷告祈福的。”
说完,自己都觉得自己特别虚伪,我找到下家了,也懒得应付你了,听在他耳中是这意思吧。
“在右相的枕边回想和朕的过往,在右相臂弯为朕祷告祈福。够了。朕不愿意继续听下去了。你简直……乱的可以了。”
帝战泽立起身来,朝着门畔踱步而去。
黎长安被质疑是感情观混乱的渣女,脸上猛地一热,但自己这行为,她无话反驳。
“您去何处?”黎长安在见他离开,心中不由一紧,嘴巴比脑子先做出了反应。
总感觉他这一走,就是永别了。
“你不是让朕参加诗会么?”帝战泽平静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朕去找公孙雅,参加诗会。你开启新篇章,朕寻思也需要迈开这一步了。向你学习。”
他说着,便觉腰身一紧,被黎长安从背后紧紧搂住。
他的背脊猛地一僵,她这是……在干什么。
黎长安十分唾弃鄙夷自己这种身体不受大脑控制的本能行为。
脑子里在想,黎长安,自重,好聚好散!
身体在想:抱住他,缠着他,甚至要他!
在这一刻,她五脏六腑纠结成一团,一边为了自己的大计决绝地要背弃他,一边紧搂着他腰身纠缠他。
他一定厌恶死她了!
或许她会被他嫌恶地推开,可是她不想瞻前顾后了,因为她在他身边的时日不多了。
帝战泽冷冷地将她的手从他腰身拿开,“你又想干什么,看朕哭,没看够是么?”
说完,他将手拉向门闩,准备开门离开。
黎长安将身子一倾,挡在了他身前,并且打开手臂挡住了屋门,完全被本能所驱使着,她此刻表现的就如一名脚踏两只船的坏女人,“我不准你走。起码,不能哭着离开。”
帝千垂下眸光,凝视着黎长安倔强的面庞,几近切齿道:“你究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