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路过一直以纪阿姨称呼她，但纪玲也曾把路过当成自已的孩子看待。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疏于对路过的关心？这一点纪玲也记不清楚了。
因为路国生和韩熙的存在，她的身份一直很尴尬，总会下意识把教育路过的重担放在路国生的身上，就算她有时对路国生的教育方式有所不满，也不会过多插手，因为他的亲生母亲只是和路国生离婚了。
路过得了抑郁症和精神分裂，难以相信的又何止他路国生。
“老路！”
“你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
纪玲加大声量，叫醒了不发一言的路国生。
“从小你一直对路过实行棍棒教育，现在好了，路过得了抑郁症，还有精神分裂，你还不打算反思自已吗？”
路国生双手抱着脑袋，沙哑的声音微微发颤。
他还在试图抵抗，这次路国生的抵抗有些底气不足。
“怎么反思？难道看着他偷东西，和不三不四的人鬼混，看着他整天就酒吧放任不管就是对的了？”
纪玲摇了摇头，瞳孔中满是失望。
“我哥从来没有偷过东西！从来没有！”
路宁宁终究还是没有听纪玲的话，从房间里闯了出来。
“苏茗薇都已经解释过了，你为什么还是觉得是我哥当初偷了老师的东西？是他的同学做的，是我哥的同学作了伪证！”
“宁宁，你刚刚……说什么？”
路宁宁看着脸色发白的父亲还有不明所以的母亲，将那天和路过逛街时发生的事详尽地重复了一遍。
末了，路宁宁大声开口道：“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给苏茗薇打电话！”
也不管父母信还是不信，路宁宁终究还是从章程那里要来了苏茗薇的联系方式，当着父母的面，打了通语音通话。
“我问你，当初我哥初中老师丢的东西到底是不是我哥偷的！”
电话里，苏茗薇一时无言。
“说话啊！”
苏茗薇喃喃开口：
“不是。”
“偷拿东西的人到底是谁！”
“是……”
苏茗薇说出了那个名字，路国生和纪玲听得清清楚楚。
电话挂断，路宁宁喘着粗气看着一脸茫然的父母，最终转头离开了家门。
引发自已和路过关系转变的事件真相大白，路国生双手抱头，心里涌现出一股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所以……自已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
清远康复中心。
在打车赶到这里以后，韩熙在接待室见到了一开始和路国生交接的杨闯。
“我儿子现在在哪？”
杨闯的脸色稍显不自然，“您先别急，我能问问你为什么要接走孩子？接走了钱可就不能退回去了。”
为期三个月的治疗时间是杨闯的底气，因为时间只有尽可能的长，他们才能让接受过治疗的孩子出去后不会乱说什么。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昨天才被送进来的路过今天就要被接走。
这样一来他不敢保证路过会不会把在里面受到虐待的消息事无巨细地透露出去。
所以他必须要尽可能地拖延时间，想尽办法也要打消韩熙接走路过的想法。
急躁的韩熙大手一挥，“钱我们不要了，我现在就要见到人！”
杨闯脸色阴沉，但还是心平气和地讲述中途放弃治疗的严重后果。
“这位女土，现在接走孩子以后他在家还是会像往常一样让你们当父母的头疼，我能理解你当母亲的心肠软，可也不能就这么朝令夕改啊。”
“要不这样，你再回去和你家先生好好商量一下，要是商量出的结果真是接走孩子，到时候您再来。你看这样成不？”
杨闯不提路国生还好，一提起路国生，韩熙脸上的阴沉变得肉眼可见。
陪在身边的江珊忽然开口道：
“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杨闯瞪大眼睛。
“从始至终，我学生被送进来的时候他父亲都没有过问他母亲的意见，他们两个在路过小的时候就已经离婚了。”
杨闯皱起眉头，暗感事情不妙。
他忽然意识到自已被门卫叫过来这件事本身就做错了。
看见杨闯脸上闪现的犹豫，江珊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现在把我的学生带出来，你要是不答应，我立马要打电话报警了！”
在面对江珊和韩熙的双重压迫，杨闯深吸口气，咬牙拒绝道：
“除非你们征得路过父亲的同意，否则我不能让你把他带走！”
“姓。”
江珊发出冷笑，二话不说，当着杨闯的面按下了报警电话。
第88章 江老师，我没事……
报警电话还是没有打出去，江珊的手机被杨闯一把夺了过去。
江珊眉头紧皱，眼神中带有明显的冷意，“把手机给我。”
“有话好好说，没有必要报警。”
眼看局面僵持不下，就在这时，杨闯裤子口袋里忽然响起一阵铃声。熟悉的铃声让江珊下意识的皱起眉毛，因为被他用作手机铃声的是路过写出的负重一万斤长大……
杨闯趁机把手机还给了江珊，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但当他看到屏幕上方显示的备注后，面容顿时有些僵硬。
他最终还是没有接通电话，因为隔着玻璃，杨闯已经看见了停在外边的陌生车辆。
路国生和纪玲走到了保安室外边，终究还是没有进去，里面的空间站三个人就已经有些拥挤，更何况是五个。
“路先生，你看这……”
杨闯迎了出去，稍显局促地看着路国生。
路国生心虚地看了一眼韩熙，轻叹一口气，转头看向杨闯，“孩子呢，我们现在要接走孩子。”
纪玲欲言又止，只能看着江珊连连叹气。
已经冷静下来的韩熙在看到路国生这张脸，愤恨还是不由自主地从心里涌现，尖锐刺耳的话语脱口而出。
“路国生，路过现在和你没关系，你没资格过来接他！”
“你……”
路国生下意识地想要发火，不过胳膊被纪玲拽住以后，情绪转瞬间冷静了下来。
“别误会，”纪玲柔声开口道：“我们这次来不是来接走路过的，我和老路是想向路过说声抱歉。”
韩熙深深地看了纪玲一眼，终究还是没说什么刻薄的话。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路过小的时候，那段时间自已没办法陪在他身边，是纪玲一直代替她照顾路过，哪怕后续路过得了病，她也没资格埋怨纪玲一句话。
和纪玲相比，自已这个亲生母亲更加亏欠路过。
在众人齐聚以后，杨闯就已经知道路过是留不住了。
过去他不知道见过多少被孩子闹得鸡犬不宁的家庭，如果不是迫不得已，那些家长是不会把孩子送到他们这，所以杨闯下意识以为路过的家庭环境也是这样。
可杨闯怎么也不会想到，人才送进来几天啊，就要被亲手送进来的父亲接走。
现在他只能寄希望于路过不要多说什么话，大不了临走的时候给他塞一点补偿，只要东西收了，就算事情暴露了他也绝不会有事！
二十分钟后，杨闯带着路过来到了康复中心门口。
路过步伐虚浮，一步一步向着门口接近，途中他拒绝了杨闯的搀扶，最后一段路，他想不靠另一个自已，不靠外人，仅凭自已走到父母面前。
哪怕这会是他最后的机会。
晚风顺着鬓角吹过，路过本就不长的头发如今紧贴头皮，和受过劳改的犯人一模一样。
最后几步路，韩熙迫不及待地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了路过。
真正抱住自已儿子的时候，韩熙的眼泪顷刻而下，带着哭腔的声音清楚地烙印在路过耳中。
“儿子，你没事吧！”
路过声音低哑地回道：“我没事……妈。”
韩熙松开怀抱，紧张地凝视面前的路过，右手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路过的脸颊，担心他有没有变瘦，哪怕他才进来短短一天。
“走！跟妈回家！”
本应一派祥和温馨的氛围随着路过挣开了韩熙的束缚后戛然而止，韩熙疑惑地看着自已的儿子，惊讶的神情肉眼可见。
沉默不语的路过转头看向路国生，瞳孔中的沧桑满溢而出，让人看了一眼就难以忽视。
一个人的恨意能持续多久？
在恨意的驱使下，有人选择背井离乡，有人结束自已的生命，有人自暴自弃，而路过选择把自已关到小黑屋，以另外一种方式观摩自已的人生。
这段时间他看到了很多事，欣喜于自身的改变，可在面对自已的亲生父亲，路过始终没办法选择原谅。
“路过……是我误会你了。”
路国生垂下头，卑微地乞求原谅，在事实面前，路国生没办法否认，可最后放不下的脸面也只是让他说出一句“是我误会了”……
路过笑了笑，心里毫无波澜。
“没事，我原谅你了，路国生。”
本以为能得到原谅的路国生随着路过说出他的名字以后，面容顿时僵住了。
就连江珊都讶异于路过的反应。
按照她对路过的理解，路过绝对不会在路国生身上浪费一点时间，因为最好的报复就是对路国生视而不见，刚才路过的举动让江珊莫名感到有些陌生。
“儿子，和妈回去吧。”
路过摇了摇头，温声回道：
“等一下妈，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一下。”
在韩熙疑惑的视线中，路过走到了杨闯面前。
杨闯心情有些忐忑，他知道路国生的身份，但想到塞进路过书包里的钱以后，最后的不安也消失殆尽。
“你放心，你对我做的事我不会说出去的。”
呼……
杨闯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眼前距离自已越来越近的拳头证明他还是低估了路过的报复心。
鼻子传来的疼痛让杨闯下意识地流出眼泪，路国生在看见路过竟敢当着他的面动手打人更是差一点就冲了上去。
保安当即便冲了上来，但还是被杨闯挥手劝下去了。
刚才那一拳虽然突然，但是并不疼，路过并没有用多大力气。
没用多少力气？
杨闯整个人忽然不好了，老张那个孙子该不会没和他说实话吧？
另一边，并没有过完瘾的路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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