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缓解学生们的压力,学校晚自习的上课铃声被校领导改成了古筝演奏的高山流水。
姜知从未如此时般期待乐声响起的那一刻。
当同学们三三两两地回到各自的教室里,晚自习坐班的老师们手里握着保温杯从年级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姜知蓄谋已久,趁着这短暂的时刻,飞快地跑到班级门口,左顾右盼,确认走廊上没有往来的人后,“嗖”地从扶手上取下袋子,藏进宽大的外套里。
见她回来,杨涓站起来,让她坐进去,“干嘛去了?做贼似的,跑进跑出。”
“没事。”姜知抿着嘴,不让笑意泄露出来,只是摇摇头,悄悄将礼品袋塞进了自己的书包。
直到晚自习结束,回了寝室,她才爬到上铺,拉上床上的帘子,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礼品袋,拿出了礼物。
是一个做工精致的小雪球。
在雪球里,有几间颜色艳丽的红屋顶的房子坐落在白皑皑的雪地之中。
她摇一摇,旋即翻过了手腕,将雪球倒过来,再正过来。
天空中开始落下细细密密的白色雪花,红色的屋顶慢慢被白色掩盖。
当回忆中的雪与窗外的雪重叠在一起之后,姜知的眼神渐渐聚焦。
恍惚中,她听见了露台玻璃门上有清脆的声响。
一声。
两声。
是有人在敲门。
姜知远远地望去……
“先不跟你说了,我这边有点事。”姜知的心跳顿时落了一拍,她握着手机说,“抱歉吵醒你了,你再睡会儿吧。等我回来请你吃饭。”
“好。”蒋予温应下后,仍是不放心地嘱咐,“如果睡不着,可以打给我。”
“我知道。”
语音挂断后,姜知一步一步走向露台,那抹修长的身影耐心地站在原地等待,站在幽暗的夜色与雪白的地面之中。
这门许久未曾开过,被冰雪与寒冷粘住,她手上用了些力,才将它打开。
“又下雪了?”姜知撇过头去,看了一眼。
好像没有。
可是,薄时绯乌黑发丝上停驻着点点白雪,是从何而来?
注意到她的目光,薄时绯在玻璃门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他轻晃了一下头,雪花落下了,“大概是刚刚修灯的时候,碰到了屋顶的雪。”
“修灯?”她抬眼,眸中含着疑问。
“你门口的灯坏了。”他说。
“接下来还有住客吗?”
“没有。”
“我明天就走了,其实你不用急着修。”姜知垂眸,补了一句,“我也用不到了。”
薄时绯默然,“嗯。”
可,还是修了。
冷风如流水般淌进了房间里,将姜知团团围住。
“这么晚了,”姜知犹豫了几秒,问,“有事吗?”
薄时绯不觉放轻了声音,“你想看极光吗?”
“极光?”姜知的眼睛蓦地亮了起来,一下子忘记了两人之间的微妙氛围,注意力全部被吸引了,“今晚有极光?”
“加件衣服,出来吧。”薄时绯吩咐道,“我在正门等你。”
“好!”姜知迅速地跑回客厅,拿起厚实保暖的衣服套上,等她转身,露台的门已被他关好,不过他没有走。
等她收拾好,薄时绯才慢慢踩着雪,绕着民宿,回到正门。
姜知打开大门,头顶的灯明亮如白昼。
她不自觉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有些刺眼。
薄时绯伸手挡在她的眼睛上,却没有触碰她,“走吧。”
“我们去哪儿?”姜知问。
“往前走一点,没有房子遮挡的地方,视野会好一些。”薄时绯双手插兜回答她。
他的衣服下摆没有扎紧,被夜风吹得呼啦啦地响。
姜知看了几眼,还是忍不住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薄时绯的脚步顿了顿,停下来。
姜知低着头,将他衣侧处的按钮轻轻按下,为他调整绳子的长度。
调好一边,然后换了一边。
大概是因为天气太冷了,绳子被卡住了,她用力扯了扯都没有反应。
他站着没动,“算了。”
她不甘心又扯了一下,还是没有成功。
薄时绯伸出了手,覆在她被冻红的手上,“我不冷。”
姜知的睫毛轻轻一颤,抬起头,“风很大的。”
她的眼睛很漂亮,在雪色下泛着柔柔的水光,他强迫自己不去看,等她松开手后,也将手收了回来。
“没事。”
姜知不再说话。
两人走了一会儿,距离民宿大约有几十米远了。
“这下面是什么?”姜知察觉到脚下的雪层越来越松软,如同一脚踩进了棉花中,行走艰难。
他们没有走在大路上。
薄时绯带她来到空旷的地方,“这里本来是田地,冬天种不了什么,就只能看见雪了。”
“奥斯汀说这一片的民宿都是你的?”姜知的下巴被羽绒服捂着,声音显得不那么清晰,“那你是农场主吗?很有钱的那种?”
薄时绯不置可否地说:“还好。”
“噢。”
走着走着,姜知忽然一脚踩空,这里的雪层是虚的,她很快就陷了进去。
她想把脚拔出来,但是挣扎了几下,反倒令另外一条腿也陷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