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神鸟的羽毛一根根拔掉,将其的血肉碾碎干净。
在他们九位创世神准备干预之时,莲朝失踪了,消失了整整一千年。
沈羡哑着声音开口:“他去了下界?”
瑶月颔首:“莲朝将神镜做了手法,我与其他几位神君看到的下界全是假的,事实上,他撕开了下界,在里面杀戮了整整一千年。”
真正的下界,早就被莲朝屠戮干净。
沈羡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她看向瑶月讷讷问:“所以,你一开始便知道我与季池川不是下界的仙君?”
整个下界早已被屠戮干净,哪里来的仙君?
她一开始就知道。
那她知道他们的身份吗?
瑶月转过身来,慈悲柔和的神女声音轻不可闻:“后世如何,苍生还在吗?”
沈羡哑口无言。
她果然知道,她知道她与季池川来自后世,从一开始见面就知道。
“司姑娘?”
“在。”
沈羡坚定道:“神界湮灭万年后,如今的下界……也就是仙界成为上界,新诞生了一界叫修真界,成为下界,修真界有人妖魔三族,大家都可通过修炼飞升成仙。”
“堕灵呢,铲除了吗?”
沈羡摇了摇头:“并未,我们将其称之为浮屠恶鬼,它们……与莲朝在一起,封印浮屠恶鬼的地方要裂开了……。”
瑶月的神情一暗。
沈羡连忙补充道:“我与我夫君此番前来便是为了找到重新封印浮屠恶鬼的神器,它叫沧溟镜,是后世唯一可以封印那些恶鬼的东西,它有一块碎片散落在这里,就在下界。”
当时在密林深处,那虚空中的裂缝打开之时她感知到了沧溟镜的气息,它与莲朝在一起。
瑶月敛下眼眸,放低声音:“在下界……”
她静了许久,两人齐齐沉默着。
雨水越下越大,昭示着这位神女的心情沉闷。
在噼啪的雨声中,瑶月空幽的声音传来:“莲朝不日便要撕开裂缝,他要炼化我们这些神明,届时我会趁乱带着司姑娘去到下界,帮你找到沧溟镜的碎片。”
沈羡有些不忍:“神女……你会死。”
瑶月笑着说:“神界湮灭是我们一早便料到的事情,我与神君们不可能放任莲朝毁灭这个世界,这个世界还会再诞生生灵的,你瞧,修真界不是个例子吗?”
“司姑娘,我已经死了,你现在看到的,都是过去不是吗?”
瑶月叹了口气,虚空中的雨水缓缓停下,神女重新看向那些天柱。
“还有十日就要结束了……”
神界只剩下十日。
她的生命只剩下十日。
沈羡和她一起看向那些高耸伫立的天柱。
她改变不了这些,纵使瑶月他们知道了自己死亡的结局,她也必须看着神界湮灭。
否则她与季池川都要葬生在这里面。
瑶月自己也知道,瑶月所能做的,就是珍惜仅剩的日子。
做她自己。
一步步按照既定的结局,将神界湮灭的真相重现在后世眼前。
即使早已知道结局,也依然要如此。
神界湮灭的真相,仙界被屠,后世需要知道。
***
腾龙一路穿过长廊回到神殿,今晚湖泽他们也会回来,神界将要湮灭,他们的计划也要开始了,在仅剩下的这些时间里,应当好好过。
他要去准备晚间宴会的东西。
腾龙方走到神殿前,脚步缓缓顿住,微眯眼眸看向不远处长身玉立的青年。
“你来作甚?”
白衣青年缓步上前,朝腾龙微微颔首,“请神君帮些忙。”
“什么?”
“我想寻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
“神骨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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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龙的眸光冷下,“你可知那是作甚的?”
季池川颔首:“知晓,请神君告知。”
两人对视,眸光在虚空之中胶着对峙,面对神明的威压,季池川始终不曾后退,青年挺直脊背毫不避讳地与那神明对视。
腾龙忍不住开口:“且不说你如何能寻到,就算寻到了,值得吗?”
白衣青年沉默了,始终未曾答话。
在腾龙冷淡瞥他一眼准备转身离开之时,方才沉默的人蓦地开了口。
“神君,若是为了瑶月神女,你可觉得值得?”
腾龙的脚步顿住。
季池川眉眼微弯,似是想到了心慕的人,眸光柔和缱绻:“神君也会心甘情愿无怨无悔的,为了我的妻子,我亦是如此,没有什么值不值得。”
“请神君告知在下神骨兰的下落。”
腾龙看了他许久,负在身后的手有一瞬间捏紧,又缓缓松开。
长久的对峙后,他勾起了唇,却并未带着嘲讽的意味。
是发自内心的笑。
“好。”
***
方下过一场雨,林间小路湿滑,呼吸进鼻息的空气尽是清新的气息。
沈羡从瑶月那里离开之后,心口像是沉了一块巨石,堵的她有些郁结。
瑶月从一开始便知道他们来自后世,知道自己必死的结局,还能这般若无其事地瞒着他们,心甘情愿走向死亡。
为了让他们活下来。
为了让他们将沧溟镜的碎片带出去,拯救天下苍生。
也为了让他们告知后世神界湮灭的真相和仙界被屠的事情。
莲朝是创世神,却修了杀伐道,将整个仙界荡平。
瑶月并未与她说神界的计划,但沈羡却知道结果——莲朝没死。
神界的计划落空了。
不仅如此,诸神在当年又为何陨落的,莲朝……有这么大的本领吗?
瑶月并未去问沈羡后世对神界的记载,纵使知道了又如何,他们必须得上演当年的一切,过去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是再也改变不了的。
所以瑶月不愿问沈羡,他们还是要按照既定的历史走。
可若是仙界已经没有活物,那曾经修真界飞升仙界的人……
沈羡顿住脚步。
她仰头望天,乌云尚未散去,阴霾压抑的景象让她有些喘不过气。
飞升是假的,那些人若是真的飞升了仙界,仙界全部都是浮屠恶鬼,他们要如何活得下去。
恐怕也早就被莲朝炼化成了浮屠恶鬼。
那季池川……
她竟然还想让季池川飞升……
沈羡鼻尖有些酸涩。
莲朝为何一心要季池川飞升,他到底在图谋什么,季池川身上……有什么值得他图谋的?
莲朝到底想要季池川的什么?
沈羡重重呼吸,可心口处的烦闷还是挥之不去。
“季池川……”
她轻声喃喃。
“我在。”
清润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沈羡脊背一僵,连忙转过身去。
白衣青年自不远处朝她走来,眉眼沉静温和,瞧见沈羡淋湿的衣衫后皱了皱眉。
“冷吗?”
他用灵力替她烘干衣衫,握着少女有些微凉的手给她输送灵力。
沈羡摇头:“不冷。”
她抬头看向季池川,眼前的人低垂着眸子,专注地为她烘干衣衫温暖身体。
他好像一直都这样,无论何时都能出现在她身后。
沈羡声音有些沙哑:“季池川。”
“嗯?”
“……我今日问了莲朝的事情,神女说等连同下界的结界打开便带我进去寻沧溟镜。”
“好,我与阿黎一同。”
“莲朝屠了整个仙界,将所有的生灵炼化成了浮屠恶鬼。”
“腾龙神君与我说了。”
“季池川。”沈羡眸底有些红,瞧见季池川的模样后眼眶酸涩,“那些年让你飞升,我错了……”
季池川飞升,根本不可能活下去。
握着她手的青年顿住,微微抬眼看向红着眼的少女。
他微微叹气,擦去她眼角的水光,“我从未怪过你,阿黎并未做错。”
“错了……”沈羡狠狠闭了闭眼,“我不该一心想让你斩断情根飞升,我这是在送你去死。”
“莲朝一直在图谋你,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季池川,我想保护师兄师伯们,也想保护你……”
瑶月和数十位神君都未能杀了莲朝,万年后的莲朝即使实力大大削弱,但也是神明。
季池川只是个渡劫……而她甚至连大乘还没迈进。
“若莲朝真的来犯,我要如何才能保护你们……”
季池川,青霄剑宗的师兄师伯们,容九阙和妖域……
她要如何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一声叹息传来。
冷香扑鼻,季池川将她揽入怀中。
青年揽紧少女的腰肢,下颌在她发顶上轻蹭。
他的声音格外柔软,生怕吓到她一般:“阿黎,前几日你对我说了什么?”
沈羡抱紧他并未应声。
季池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