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予接过木棒接着砸。
两人像是接力赛一样,轮流砸那西装男。
他们全程几乎无交流,似乎把所有力气都留在了殴打西装男上。
西装男的叫声越来越小,直至最后一声不吭一动不动,两人都没停下来。
砸了大概有十分钟,两人像是发泄完了,拎着木棒,相互搀扶着,心满意足扬长而去。
鲜血从麻袋里缓缓流出,在不远处的低洼处汇聚成河。
西装男再也没有动过一下。
半个小时之后,录像停止。
这一段几乎长达一个小时的录像,至此结束。
宋清予瘫软在沙发上,脑袋嗡嗡作响。
西装男被他们长达十分钟的棍打,不少下更是直接砸在他头上,他还活着的概率几乎为零,录像最后半个小时的画面,也证实了这一点。
宋清予脑海里闪过无数个画面。
一会是警铃大作,警察全副武装上门缉拿她的画面。
一会是西装男缓缓坐起来,取下头上的麻袋,麻袋里的头颅,像是被打烂的西瓜,已经看不出轮廓的嘴巴一张一合,其实我没死…哈哈哈…
录像带里的录像,意简言赅告诉了她一件事。
她跟秦北望喝醉酒之后,杀人了。
他们杀人的过程,被人用摄像机录了下来…
录像的人将录像制成了录像带,寄送给了他们。
这盒录像带,就是他们杀人的证据。
虽然他们喝断片了,对于喝醉酒那晚具体发生了什么,两人什么都记不得了。
但是在铁证面前,他们无论怎么狡辩都没有用。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将宋清予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手机,瞬间将手机拿了过来,并且滑动接听。
来电显示的号码,她认出来了,是秦北望的。
接通之后,她还没说话。
秦北望的声音率先响起,“小小,是我。”
秦北望的声音刚响起,宋清予就崩溃了。
她开始,只是小声抽泣,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慢慢地,她就控制不住了,开始大哭起来。
听到宋清予哭,秦北望大概就猜出来了,在自己的建议之下,宋清予已经看了录像带。
他看完录像带的时候,虽然不至于大哭,但是心情比宋清予的好不到哪里去。
他叹了一口气,想说点安慰的话,但是在这一刻,却生疏词穷了。
“小小…”
宋清予哭得撕心裂肺,一把鼻涕一把泪,“为什么会这样?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听到宋清予哭得如此伤心,秦北望心里相当的不好受。
“电话里说不清楚,我现在就在你家楼下,我现在上去,等我上去你给我开门,我们再好好来捋一捋这件事好不好?”
宋清予轻轻“嗯”了一声。
五分钟之后,宋清予家的客厅。
两人面对面坐着。
宋清予眼睛都哭肿了,垃圾篓里,满满一筐餐纸,用完最后一张纸之后,她终于不哭了。
她眼神空洞地看着秦北望。
“怎么办?”
秦北望早已经没了一个星期前的意气风发,精气神全无,仿佛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
“我辞职了,自己开了一家游戏工作室,所有的工作均已步入正轨,现在工作室正在上升期…”
宋清予打断秦北望,“我不关心,也不想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我只想知道怎么办!”
秦北望拿手搓脸,他态度坚决,“我的事业才刚刚起步,所以,我不能自首。”
秦北望的最后一句话,让她心跳加快。
她知道那句话的含量,逃避,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秦北望继续说道:“我不能自首,意味着,你也不能自首ᴊsɢ,我们现在就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宋清予沉默了。
眼前这个男人,一年前,她可以无条件相信他,因为他是她的男朋友,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分手了,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像以前一样,继续信任他。
宋清予声音低沉又无力,“可是不自首,又能怎么办呢?”
秦北望抬眼,对上那双犹如充盈的湖水似的眼睛,里面似有流光波动。
秦北望思绪万千,“给我们送录像带的人,为什么没有把录像带寄给警察,反而将录像带送到我们手上呢?”
宋清予没回答,但是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秦北望用手轻叩了几下桌子,“因为他把录像带给警察没有钱,但是给我们,有钱,他可以用录像带勒索我们。”
宋清予紧抿嘴唇,“可是他并没有留下他的信息。”
秦北望缩在沙发里,双手环胸,他一脸肯定,“他要是想要钱,肯定会联系我们的。”
宋清予视线越过秦北望,落在窗外,眺望远方,眼里满是担忧。
“我们有把柄在他手上,他可以靠这个录像带,吃我们一辈子。”
秦北望想过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就像试卷上的难题,不会做,那就跳过去,做下一题。
“吃就吃吧,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宋清予收回视线,又落在了秦北望身上,秦北望大半个人陷进沙发里,翘着二郎腿,这是他最喜欢的姿势,宋清予纠正过他很多次,他每次反驳,在家里,当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宋清予别过脸,问道:“什么事?”
秦北望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坐姿问题,这儿已经不是他的家,他只是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
他端正坐姿,正襟危坐,“我们得弄清楚那天晚上,从我们上了那辆出租车开始,一直到我们在荒郊野岭醒来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录像里被麻袋套头的人是谁?我们为什么要杀他?”
“录像里的废弃房子位于荒郊野岭,周边荒无人烟,如果尸体一旦腐烂发臭,很有可能会被发现。”
“尸体如果被发现,就会引来警察,警察一旦发现尸体,即便录像的人不告发我们,警方一样可以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找到我们。”
“凶器被我们遗落在了案发现场,你的一只高跟鞋,还有那根木棒,上面,都是我们的指纹。”
“我们得找到案发现场,拿回凶器,清理现场。”
秦北望作为一个剧本杀创作者,思维逻辑,本来就比一般人强。
而且他比宋清予更早时间看完录像带,这些计划,想必是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产物。
宋清予在看了录像带之后,六神无主,又慌又怕,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思考了。
听秦北望分析得头头是道,她木讷地点头,“好…好吧…都听你的…”
秦北望忽然伸手,捉住了她的手,他目光灼灼,“小小,如果,万一事情败露了,你就说,是我逼你这么做的。”
宋清予被秦北望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慌忙收回手来,鼻子酸酸的,又想哭。
但是她最后还是忍住了。
在一起的时候,秦北望可曾真正关心过她一次?反倒是分手之后,居然愿意替她抗这么严重的事。
她不知道秦北望说的是不是真心的,但在他说出来的那一刻,她挺感动的。
但是一切都晚了。
宋清予回过神来,说道:“该来的,始终会来的,怎么躲都躲不掉,秦北望,我们已经分手了,虽然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但是你无需为我付出什么,你没有这个义务。”
宋清予这话看似是回复秦北望的关心,但是她着重提到了分手两个字,这才是她想表达的真正意思。
这是在提醒秦北望,他们已经分手了!
秦北望眼里升腾起来的一点光随之黯淡下来,他收回手,语气里,掩饰不住的失落,“好吧。”
再开口时,他变得小心翼翼,“那…我们…合作期间,我能来你家吃饭吗?”
因为秦北望的工作原因,坐在电脑前一坐就是一天,加班加点更是常有的事。
他常常因为忙工作,而忘记吃饭,一天饿三顿,那也是常有的事。
两人在一起之后,秦北望的一日三餐,全由宋清予负责。
再加上宋清予又是一个美食博主,做出来的菜,不仅色香味俱全,而且还能每天变着花样不重复。
所以,秦北望对宋清予的厨艺,很是迷恋。
宋清予跟秦北望提分手之后,秦北望第一句话不是挽留,而是:以后我就吃不到你做的饭了,该怎么办啊…
气得宋清予想立马拿刀捅死他!
不过这都是过去的事了,唯一没变的是,秦北望依旧迷恋她的厨艺。
宋清予幽幽吐了一口气,“可以,但是仅限于…我们合作期间…”
录像带那件事,宋清予还要仰仗秦北望,她也不好拒绝得太绝。
“因为我们已经分手了,连朋友都算不上,这件事一结束,我们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秦北望听完前半句,喜色溢于言表,开心得不行,后半句,宋清予感觉他都没听进去。
他可怜巴巴望着宋清予,修长的手指在肚子上划来划去,“我中午没吃东西…”
宋清予指了指厨房,“厨房有汤。”
有人处理,也省得她倒掉了。
秦北望起身就往厨房走去。
他将整锅汤端出来,还附带两副碗筷。
宋清予疑惑地看着他,“你自己吃就行了,我没心情,不想吃。”
秦北望就像没听到,给自己盛了一碗汤之后,也给她盛了一碗汤,嘴里念叨着大道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不吃饱,怎么有力气干活?吃点吧,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忙活呢。”
宋清予脸上诧异他的改变,以前的他,宋清予说不吃,他就端走,自己一个人在那边刷视频边吃。
他根本不管她是真的不想吃还是不怎么想吃还是气话,也不管宋清予是否吃过了,是否还饿肚子,是否吃饱了。
现在,他学会关心人了?
见宋清予一动不动。
秦北望边吃边看着她说道:“怎么?还想我喂你吃啊?”
宋清予把脸转到一边,鼓着腮帮子,不想理他。
秦北望放下碗筷,将衬衫的袖子又往上挽了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我真喂了。”
宋清予转过身子,不情不愿将碗拿起来,舀了一勺汤,送进嘴里。
如果现在秦北望喂她吃东西,她尴尬的脚指头能抠出个一室三厅来。
秦北望脸上的笑容重新舒展开来,埋头大口喝汤,大口吃肉。
宋清予见自己做出来的美食被承认,心里总算有了一些慰藉。
她含糊问道:“我们怎么查?”
为了不暴露,他们只能自己查。
秦北望一边吃一边问道:“你还记得那天晚上,你是什么时候断片的吗?”
宋清予道:“我们那会出了酒吧,你说送我回去,后来,你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之后,我就不记得了。”
秦北望道:“我呢,跟你差不多,上车之后,我跟司机说了你家的地址,司机打开导航,输入了你家的地址,开车之前,他好像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我问他说了什么,他说他没说什么,然后发动了汽车,没一会我也睡着了,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我就不知道了。”
宋清予认真想了想,说道:“我知道了,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要先找到那个出租车司机,他明明是要送我回去的,但是他显然没有送,他为什么没有按照要求,送我回家呢?”
她觉得,那个出租车司机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