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长很无言,他明明就只是师绯叶的前夫而已,而且人还是他送进来的,让她吃点教训的话也是他交代下来的,现在他突然心急火燎的问罪一样,是什么情况?
然而秦不俍得罪不起的,所长只能无奈的说:“保外就医是可以通知她的家人来领的,不过她说她没有家人,就自己先去了看守所外面的诊所就医,如果没走的话,现在就还在诊所里。”
诊所?秦不俍记下了这个地址,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跟在他后面的江瓷差点跟不上,看着他阴沉的面色,心也沉了下来。
昨天下午,他就突然心急火燎的让秘书定了时间最近的机票回国。
江瓷不想走,撒娇的扯着他说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想要多留几天,没想到,秦不俍竟然说,让她自己在这里玩,他有事先走。
江瓷当然不会自己留下来,自然是陪着他一起回来了。
虽然秦不俍没有说,但是他的异常都是从那通关于师绯叶的电话开始的。
江瓷心里有数,可是这次,却根本不敢提她的名字。
因为,那些去“教训”师绯叶的人,就是她找的人。
虽然她已经一步步谋略,让秦不俍越来越讨厌师绯叶,可是秦不俍还是对师绯叶产生了兴趣,江瓷的眼睛一直在秦不俍身上,发现他一点点对师绯叶心软,停留在她身上的眼神越来越久,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越来越心不在焉,甚至从他们开始做代孕起,秦不俍和师绯叶之间的交集越来越多,她和秦不俍上床的次数都寥寥无几了,虽然秦不俍解释说担心她的身体,她却看得出来,他根本就是对她失去了兴趣。
这个信号太危险了。
危险到就算是秦不俍相信了她和院长的诡计,把师绯叶送进了看守所,然后跟她订了婚,甚至她想起之前秦不俍说过,师绯叶要求来这里度蜜月,特意也要求秦不俍带她过来的时候,秦不俍也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她也十分不踏实。
她必须彻底除去师绯叶,才会放心。
可是秦不俍竟然这么快就起了疑心,还当天就买了机票跑回来,让江瓷心下十分害怕。
这跟她计划的不同,希望那边已经处理好了,不要给秦不俍留下可以查看的蛛丝马迹。
车子已经出发,开往看守所旁边的诊所了,秦不俍紧紧皱着眉,又一次拨通了那天那个电话,依然显示对方已经关机,他犹豫了一会,拨出了师绯叶的电话。
结婚几年,他甚至手机里都没有存她的电话号码,只能回翻那天的通话记录。
然而打过去之后,那边却久久没有人接。
秦不俍心里的烦躁一阵比一阵强烈,在一声声无人接听的嘟嘟声中,终于爆发了,狠狠的把手机摔到了地上。
江瓷和司机都吓了一跳,不敢出声。
秦不俍的低气压一直持续到车子开到诊所门口,看到诊所那两个字,他的气息总算平定了一点。
车还没挺稳,他就下了车,大步直奔诊所。
最好那个女人就在那里的某个病床上。
可是诊所的人听说师绯叶,都茫然的摇摇头:“她是伤的挺严重的,不过昨天晚上查房的时候她就不在,今天也没有回来,我们这里本来就没有多少病房可以住,人员流动的很快,这样倒也是正常的,她应该是走了。”
走了?
秦不俍皱眉,怎么可能这么凑巧?
“昨天她走的时候,跟什么人在一起?”秦不俍想了想,又问。
医生摇摇头:“没有人看见,她晚上自己走了吧,反正第二天再来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诊所里了。”
突然消失?
秦不俍心里忽然有个可怕的猜测。
他猛然转身:“回看守所!”
这里面不对。
那天那个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没有多想,以为她是在看守所里闹事,用自己的名头来威吓别人,秦不俍甚至脑补了她可能说的话:“我是秦不俍的太太,你们敢这样对我?”
于是他回的毫不留情。
可是在飞机上的时候,他就开始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现在,她不在看守所,也不在诊所,事情好像越来越向他担心的方向靠近了。
坐在去看守所的车里,他仔细的回想那天的蛛丝马迹,猛然抓住了重点。
狱警怎么会突然给他打电话?
那天的狱警,大有问题。
他回到看守所,再次找到所长,单刀直入,直接问:“看守她的狱警呢?都在哪儿?”
他要求查看所有的狱警,尤其是看守师绯叶的狱警。
职责所在,所长自然不同意。
秦不俍沉声把那天的事情告诉了他。
涉嫌有人施虐甚至人员失踪,这件事性质一下不同了,所长也重视了起来,带他去辨认看守狱警的声音。
秦不俍反反复复听了他们的声音好多次,竟然没有一个跟那天打来电话的声音重合。
他的心沉了下去。
看来,真的可能是绑架。
他立刻报了案,心情却直直下坠。
他记得,那天先是她打过来了电话,他没有接。
她打电话给他,是在绝望中向他求救吗?
而绑匪后来又打电话回来的时候,他说了什么?
“我不是都已经吩咐过了?我在度蜜月,这种小事就不要再来烦我了。”面对嚣张的绑架者,他就是这么说的。
如果这真的是一场绑架,那么,他说的这句话,会把师绯叶推到什么样的境地?
秦不俍绝望的把脸埋在手心里。
良久,他抬起头,重新打起精神来,打了几个电话出去。
那是他轻易不会动用的私人关系,一旦动用,代价很大,但是他没有一丝犹豫:“帮我找一个人,我把她的照片和最后出现的讯息发给你们,酬金随你们要,我只有一个要求,查的越快越好。”
无论是警察局,还是秦不俍的私人侦探,给秦不俍传回来的,都是同一个结果。
师绯叶,可能已经遇害了。
秦不俍看着手里的照片,那是一个废弃的仓库,一个圆柱旁边,散落着一些绳子,显然这绳子曾经绑过人,在绳子旁边,地上沉积着一片暗褐色的液体,那是血液沉积之后的样子。
所长拍拍秦不俍的肩膀,十分歉意:“发生这种事,也有我们疏忽的原因,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尽最大的能力去调查的。”
秦不俍连应付他两句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所长走了,他下楼开车,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却在颤抖。
他叫来司机,给了他地址,颓然坐在后座上。
如果……如果她已经……
车停在照片里的那个仓库边,秦不俍深吸一口气,挺直肩膀走了进去。
这里已经被封起来了,他默默的站在圆柱边,看着地上那摊已经干涸的血液,根据那血液和绳子的样子,推测着她可能遭受过的遭遇。
绳子中间,有一块柠檬黄色的布料,还勉强能看出来是一个衣领,边缘整齐,是刀割过的痕迹。
绑架她的人用刀割裂了她的上衣,他们想干什么,不言而喻。
秦不俍拳头都捏的发白。
地上还有拖拽的痕迹,血液在地上拖拽出长长的一道。
所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他身后,语带歉意:“从痕迹上来看,她很可能遇害,然后被抛尸了,具体地点我们还在查。”
秦不俍根本不信:“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死?”
不是说恶人命久吗?
她明明满口谎言,心思恶毒,怎么这么容易就死了?
他不信!
可是很快就传来更新的消息,师绯叶确实已经遇害了,他们查到了抛尸地点,歹徒将她扔进了大海,海下潜流众多,无论是警方还是他请的道上的力量,都没法下水去查看捞尸。
经过半个月的寻找,她就这样,像一滴在空气中蒸发了的水一样,彻底消失在了他生命里。
秦不俍从警察局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下楼。
楼下阳光灿烂,地上反射的强烈的白光耀得他睁不开眼,可是他却觉得突如其来的冷。
冷,到处都冷。
世界就像一个冷库,把他包围在其中。
他连闯了几个红灯,冲进了警察局,可是所长给他的信息依旧跟电话里一模一样。
她死了。
警察局说她死了,道上说她死了,所有人都说她死了。
所长看着他青白的面色,有些不忍的递给他现场的照片,指给他看:“根据血液检测,他们就是从这里,将你前妻抛进了大海中。”
秦不俍看着照片上那些青黑密布的礁石,声音暗哑:“不是前妻,是我夫人。”
他跟江瓷的订婚还没举行,而他跟师绯叶的离婚协议,虽然两个人都签了名,可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当时迟迟未去将协议公证生效。
直到她死了,他才明白当时自己的心意。
他不想去公证离婚协议,因为他不想离婚,不想将她让给别人,不想放手让她轻易地离开。
只可惜,在他可以挽回一切的时候,他认不清自己。
等他终于认清自己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
海边。
白色的浪花摔打着海面和青黑色的礁石。
人人避之不迭的危险的礁石上,却坐着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自然就是秦不俍。
这里是图片上抛尸的地方,因为发生了命案,原本就没怎么开发的海边更是没有人来了,只有秦不俍一个人坐在这里,从天微微亮到天色渐黑,依然一动不动。
他身下的礁石,就是师绯叶最后待过的地方。就从这里开始,她沉入了大海,再也不可能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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