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鹤回头,黑眸看向我,长身玉立,没有说话。
我跑过去,塞了一袋银子到他手里:「苏公子,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这点银子你拿着路上用!」
「不必。」他没有接,只是垂着眸看我,语气很淡,「我带了吃的。」
我看了眼他包袱里的饼,又干又没味,要走五天五夜,这怎么扛得住,贡院里考试又得要好几天,他连件厚衣服都没有。
我强硬的将钱塞给了他:「苏公子,这钱拿着吧,能遇见公子,已是奴家此生之幸,即便公子他日高中另娶,奴家亦无悔!」
这番话下,苏鹤黑眸微微闪烁,却还是将钱还给了我,低沉的嗓音在我耳边缓缓响起,「我不会。」
「公子!」我泪水滑落,故作感动的看向他,「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小姐,这句用过了。」小翠在我耳边小声提醒。
苏鹤没说话,只是将一把匕首递给了我。
我一脸错愕:「公子这是何意?」
「若我负你,你便用它杀了我。」他说完,不再多言,临走时回头,看我的眼中似有不舍,嗓音温柔依旧:「等我高中。」
话落,他毅然走了。
我待他走远后,连忙让小翠拿出了册子,「记一笔,苏鹤到时候高中我被他辜负的时候可以装的难过一点。」
「哦,好!」小翠认真记录。
我不忘在一旁嘱咐:「我记得有好几个苏公子,你别记岔了,对,刚刚那个说我只能为妾的江公子也记一笔,这个不爱我,我可以不哭。」
「小姐,那是顾公子!」小翠无奈的开口。
我敲了敲她的脑袋,「肯定是江,你小姐我记性要那么差怎么成的首富。」
小翠不服气的反驳:「小姐,真是顾公子!」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你不信咱们就追回去问,你小姐我还会出错?」我看着她,有些生气的开口,这丫头,记东西太不认真了。
小翠看我这样,怀疑了一下自己,最后沉默了一下道:「好像还真的记错了,那个好像就是江公子!」
「对吧!」我笑了,拍拍她的肩膀,「下次认真点,别开小差。」
我和小翠一路回了府邸,管家看见我,立马凑了过来:「小姐,府邸又新进了一批叫赵雪儿的女子,您要不要去瞧瞧?」
折腾了一天,我有些疲惫的躺在榻上,慢条斯理的问:「可有谁说要嫁书生的?」
「有一位,和您长的还有几分相似!」管家一脸殷切的开口。
我闻言,噌的一下坐了起来,「带上来!」
不多时,一个女子便走了出来,我看她第一眼,我就知道,她一定是我那迷人的老祖宗。
「奴家见过江老板!」女子款款施礼。
我连忙将她扶了起来:「不敢当,不敢当,雪儿姑娘,你可有心仪的公子!」
这话落,赵雪儿便娇羞的低下了头:「有,他有一位瘫痪在床的母亲和一个不懂事的妹妹,我每日天不亮就会去侍奉顾母,为他们一家洗衣做饭,顾郎方可一心读圣贤书,他常夸我贤惠。」
「现今他妹妹也到了要许人的年纪了,却没有嫁妆,顾郎不想被这些俗世叨扰,可顾妹偏要买宅院,闹到了顾郎那,顾郎还为此凶了我,好几日不曾理我,听说您这工钱高,奴家……」
「停!」我打断了她,这王宝钏来了都得叫一句姐姐啊。
我看着她,义正言辞的纠正:「他妹妹要嫁人,与你何干,她又凭什么找你闹,他又有什么资格凶你,若真是个男人,就不该逼你!」
赵雪儿闻言愣了一愣,似是从没听过这种话。
「即日起,你便在这好好读书习字,由我亲自教你,琴棋书画,必得精通,我要你日后名满京城。」
我说完,看向掌柜,让人把她带了下去。
之后一个月内,我给她讲历史,讲文艺复兴,讲德先生和赛先生,讲新中国的建立,男女平等,女性也可顶半边天。
起初她还很抵抗这种思想,但后来竟羡慕起了我口中的二十一世纪。
今日我正给她讲到杜甫先生「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胸怀时,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掌柜,一位自称是顾怀柔的女子在敲门,说要见赵雪儿小姐!」门口侍卫恭敬的通报。
赵雪儿眉头微皱,经过我这个月的培训,她心中腐朽的种子已经在慢慢消失。
「那我便去会会她!」赵雪儿说完便理了理衣服,阔步往外走了。
我也跟了过去,才刚到门口就听见了顾怀柔那尖锐的声音:「好啊,赵雪儿,我让你去凑钱,你竟敢在这躲着,等我哥回来我便告诉他,要你好看!」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却未见赵雪儿如从前一般慌乱的拦住。
顾怀柔愣了一下,她以前不是最怕这种闺房琐事传到哥哥耳里惹他不快吗?这次怎么不拦着。
她有些尴尬的转过身来,看着赵雪儿,继续道:「三日内,我就给你三日,若拿不出一百两银子,我便去跳河。」
「我拿不出!」赵雪儿的看着她,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你若要跳,自不会有人拦你!」
顾怀柔被她这话给吓住了,半响才反应过来,直接哭着大叫:「好啊,你竟让我去死,我哥哥不会放过你的,你最好现在跪下来求我,然后乖乖的回去伺候我母亲,你一月都不来伺候我母亲,她都臭了,我哥看见了定要你好看,我是不会帮你伺候的。」
赵雪儿看着她,神色淡漠:「她是你母亲,你也不小了,自然应该学着伺候了。」
「哥哥说了,那都是你的活,凭什么让我干!」顾怀柔气的一张脸通红,一直受她掌控的人忽然不受了,自然生气。
她正准备动手打人,我却看向了侍卫,吩咐道:「把人轰出去吧,下次若再来便报官!」
「是。」
侍卫应完便关上了门。
在门关上的那一刹那,赵雪儿便长吁了一口气:「我从未如此畅快过,我以前以为女子就该相夫教子,以夫为天,可现在我想,女子为何不能闯出一番自己的事业,非得要依附于男人?」
「你能有如此觉悟便太好了!」我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只是唯一让我不欣慰的点是,方圆百里的穷书生都被我谈完了,她到底是上哪谈的?
我没再多想,继续教她读书,带她游历山川,充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