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几十米的距离，也能看个八九分清楚。有人拿了能量饮料，还有人拿了湿巾。
“就跟上次文艺汇演，你跳完舞谢幕的时候似的……”夏桐雨打趣的眨了眨眼，被姜南音推开。
那是去年的文艺汇演美少女们画好了妆容，身穿象牙白色的舞蹈裙翩翩起舞。姜南音当时虽然不是领舞，但距离观众席最近。
一曲舞毕，有不少男孩子前来送花，或者要联系方式。
甩开脑中的回忆，姜南音看向台下。女孩子们找到自己的目标迎了上去，有一多半都朝着季昂的方向。
季昂和李曈肩并着肩，距离前面的人群越来越近。
“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夏桐雨问奚旺。
“那当然，”奚旺回答，“高一的时候就这样。”
姜南音并没有什么印象。高一的时候，她没太关注过运动会的一百米。
“真是的，”赵浩然附和，“他这人这么冷，怎么还那么招人。”
看热闹的人群还未散去，姜南音也扶着栏杆，没有离开。
她内心里，似乎……还有点好奇季昂会怎么面对。
季昂和李曈在聊着天，越走越近。那些女生们也纷纷拿出手中的水瓶，殷勤的递了出去。
李曈笑着谢绝了她们的好意，一边摆手一边向前走。
季昂则没什么表示，视若无物的迈开长腿。
“敛神啊，”奚旺看着那道身影，叹了口气，“还是这样——”
“——不解风情。”林晨奕接话。
女生们一般都站在两侧，有几个大胆的，绕到季昂身前，抱着怀里的东西作势去拦。
台上有人开始起哄。
“有胆量。”
几秒后，季昂走到了她们身前。
然后，众人就看着他——脚下转了个弯，避开障碍一般的绕了过去。
台上的一班同学们：“……”
“半小时后，是女子三千米，”广播中传来体育老师的声音，“请高二参加比赛的同学们到场地东侧球门处报道。”
“准备出发啦！”夏桐雨把姜南音从软垫上拽起来，“快别上你的号码簿。”
姜南音抽出那块薄薄的化纤布，红色的加粗数字上端是深色的“明靖中学”。
“初姐！”正要离开，姜南音就听见身后奚旺一声喊。
回过头来，见奚旺和林晨奕搭着肩，摆了一个很是嚣张的pose，“加油向前冲！”
一旁的季昂瞥了二人一眼，似乎对他们的沙雕行为表示嫌弃。
但随后又看向姜南音，清冷的开口，“组长加油。”
这一瞬间，姜南音看进了季昂眼睛里。
映着柔和的阳光，他深黑的眸子望过来。没有什么感情的语气，似乎有了些许温柔，没有什么温度的眼神，似乎也被光照的有些暖。
像是凤蝶纹理清晰的翅膀抖了抖，撒下一片五彩斑斓的粉末，薄如蝉翼的花瓣随着风飘落，心底某个地方怦然被触动。
姜南音短暂的愣了愣，随后用力点头，“嗯！”
高二年级的三千米一共有五十多人参赛，并没有作出分组。
一来是比赛进程过长，分组的话两个小时怕是都比不完。二来长距离跑步比的是耐力，每年都有不少参赛者半途退场。
“去年我也报名了，”夏桐雨看着操场四角挥着小旗的裁判清理赛道，“参赛的一共才四十人不到，今年多了不少。”
去年怎么样姜南音并不清楚 ，“不过庆幸的是，今年没有体育生。”
体育生们不知是不是商量过，都报了一千五百米，倒是让三千米的参赛同学们压力小了不少。
“走了。”起点处的老师朝她们挥手，姜南音和夏桐雨起身离开。
由于没有划分赛道，起跑线也没有倾斜。内圈的跑道挤了不少人，姜南音和夏桐雨站在了中间偏外的位置。
“预备——”体育老师哨声吹响。
“彭——”一声令下，女孩子们迅速迈开腿。
虽然起跑时站的挺密集，但没有出现推搡的情况。不过十几秒，原本密集的队伍就被拉成了长条形。
最内圈有一位短发女生，冲得比谁都快，远远拉下其他人几十米的差距。
夏桐雨也起跑很快，几秒就与姜南音擦肩而过。姜南音见大家都跑得这么快，不由得感叹了一下。这哪里是跑三千米，简直是跑四百米的速度。
起步快的话，可以快速的抢占内圈的位置，毕竟在外圈耗得越久，越费体力。内侧跑道的位置不断换着人，每过一会就有人超车。
姜南音在整个队伍的中间偏前，此时勉强挤到了二号跑道。
看着时常有人从身后超过自己，姜南音也没着急，继续按照自己的节奏前进。
长跑比赛，最忌讳的就是被别人带乱了节奏。参赛的同学一多，每个人的跑步速度都不尽相同。如果被身旁人的节奏所打扰而急于一时的赶超，很可能得不偿失。
“哇，最前面的是咱们班英姐，”二班的体委看着为首短发女生的侧影，在前排欢呼，“快来，准备喊加油！”
暂时领先的二班同学士气大振，“二班第一！”
一班这里，栏杆后也围满了人。
“咱班人呢？现在到哪了？”
李曈遮着太阳实时播报，“目前是夏桐雨在前，杨玉瑶在中间，姜南音在后面。”
很快，夏桐雨跑到了看台这边。她身后十几米处，紧跟着杨玉瑶。
“桐雨加油！玉瑶加油！”
有了呐喊声的助威，二人的脚步都不由得加快。
夏思雨本就距离前一名同学不远，加速片刻就超过了她。
“超了！”“好棒！”欢呼声中，赵浩然大喊。
随后跑过来的是姜南音。姜南音在一种运动员中很是显眼——清一色的短裤里，只有她穿的是长裤。
新一波的口号也很是洪亮，尤其是奚旺和林晨奕，二人不断的挥着手，几近破音，“加油啊组长！”
三千米一共需要绕场地跑七圈半，此时不过刚开了个头。
这是时间最长的一个项目，大半个班的人都聚集在看台前面，随时准备着喊口号。
“看看我借来了什么！”赵浩然爬上台阶，一阵风似的跑过来，手里握着一架望远镜。
“单筒望远镜？”高宇哲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
“高一小学妹借我的，”赵浩然把袋子套到脖子上，双手举着镜筒调焦，“让我试试……可以了。”
“那播报的重任就交给你了，”李曈揉揉眼睛，“我眯这半天眼睛都酸了。”
“目前的排位变了一下：夏桐雨在前，姜南音在中间，杨玉瑶在后。大家准备好啊，她们要过来来了！”
众人摩拳擦掌，又是清嗓子又是喝水。
奚旺还撸起了袖子，林晨奕满脸问号，“你要干啥？打架去？”
“我要喊加油啊，”奚旺同样的满脸问号，“你在说什么？”
“你，”林晨奕指着他被挽起的半袖，“喊加油和挽袖子有半毛钱关系吗？”
“我挽袖子是因为热。”奚旺回答，特地加重了最后一个字。
林晨奕：“……”
季昂不动声色的挪开了一步，决定离这两个神经病远一点。
“敛神，别以为你步子小我们就看不见。”奚旺眼尖的抱怨。
耳边充斥着风声、自己的呼吸声和踏踏的脚步声。
姜南音舌尖抵在牙根上，调整着呼吸。
跑步前她把头发盘了起来，鬓角几缕发丝微微扬起。手腕上空荡荡的，摘掉了惯常佩戴的手表。半袖鼓着风，衣领被吹的掀起，裤脚晃荡着，不断在脚踝上摩擦。
她在第三圈的开始处超过了杨玉瑶，此刻的位置和第一圈领先的短发女生不相上下。
快要跑完一半的赛程了，队伍被拉的越来越长，姜南音的位置在步步前移。
“加油，加油！”看台上的喊声很是激烈，一班和二班正对着喊。
姜南音和短发女生位置几经变化，两个人一会超过对方，一会又被对方超过，来来回回了好几次。
二人相持不下，姜南音堪堪保持领先。
“厉害厉害！”大家拍着手，又去给后面刚跑过来的杨玉瑶喊加油。
一班正沸腾着，右侧的二班忽然爆发出一阵欢呼，“英姐威武！”
众人目光看过去，见一侧的拐角处，姜南音居然被超了。
“不是吧，弯道超车？”这超得有点奇怪，毕竟，长跑一般是直道加速，弯道以省力为主。
姜南音也有点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呐喊声的影响，短发女生在弯道选择了加速。姜南音并不赞成这个做法，在这个位置加速，可一点都不是时候。
果然，短发女生加速过后，明显有些后劲不足。在第四圈中部，姜南音就完全超过了她，并且拉开了几十米的距离。
有一人摔倒了，随后退出比赛。后来另一人直接跑向了中心的绿地，放弃比赛。
没过半分钟，赵浩然的声音再度传来，“哎，初妹妹被超了。”
“后面忽然杀出来一位，哇，她加速的好快啊。”现在是第五圈，有这样保存体力来加速的选手，着实令人赞叹。
大家都关注着这位半途而出的黑马，“这么快的吗？她都要超过雨哥了。”
有望远镜的赵浩然看的最清楚，“她们在抢内圈，好像撞上了！”
操场四角都有裁判，此时最近的裁判探着身子，但并没有挥旗制止。要么是的确没有犯规，要么是过于短暂来不及查看。
姜南音也看到一位系着蝴蝶结发带的女生和夏桐雨挤了一下，随后夏桐雨掉鞋了。跑鞋的鞋带系的很紧，直接被踩掉可见其碰撞的激烈程度。
但比赛不容耽误，没有人中途停止。
掉鞋并没有影响到她的奔跑，即使左脚只剩了袜子，夏桐雨的速度也没变慢，不断的向蝴蝶结女生逼近。
或许是受到了踩鞋的刺激，夏桐雨对那位蝴蝶结女生穷追不舍，在后半圈超过了她。
“冲啊，超过她！”
“加油，加油！”
姜南音前面还有七个人，马上就要到第六圈了。
跑过看台时，她听见了如雷的呐喊。
好多人都在呼喊，姜南音一时分辨不出来是谁的声音。或许有自己认识的同学，也有不认识的；有关系好的，也有不太熟的。
一片加油声中，姜南音脑海中不自觉浮现的，却是同桌季昂的面孔——以及自己进场前，他清冷却又温柔的那句“组长加油。”
苍天啊。
姜南音呼出一口气，放空思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