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期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看着那冷冰冰的墓碑,他整个人好似被钉在了原地,寸步难行。
直到,乔敏冰冷的视线,盯得他浑身难受。
沈知期却依旧不愿意相信:“一环扣一环,这墓花了多少钱?姜渺真当我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
他嗤嗤的笑,明明心里在一遍一遍的否认,可那颗心却在一阵阵的收缩,疼的他窒息。
他有一把躲过了孩子。
乔敏紧张看着孩子,见孩子熟睡眉心,这才冷冷看着他,只觉得可悲。
沈知期不信,她也没办法。
“你的要求我做到了,孩子给我。”
乔敏已经不想再和他扯这些无聊的东西,和沈知期同在一片区域,她都觉得恶心。
沈知期低头看了眼睡过去的孩子,声音低沉下来,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凛冽:“乔敏,管好你自己,这是我和姜渺的孩子,你没有资格带他走。”
此话一出,乔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男人从始至终都在骗她。
“混蛋!你抢姜渺的孩子,你就不怕半夜她来找你吗!”
理智崩溃,乔敏忍无可忍冲上去想去抢孩子。
沈知期却抱着孩子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步子坚定的,一步都不曾停歇。
他边走边给助理打电话,叫人安排了月嫂和保姆。
他不信姜渺会死,她那么黏他,一步都离不得他,她怎么可能舍得死!2
回家将孩子安顿好,沈知期转头就要出门。
既然姜渺不肯回家,他就自己去找,他不信会找不到她。
可走到玄关处,手里的手机却在这时传来信息。
熟悉的短信提示音刺激着沈知期的大脑,‘姜渺’三个字已经率先浮现脑海,那屏幕上显示的,却是助理的来信——一个长达三十六页的文档。
跳动的心落下去,沈知期心底空落落的。
是从什么时候起再没收到过姜渺的信息的?
她不是最啰嗦?最爱给他发信息打电话,这都过去多久了,她真不想和他在一起了是不是?
大概是怕他不会看,接在那文档后,助理又接了一句话——
“总裁,如果有空的话,您可以看一看,这是五年前夫人为您做过的事情……”
为他做过的事情?
沈知期看着这几个字,莫名觉得如鲠在喉,心间好似堆着一块巨石,压的他喘不上气。
那文档就在他手下,咫尺之距,他无端生出莫大的恐惧。
好像,在那之后等着他的,是会叫人粉身碎骨的深渊。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沈知期到底还是点开了那份文档。
三十六页,不算短也算不得太长。
沈知期从头到尾花了半天的时间,就坐在玄关口,身下是冷冰冰的地面,心头是凌迟的利刃。
文档上,白底黑字,他逐字逐句看得极其认真,一遍不够,再看第二遍,偏执的像是想找出一丝他能够反驳的点。
可是没有,一点都没有。
甚至,将他这些年对她的印象,彻底推翻。
当年,她消失的那一个月,他以为姜渺是害怕追债的人,害怕被他连累,所以去找乔敏避风头。
可事实却是,她为了给他争取时间用身子挡住那群追债的人,惹恼他们,被生生打断小腿骨。
她怕他担心,怕他自责,更怕费钱,连市医院都舍不得去,只能找到乔敏,天天在小诊所换药,忍着疼养了一个月。
还有那之后的每一次应酬——
所以那天,她不是故意把他一个人扔在酒桌上,她只是身体到了极限,胃穿孔不得不去医院。
包括那让他力挽狂澜,重获新生的两百万,根本就和李卿卿没有半毛钱的关系,那钱,是姜渺卖肾换来的……
像是为了帮他更好的解惑,助理还在这一段下头附带了一段李卿卿的过往。
所谓的在国外受尽委屈,就是在舞池里和肤色各异的男人谈笑风生?
她究竟是怎么顶着那张清纯无辜的脸,将属于姜渺的功劳通通揽过去的?
沈知期头一次感受到文字的力量,是那样的震耳欲聋。
整整三十六页文档压在他心头,疼的他脸都白了。
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居然用那瘦小的身子为他筑起了高墙。
满城风雨,皆吹在她一人身上。
难怪乔敏那么生气,难怪,姜渺不肯再回来了。
沈知期脱力的靠着墙壁,嘴角扯出了一抹苦涩的弧度。
他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罪该万死的混蛋。
屋外日落,昏黄的霞光从落地窗前洒进来。
家里的佣人无人敢上前,沈知期就那么坐在那儿,手里不停的打着那通显示关机的电话。
打不通,那就发信息。
他总觉得她会回,万一她看到了,万一她心软了。
他知道,姜渺最容易心软了,尤其是对他。
她才舍不得对他生气太久。
墙上的壁钟走到六点整。
屋外的门铃被摁响。
突兀的声音打破了这奇怪的氛围,沈知期几乎同手同脚过去开的门。
“阿意你回……”
嘴边的话还没说完,看着门口那精心打扮过的面庞,沈知期脸上的欣喜跟着落进谷底。
李卿卿还没察觉出他的异样,开心的扬着手里的黑天鹅小蛋糕,俏皮的朝他眨眼。
“阿年,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一身精致修身的长裙穿着她身上,将她身上引以为傲的优点尽数展现出来。
她鞋也不脱,边笑边往里走,自然的好像来过无数次。4
“这可是我废了好大功夫才定到的蛋糕,专门来给你赔不是的,办公室的事儿是我不对,你不喜欢下次我就不提了,这个蛋糕就当我给你赔罪jsg的礼物,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沈知期脑子里全是那文档上的内容。
一条条一件件,将李卿卿美好的形象在他脑海里击的粉碎。
两人擦身的间隙,沈知期额角青筋猛然一跳,抬手一把扯住李卿卿的胳膊。
李卿卿被扯的踉跄,茫然的侧首,却在下一瞬撞进了一双含着碎冰,凛冽又让人窒息的深眸。
背脊跟着就僵住了。
四目相对数秒,沈知期也不说话,只是一瞬不瞬的凝着她,像是恨不得将她看穿。
李卿卿心头发颤,好半天才牵强的扯出一抹笑来:“阿……阿年你怎么了?是……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李卿卿,你这演技,不去当影后真是屈才。”
他冷冷垂眸,一字一句仿若穿堂风过,不带分毫情绪。
“什,什么啊?”
李卿卿瑟缩的后退一步,脚跟磕到墙角,疼的她皱眉,还不等她撒娇呼疼,抓着她手臂的五指旋即用力收紧。
那力道像是恨不得将她的骨头捏碎。
原本想装可怜挤眼泪的心态瞬间消散,豆大的眼泪从眼角滚落,没了演技的成分,每一颗泪都带着真情实感。
李卿卿被吓坏了。
沈知期什么时候这么对过她,再生气他也不是这样,就是这段时间……
自从姜渺离家出走后,沈知期对她的态度就大不如前了。
李卿卿眼底闪过一抹狠毒。
都怪那该死的女人,一定是她在乱嚼舌根!
昂贵的蛋糕滚落在地,李卿卿尽可能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无辜。
含泪的眸子看向沈知期,她无助又恐慌的摇头:“阿年,你怎么了?是不是听了什么道听途说?还是晚意不喜欢你对我太好跟你发脾气了?”
“没事的,你不用这么照顾我,当年为你做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也不求什么回报,错过你,是我自己没福气,不过,晚意比我更好。”
她哭的梨花带雨,吐出口的字一个比一个委屈。
沈知期却被她那句‘当年’刺的双目猩红。
冰凉的指尖挑起她的下颚,他无声勾唇。
李卿卿心尖一颤,还以为是苦肉计过了关,媚眼如丝的看着身前的男人,软了腰肢去攀他的脖子,急切的想将唇角送上去。
下一秒,手臂却被无情扯下,连带着,她整个人都被用力甩到了地上。
不等她回神,沈知期将手里的手机扔下去。
发着亮的屏幕正好停在,李卿卿躺在一个白人怀里,和他嘴对嘴喂酒的照片上。
那张照片上的李卿卿笑得有多妩媚开心,跌坐在玄关处的李卿卿面色就有多难看。
那张清纯的脸蛋上,是挥之不去的媚色和驼红。
李卿卿的视线扫到那下面的字上,后知后觉的恐惧如潮水一般涌来。
紧随其后的,是沈知期阴沉泣血卷着浓烈寒意的讥笑:“李卿卿,这就是你所谓的省吃俭用,那两百万,你就是这么给我省出来的?”
“还是说,那钱根本不是你的?”
“不!不是!”
李卿卿惊恐的捡起手机就想把那文档删除。
好像,看不见就不存在。
沈知期却一把将手机抢回来,一字一句将那两百万的来历念给她听。
那素来温润如朗玉的声音,再没了从前的温和,冰冷的好像从冰山上凿下来的冰渣。
李卿卿心底最后一丝希冀也被打碎。
可是,为什么!
过去这么多年,他早不查晚不查,偏偏在这时候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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