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
里面寂静无声,周围没有一丝动静,江梨眼睛落不到实处,她对着空旷的四周,自言自语:“姑妈,还好今天你没有去赛场,你不知道这一局我输的多惨。”
赢了比赛,却输掉了贺辰与。
幸好姑妈没有看到她今天狼狈的样子。
房内悄无声息,没人回应她。
江梨顺着记忆摸索到卧室,打开门:“姑妈!”
依旧没有回应。
可能是还没有回来,江梨暗自思索。
她坐在卧室的床上,准备等姑妈回来。
可一坐上去,手却忽然碰触到一片冰凉,仔细一摸是一个人。
江梨心里一紧。
“姑妈。”她小声叫着。
床上的人没有任何回应。
她赶忙摸索到床头去拨打酒店前台电话。
不一会儿,酒店工作人员赶来。
没多久,江梨就听到一人小心翼翼开口:“女士,很抱歉,您的亲人已经去世了。”
江梨的瞳孔猛地一缩,僵在原地:“你们骗我。”
她一把抓住旁边工作人员的手:“说,我姑妈到底在哪儿?你们把她带到哪去了?”
工作人员发现她情绪不对,赶忙给她打了镇定剂,送去医院。
江梨从医院醒来时,眼睛已经能再次看清。
可她没想到第一眼看见的却是姑妈的遗体。
站在冰冷的太平间门口,她远远望着躺在正中央的姑妈,眼底满是不敢置信。
明明前天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没了?
她只觉得身体冰凉,心破了一个大洞。
一旁医生开口:“经过我们检查,死者是吃了头孢后,大量饮酒,引起双硫仑样反应导致死亡。”
江梨听闻此话,根本不相信,姑妈是一个多么谨慎的人,不可能会犯这种错误。
她没有说话,出了停尸房。
不远处,酒店工作人员把一个装在透明袋子里的东西递给她。
“女士,这是您家人身上的遗物。”
江梨伸手接过,茫然的了道谢。
她看到里面有姑妈的手机,将其拿出来,想看看里面有什么信息。
然而,她却翻到了前天夜里姑妈发给贺辰与的短信!
心里莫名颤了一下。
下意识拨通电话,接通后。
江梨轻咬了下唇:“是我,你现在有时间吗?”
贺辰与听到江梨的声音,本想拒绝,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什么事?”
“我姑妈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晌:“我等会过来。”
江梨挂断电话,垂下手,坐在停尸房外面走廊冰冷的凳子上,另一只手紧捏着手里的袋子,漠然的等着贺辰与过来。
没多久,脚步声传来,江梨抬头,只见贺辰与一身西装笔挺的朝自己走来。
江梨仰头红着眼:“昨天你和我姑妈说了什么?”
贺辰与愣了一下,答非所问。
“生依譁死有命,节哀。”
江梨看着他异常平静的神色,忽然觉得自己是真的不会看人。
她站起来,嘴唇轻颤,眼泪不自觉掉落:“我五岁的时候就没了父母,是姑妈一手把我带大,她对我而言比母亲还要重要,我再问你一次,昨天你和她到底说了什么?”
贺辰与脚下微动,看着她落泪,心底一颤。
他跟江梨结婚五年,一直觉得她心很硬,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哭。
心里莫名觉得有些不适。
他伸手将江梨轻轻拥在怀里,低语:“不重要了。”
四个字让江梨彻底心凉。
她靠在贺辰与的肩膀上,深吸一口气,哑着声:“这是你第63次欺负我,之前的我都可以不计较,但这一次,你不该欺负我的亲人。”
说完,她缓缓从贺辰与怀抱里出来,望着他,一字一句道:“我会签字离婚,以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贺辰与听到江梨的话,身形一僵。
……
从殡仪馆出来的时候,天色已黑。
江梨紧紧抱着骨灰往酒店走,贺辰与就跟在她的身后,一直没有离开。
总统套房里,一片空荡寂静。
江梨心里从未有过的难受,第一次来酒店的时候,是她和姑妈两个人,现在她只能抱着姑妈的骨灰。
她在这世上再无亲人了。
贺辰与跟着她进来,看到江梨抱着骨灰,缩在沙发上,一句话也不说,不由蹙眉。
自从江梨说了签字离婚后,就再也没有跟他说一句话,全程当做他不存在。
看到她这个样子,贺辰与有些不放心,张了张口准备说什么。
这时,电话忽然响起。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随后接通,林琳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云航,你去哪里了?安安很想你,你快回来吧。”
叶念安的声音也传来:“爸爸。”
江梨也听见了电话里面的声音,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着骨灰的手更紧了。
贺辰与挂断电话,转身看了江梨一眼,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离开。
房间里再次寂静下来,微风轻轻吹动窗帘,呜呜作响。
接下来的一周,是预决赛。
江梨穿着一身黑色干练的裙子,手里抱着黑色骨灰盒去到比赛现场。
她要让姑妈看到她拿到决赛的入场券。
比赛开始后。
只听到裁判一次次的判决。
“江梨胜!”
PanPan“江梨胜!”
“……”
到最后一天,当最后一个选手败北后。
裁判直接宣布江梨提前杀入决赛。
走出赛场那一刻,江梨却没有往前的轻松。
此时,如果姑妈在,一定会跑过来,抱着她骄傲的告诉全天下人,她侄女儿闯进决赛了。
眼底一阵酸涩,她强忍着,准备上车。
然而这时,一群记者却忽然将她包围。
江梨本以为这些记者是想采访她进入决赛的感言,没曾想一个记者忽然问。
“江梨女士,请问你和本次比赛的赞助商贺辰与先生是什么关系?你进入决赛是有黑幕吗?”
“前些天有人拍到你和贺辰与先生抱在一起,还同入酒店,是真的吗?”
“贺辰与先生之前公布他有隐婚五年的妻子,请问你是小三吗?”
记者的问题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刀,狠狠扎向江梨。
江梨还没来得及回答记者的问题,贺辰与冷漠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与江梨只是商业合作,并无关系!”
记者看到贺辰与出来,都迅速朝他围过去。
贺辰与看了一眼前面的话筒:“江梨女士亲人突然离世,我作为她的上司,只是力所能及帮助她。”
说完之后不等记者提问,冷声道:“我不会背叛我的家庭,若你们再胡乱猜测,就等着叶氏法务的律师函吧。”
江梨站在不远处听到贺辰与的话,只觉得眼前的人满是陌生。
……
回到酒店。
江梨颓然的坐在沙发前,看着电视里的新闻重播,听着贺辰与的采访,她仰头一瓶瓶喝着酒。
这时,身后的房门被打开。
贺辰与走进来看到突然喝酒的江梨愣了愣。
作为一名棋手,必须时刻保持清醒,他以前从没见过江梨喝酒。
江梨此时已是微醺,从电视前抬眸看到贺辰与,出声讽刺:“不去陪你的家人,来我这里做什么?”
贺辰与剑眉微促,没有说话。
江梨见他不说话,忽然笑了起来:“对,我想起来了,我还没把离婚协议给你,你是来拿协议的吧?”
说完,她跌跌撞撞起来,把酒瓶下压着的离婚协议拿起塞进贺辰与怀里。
然后仰头看着他,又哭又笑:“好了,我现在一个亲人都没有了,你高兴了吗?”
贺辰与心脏莫名一紧。
第一次觉得对她有些愧疚,垂眸:“对不起,但我欠林琳和孩子,必须偿还。”
江梨第一次听到贺辰与向她道歉,鼻尖不知为何突然酸涩。
她后退一步,无力的问:“那你就不欠我?五年,我陪了你整整五年,我们去往世界各地参加比赛,夺得冠军,你还记得吗?”
贺辰与心里突然发闷,无法回答。
江梨心慢慢沉了下去,空气中弥漫着丝丝凉意。
走前,贺辰与看她,沙哑着嗓子开口:“国际象棋早已不如当初,很快会被替代,我会给你一大笔钱,保你后半生无忧。”
听到这话,江梨总算明白了四个字:弃子无用!
她突然觉得有些悲凉,不知以前的坚持都是为了什么。
贺辰与已经走了,她也不想继续待在这个空旷没有温度的地方。
她之前用最快的速度闯入决赛,其他决赛的人员名单还没有出来,她有一周的休整期。
坐上回国的飞机,江梨准备趁此时间安葬好姑妈。
飞机上,她抱着姑妈的骨灰,痴痴地看着湛蓝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下飞机。
江梨直奔之前联系好的墓地,这里山清水秀,姑妈应该会喜欢。
安葬好了姑妈,刚出墓园门,就接到了贺辰与母亲的电话。
“你今天晚上回来一趟。”
江梨握紧电话,“我已经和贺辰与离婚了。”
电话那边的人听后,没有任何疑惑:“我知道,但你今天必须回来,有重要的事交代。”
说完,挂断了电话。
晚上,江梨到达老宅。
一进门,就看到贺辰与和林琳也坐在沙发上。
他们的孩子跑来跑去,客厅里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她就像是一个外人,格格不入。
这时,众人看到江梨,突然都没了声音。
半晌,公公开口:“一趟飞机,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江梨走近:“处理一些私事。”
这时贺辰与视线落在她身上,沉声:“离婚的事,已经和家里说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办理离婚。”
婆婆在一旁阴阳怪气道:“江梨,这件事是我们云航的错,我们会弥补你。”
说着,她剑锋一转:“不过没有一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妻子天天在外抛头露面,像个男人一样在世界各地下棋,五年来连个孩子都没有。”
听到此话,江梨看向贺辰与,嘴角掠过一丝嘲笑:“当初是你说生孩子会影响我的事业,怎么现在反而是我的错了?”
贺辰与心底一紧,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