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舒一字一句道:“那我问你,你是哪年哪月何时去救的陛下,你一介弱女子,是如何将陛下从尸山血海中挖出来,又是怎么穿过狼群采到天山雪莲,却还毫发无损?!”
她字字铿锵,让青雁一个字都回答不上来。
青雁内心慌乱极了,只好又瑟缩着靠在谢宴池怀里发抖。
“衍时,我好害怕……”
谢宴池立刻怒目看着突然闯进来的谢长舒:“你胡闹什么,谁让你进来的,给我滚!”
三年来,自从父兄去世后,谢长舒第一次红了眼。
她看向谢宴池。
不该是这样的,原来他和自己不该是这样的。
“陛下,你可知,当年在边关救你的,是我。”
“跑死三匹马,在尸山血海中挖了三天三夜将才将你从漫天黄沙中挖出来的人是我。”
“为你与狼群搏斗,被狼活生生咬下一大块血肉的是我。”
“为你千辛万苦,采下天山雪莲解毒的人,也是我!”
谢宴池一怔,眸色中闪过一丝震惊。
但怀中的青雁嘤咛了一声,他立刻回过神来,眼角都带着讽刺。
“谢长舒,你真是无可救药!”
“你以为抢走雁儿的功劳,就会让孤爱上你吗?可笑,孤只会觉得恶心!”
“我没有说谎!”
可是谢宴池根本不信她的,甚至连听下去都懒得听。
他挥手叫来侍卫:“把她赶走。”
侍卫便直接将谢长舒架起来拖了出去。
“谢宴池,谢宴池!你相信我!”
可不论她怎么喊,谢宴池都在没有抬眸看她一眼。
青雁躺在他怀里,得意的看着谢长舒,无声宣告着自己的胜利。
回去的当晚,谢长舒就发了高热。
她的身子本就亏空,今天又受了这么重的刑罚,还得知了这几年的真相。
一口气堵在心口,回去后又吐了一口血,便彻底晕倒了。
她全身烧的滚烫,惊春急得不行,立刻想起之前谢宴池答应过给她们凝露丸,忙不迭的跑去乾坤殿求药。
可这一去就去了一整晚。
直到翌日清晨,青雁模模糊糊醒来时,全身的高热还没退,她半闭着眼喊:“惊春,水,水……”
结果却是宫里另一个粗使丫鬟来给她喂水。
“惊春呢?”
“惊春姐姐昨晚为您去向陛下求药,一直没有回来。”
谢长舒想到谢宴池对自己的厌烦,心头一紧,怕惊春出事,忙强撑着病体去找人。
赶到乾坤殿门口的时候,便看到了惊春正跪在殿门口。
谢长舒心中一紧,走上前更是发现惊春的额头早就血肉模糊,瓢泼大雨中,她一下一下的磕着头,哭求着:
“求陛下为将军赐药!”
“求陛下为将军赐药!”
“求陛下为将军赐药!”
她在乾坤殿外磕头磕了一天一夜,可是谢宴池根本不愿出来见她!
谢长舒心中一痛,惊春是她从曲家带进宫的丫鬟,这三年来,陪自己不知吃了多少苦。
她忙拉住惊春,不再让她继续磕头。
看着乾坤殿紧闭的大门,直接闯了进去。
她到底还执掌着凤印,没有宫人敢拦她。
不比外面近来连日下雨的阴冷,殿内温暖如春,谢宴池正在抱着ʝ??青雁给她喂粥。
看到谢长舒又强闯进来,谢宴池一怒,直接甩了碗。
砰!
热粥溅到谢长舒脚边。
“谢长舒,你究竟还有没有一点规矩?谁允许你私自进孤的寝宫?”
谢长舒看着他冷漠的神色,心中苦涩至极。
自己分明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却连进他的寝宫都要被说不守规矩。
而青雁被他这个堂堂帝王抱在怀里喂粥,他却甘之如饴。
但此刻终究不是为这个难过的时候。
谢长舒跪下,干涩的启唇:“陛下,您之前答应过,会将凝露丸赠我。”
太医断定她三个月之后就会死,可她还有很多事没做,她不能死。
闻言,谢宴池扫了她一眼,神色极淡,“凝露丸已经没有了。”
谢长舒猛地抬头,“陛下这是何意?”
谢宴池忙着哄怀中的青雁,甚至都没有抬头看她一眼,“昨日,雁儿发烧不适,孤便取来凝露丸让她吃下了。”
那是她救命的药!
可他却随随便便的给了只是发烧不适的青雁!
谢长舒浑身冰凉,如果没有凝露丸,那她真的可能活不过三个月了。
见她眼中出现颓败之色,谢宴池冷笑着嘲讽道:“那是救命的丹药,你堂堂一个将军要那个做什么?就那么怕死吗?”
“真是笑话,曲家满门忠烈,竟出了你这么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谢长舒没有告诉他,自己不是怕死,而是真的要死了。
被心爱之人如此讽刺,她眼眶发酸,满腔情绪无从发泄,第一次有了绝望到想要落泪的冲动。
但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她强行将泪憋回去,曲家祖训,素来流血不流泪。
她麻木的起身,转身离开了乾坤殿。
谢宴池不以为意,宫人端来了新的粥碗,他继续喂着青雁。
而这天之后,谢长舒的身体越来越糟,每日都能咳出一大滩的血来。
惊春更是天天以泪洗面,想进办法给她熬各种药膳,但没有凝露丸,统统收效甚微。
没过多久,飞燕宫却传来了好消息。
青雁有身孕了。
谢长舒得知这个消息时候,失神了好几秒。
尤记得,在成亲那日,她凤冠霞帔坐在喜床上,也欣喜的幻想过日后与谢宴池儿女双全的画面。
那时她还不知道谢宴池恨自己,以为自己嫁过去时,能和天下所有的新嫁娘一样,与夫君举案齐眉。
可当谢宴池掀了她盖头便摔门而出,去了青雁的宫殿之后,她便知,此后,余生皆苦。
成亲三年,他甚至还从未与她圆房。
如今,更是让别的女人先有了孩子。
青雁有孕的事传到朝堂,有不少文官以及从前与曲家交好的大臣上谏,说嫡子应为皇后所出,让后妃先有孕不合规矩。
皇后。
可是谁又不知,谢长舒虽是按照正妻的规格嫁入皇家,却从未被封后。
对于朝臣的声音,谢宴池丝毫不在乎,甚至罚了两个出头鸟,其他人便在不敢再置喙了。
青雁怀孕后,谢长舒又在御花园遇见过她一次。
她满脸的春风得意,在谢长舒面前耀武扬威。
而谢长舒却只淡淡说了一句:“倘若有一日,他知晓真相,你和你的孩子,又能享受多久的荣华富贵?”
青雁脸上的得意果然僵住,恨恨的看着谢长舒离开。
冷静下来,她心中也的确害怕。
如今谢长舒知道了真相,对自己来说的确是一个潜伏的危险。
虽然如今谢宴池宠爱自己并不相信她,但只要谢长舒活着,自己就永远无法安心。
青雁看着谢长舒的背影远离,慢慢抚上了自己还未隆起的小腹,脸上闪过一抹狠毒。
这个孩子,或许能帮自己除掉这个眼中钉。
三日后。
谢长舒在宫中独自练字修心时,宫门突然被人撞开。
谢宴池满脸阴翳的闯进来,二话不说便掐住她的脖子,力气之大仿佛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他满目森寒,声音如地狱修罗。
“谢长舒,你竟敢给雁儿下药,流掉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