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墨琰没有回头,半响,从喉间挤出沙哑声音。
“你要打胜仗,也要平平安安回来。”
“只要你能平安归来,你想要什么我都应允。”
楚晗霜眸色微闪,深深看她背影一眼,终是沉默。
时辰已到。
十万大军出征离京。
七日后,便抵达百裕关。
此时,匈奴已攻至距百裕关不足百里的桑海城,楚晗霜晚来一日,百裕关恐将不保。
城内百姓在见到楚晗霜入关之际,个个热泪盈眶,奔走相告——
“萧大将军来了!百裕关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楚晗霜战神之名赫赫,有他在,便给了城内百姓定心丸,也大大高涨了守城将士的军心。
整顿三军,楚晗霜凛声呼道:“众将听令!随我守住百裕关,夺回城池!”
“是!!”3
一呼万应,齐声震天。
出战当天。
楚晗霜原本已经换上了盔甲,却莫名记起云墨琰送的那件护心甲,思绪微转,他返身打开行囊,正取出护心甲,眸光却骤然一滞。
只见护心甲下方,密密麻麻铺满了银票。
楚晗霜脸色骤然冷沉。
这位公主倒是一如既往,不愿别人违背她一丁点想法。
心里涌出烦闷,他将护心甲放了回去重新盖住那些银票,关上行囊箱便大步离去。
“出城!迎战!”
短短三月。
楚晗霜便一举夺回三城,再夺三城,便能抵达幽州!
然前线攻势未定,军中后勤却出了问题。
粮官神色忧思禀告:“将军,朝廷本该在十日前就送来新军粮,但直到今日也未见押运官有信,军中余粮最多只能撑五日了!”
楚晗霜心中一沉,不好的预感萦绕,却还是先安抚粮官,当即修书请求皇帝开粮仓运送新粮。
然而不好的预感却成了真,回信只有一句:“不允,限粮断之日夺回幽州!”
那一刻,楚晗霜神形大震!
副将狠狠拍下桌子,几近咬牙:“欺人太甚!”
楚晗霜沉默不言。
他自然愤怒,可眼前最重要之事却是筹集粮草……
忽地,他记起云墨琰给的那匣银票!
……
一匣银票,快马加鞭,从附近城池的百姓手里换来了万吨私粮,总算是让军中粮草能再撑十日。
楚晗霜望着那剩余的护心甲,心中一时复杂万分。
到头来,竟还真多亏了云墨琰这匣银票……
可十日时间,饶是楚晗霜再厉害,要攻下幽州仍然是天方夜谭!
京城内。
得知战况的云墨琰,求到了皇帝面前。
可终究无果,皇帝依旧跟前世同样昏庸无道,不肯松一句口。
从宫里出来回到公主府。
云墨琰叫来管事:“去清点ʍλzλ库房存银,将府内所有人都遣散了吧。”
“公主……”管事大惊。
云墨琰眸色坚定:“照我所说去做。”
“是。”
偌大的公主府,很快空了下来。
云墨琰亲自送走管事,孤身驾马径直去往姜国最大的粮仓。
抵达粮仓,她翻身下马,竟拿出一封金黄圣旨高宣——
“陛下有令,即日开粮仓援前线!!”
守仓粮官却没有下跪接旨,看着她手里的圣旨的神色复杂无比。
“公主或有所不知,陛下今日才下令让下官严守粮仓,绝不得开仓。”
寒意自脚底蔓延。
云墨琰僵在原地,如坠冰窟。
父皇防范至此,果真是非要致楚晗霜于死地不可吗!
难道自己此生重活一次,也依旧无法改变前世的结局吗?
可就在这时。
却听守仓粮官声音骤起:“来人!开粮仓!”
粮仓大门在云墨琰面前轰然大开,如山高的黍米透出金黄色泽。
云墨琰怔然看向粮官。
粮官却朝她一礼,平凡面容露出一抹让云墨琰永远无法忘怀的笑。
“下官虽是小小粮官,却也知公主此举是为救国!萧将军在前线杀敌护国,下官岂能贪生怕死?”
云墨琰声音沙哑:“私开粮仓是大罪……”
粮官声音平静而凛然:“若是能救姜国于危难,下官掉了这颗脑袋又何妨?”第10章
云墨琰鼻尖酸涩异常。
楚氏昏庸,却仍有良臣。
忽地,她郑重朝粮官深深一礼:“楚氏玉凰,多谢大人!”
这是她作为楚氏的公主,唯一能做的事了。
一支支队伍开始搬运粮仓存粮。
云墨琰目送守仓粮官护送着粮草马队,浩荡前往前线,直到看不见人影,她才毅然调转马头,前往京城!
……
幽州城外。
楚晗霜驻军扎营,注意到军中低迷的士气,眉头紧锁。
这段时日,所有将士只能靠山中树皮勉强充饥。
再无法攻破幽州,他们便会活活饿死在这前线之上!
“将军!攻城吧!趁着我们还有最后一丝力气!我们愿以死相搏!”
“将军!下令吧!我们愿拼死一搏!也不愿就这样籍籍无名饿死在幽州城外!”
军帐外,众将士纷纷大呼。
楚晗霜拳头紧握,思虑许久最终下定了决心。
正要下令。
却见军中粮官苍白着脸色欣喜跑来:“将军!开粮了!押运官送来了粮草供给!将士们不必再去啃树皮了!”
楚晗霜冲出营帐,只见远处浩浩荡荡的粮草队伍正往军中而来。
竟是真的送来了粮草!
大喜之后,楚晗霜眸色泛起一抹疑虑,他明明昨日才收到皇帝再次驳回开仓的口信,怎的今日粮草就到了?!
心里涌现出莫名的不安,可如今战事正紧,他顾不上多想,直接下令。
“命伙夫准备饭食,三日后,再次攻城!”
满营将士欢呼声中,他摸着心口云墨琰送的护心甲,竟有些牵挂。
与此同时。
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宫。
云墨琰浑身伤痕被押上金銮殿。
高台之上是盛怒的皇帝,台下是投来轻蔑视线的文人众臣。
站在最前方的相国冷冷呵斥:“玉凰公主,你假传圣旨,私开粮仓,可知犯了叛国大罪?!”
叛国?1
云墨琰看着眼前这金碧辉煌的太极殿,突然笑出了声。
殿中所有人都呆住了。
云墨琰几乎笑出了眼泪,不等众臣回神,她又止了笑,毫不畏惧看向朝堂众人:“要说有罪,你们这群贪生怕死只敢畏缩躲在京城的人才是有罪!”
“你们常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挂于嘴上,写于诗文,可若真到了国家危亡之际,你们又有谁能站出来以身护国?!”
朝堂众人安静无声。
云墨琰冷笑:“你们不过是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小人!”
顿了下,云墨琰目光冷冽望向最前方的龙椅——
“当然!要说有罪!我姜国最大的罪人,当属父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