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久焱自然不想被隔房妯娌看热闹。
她缓了口气，带着几分歉意，语气软和了两分：“老太太教训的是，这满府邸谁不知道您是最疼爱大姑娘的，我这不是常常听人说大姑娘和已故的外祖母感情好的厉害吗？
沈久焱眸子微转，又道：“老太太这般强人所难不让大姑娘尽孝，您这怕是要让已故亲家老太太寒心，再则我瞧大姑娘也是想好好替外祖母守孝的，不如就成全了她这份孝心如何？”
“你给我住嘴！我好好的大孙女莫名其妙守孝三年，耽误年岁不说，岂不是让外头议论我驾鹤了？”沈久焱冷哼了一声，厉声打断她的话。
沈久焱抬掌狠狠拍了下旁边的迎枕，深深的目光打在沈久焱身上，语气已然恼怒：“你这话是在盼我快些入土，好让你在后宅呼风唤雨吗？二爷和二太太虽然死的早，可我在一日，尚且有口人气，贤姐儿就是英国公府的嫡出孙小姐，谁都不许不尊她！”
不动如山的三房太太刘氏这时候便也开口了，不动声色道：“这多大个事情不是，这大太太是心疼大姑娘的，老太太也体贴大姑娘的，可别归家第一日就把大姑娘吓着了。”
沈久焱见刘氏开口了，真怕沈久焱气出个好歹，也勉强跟着附和：“老太太别恼，这大姑娘年纪轻不懂事，我们这些长辈自然要为她的名声打算了，媳妇那里不心疼大姑娘的，老太太简直太冤枉我了。”
宋伊眼观于心伫立在旁边瞧着沈久焱。
归家的大姑娘贤蕊马上十三岁，紧跟着就要及笄议亲，和家里三个姑娘年岁都是相当，沈久焱的嫡出是家里最小的姑娘，又比贤蕊小两岁，这个做娘的自然要好好好提前盘算，生怕沈久焱把好姑爷塞给这外头回来的嫡长孙女。
所以沈久焱必然会挖空一切心思把这个守孝的事情敲定。
只要贤蕊要给外祖母守孝，将来三年便是不会参加任何京中人情来往的宴会，只会在院子里头静静的呆着，与她的嫡女德蕊而言，必然是很有利的。
需要知道，京城许多簪缨世家豪门贵族，都是将嫡庶看的重要，嫡出里头，又把嫡长两个字看的更高一层。
沈久焱沉默了很久，声音更加冷起来了，一句比一句不悦。
“怎么说，还是老婆子我不懂事，不体贴姑娘了？”
“哪个大户人家妹妹越过姐姐先把自己嫁出去的，何谈我偏心？难不成你的姑娘便是最好的都要给过去？”
“她素日爱同人争东争西那是年纪轻我们不计较，如今你这做亲娘的也不懂事了？”
沈久焱被骂了声没规矩脸色都泛白了，手里搅着的汗巾子差点戳出个窟窿眼。
沈久焱捂着心口咳嗽了两下，皱眉道：“我管你心里是打什么如意算盘，总之你给我听好，倘若你今后敢算计贤蕊，休怪老婆子我不给你这个英国公夫人脸！好了！夜深了，都回去休息去吧，好好给房里的姑娘打招呼，今后和大姐姐好好相处。”
宋伊见着两房的太太都离开，给沈久焱递了茶水过去，低声温言道：“老太太今日的话，想来两位太太都明白其中意思，日后必然不会给大姑娘找麻烦。”
她温言继续“也怪不得大太太这般考量，四姑娘性子活泼又在府邸霸道惯了，若和大姑娘一道找姑爷，恐怕是要落下风的。”
沈久焱何尝不明白沈久焱那点小九九，她拉着宋伊坐到自个身旁，叹了口气才说：“你可是瞧着了，我还没死大太太就敢当众让大姑娘为难，我要是去了，还不知这孩子得多可怜哟！”
说罢，沈久焱便是忍不住拿着指腹摸了摸眼角，依旧是泪光闪闪的。
忽而沈久焱牙就是一咬，似乎又想起了白日的事情，拉着宋伊的手直言道：“以后你去贴身伺候大姑娘，给我牢牢的护着大姑娘！”
宋伊点点头：“是，奴婢谨记。”
说着，宋伊又是担忧的给沈久焱拍背，小声道：“左右大姑娘现在还和您呆在着一处，这两日奴婢另外去安排人贴身跟着伺候，您可别把肺上的毛病咳出来了。”
沈久焱想着那唯唯诺诺的大孙女，根本不放心除开宋伊之外的人去伺候，低声道：“你去看看大姑娘，好好安慰安慰，老毛病了，哪年冬日不咳嗽两声。”
沈久焱靠着迎枕上头又是几声咳嗽，仿佛是害怕出去的人听到了，把声音压得低低的。
宋伊走进旁边梢间，就见屋檐下大姑娘贤蕊带来的丫头翡玉正靠着门口，手里抓着什么东西卖力的啃着。
她走过去，翡玉杏眼眨了眨，咿呀了一声，立刻露出甜甜的笑容同她招呼：“宋伊姐姐怎么来了！要吃蜜糖板栗吗？才烤出来的，可香了！”
宋伊只觉得这个憨憨的丫头俏皮的紧，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自己个吃，大姑娘可睡了？”
翡玉嘴里咬着板栗回话：“姑娘还没睡呢，不知在里头做什么，不让奴婢管。”
宋伊噗嗤笑起来，：“你家姑娘不让你管就真不管了，若有人欺负你家姑娘呢？”
翡玉作势想了半晌，捏着肉拳认真就道：“那我就揍她！我吃得多气力大！有人欺负你我也可以帮你揍的！”
小丫头说的极其郑重，宋伊真的没忍住笑出声了，觉得这丫头太天真了些，真不知道贤蕊跟着这丫头成日在一块，性子怎么还如此闷。
宋伊和她好生道：“我进去瞧瞧你家姑娘，你好好守门。”
夜色渐渐浓烈，屋子里头的贤蕊完全睡不着，依着床沿兀自叹息，想着白日的事情，眼眶忽而泛红，她以前在外祖母家是跟着舅舅一家住的，自懂事就知道是寄人篱下，如今回到原原本本的家里头，这种感觉却是越发的强烈起来。
却见珠帘微微晃动。
盯着眼睛看去，是沈久焱身边的宋伊来了。
第4章 宋伊开导贤蕊
宋伊见着暗自抹泪的贤蕊，哎唷一声，忙不迭快步，心疼的不得了，迎上去同她说道：“我的大姑娘，好端端怎哭起来？可是想外家，快快停了这金豆豆。”她自幼在府邸长大，人心琐事见得太多。
今日在正堂那出，那都不叫个事情。
宋伊俯身给贤蕊擦泪，忍不住轻笑，七分哄三分认真的道：“您不知道，大太太素日就是喜欢和老太太吵嘴呢，今个您就吓着了，以后阵仗大了，您怎么办？”
宋伊看她情绪缓和下来，才认真道：“奴婢托大越矩说两句，姑娘莫要生气。”
贤蕊还有点哽咽，怯生生的开口，“有什么话你直说便是，你也算土生土长的家里人，我既才来就引得祖母和大太太置气。”第一日就遭了嫌弃，以后日子可怎么过才好。
她觉得无助极了。
宋伊立刻打断她的话，语气严肃极了：“姑娘，您记住，您才是英国公府名正言顺的嫡出大小姐，即便大太太房里的德姑娘都得朝后排，今日老太太十分心疼维护你。”
“咱们老太太是什么人，那是陛下娘娘跟前都能说两句话的，更别论家里还有两个姑奶奶在宫里头。”
“大太太今个拿着您外祖母守孝说道，还不是因着德姑娘与你年岁相当，怕好夫君给你了，她的姑娘就得落一头下来。”
“今日这事儿老太太早就料到了，这事儿今个只是起了个头，日后还有前浪后浪跟着来，满京城好人家单手都能数出来，谁不想争着要，老太太也不能次次都帮大姑娘阻了，大姑娘也要自己学会保护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