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延述怒火攻上心头,身上密密麻麻的疼痛提醒他昨晚发生了什么。
他强撑着下床,俊脸惨白,看着郁迩的眼睛,手背青筋暴起,隐约可以看见血管,白袍衣袖下的拳头捏紧,一字一句道,“所以,我刚才的问题,你想好答案了吗?”
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真想现在就了结了他。
郁迩脸上依旧带着笑,毫不掩饰地打量了他一眼,目光渐渐往下,在面前人濒临暴怒的边缘,收回视线。
“需要我提醒吗?昨晚是你主动的。”郁迩其实很无辜,“我也是受害者。”
顾云延述被满腔怒火裹挟着,闻言微微愣了下,幽深锐利的黑眸凝滞了片刻,当真仔细思考起来昨晚的细节。
昨晚他从敌军中杀出一条血路,又一直在下暴雨,横冲直撞进了个客栈,在他昏沉迷蒙的时候,好像是小二把他送到了这个房间。
深入想下去,他的脸色发黑,昨晚这人身上的玉兰香好闻,让他朦胧迷乱,下意识就想去靠近,屋子里雾气又很重,原本是想办了他的,结果……
还当真是他先下的手,不过没有成功。
顾云延述站得久了有些累,腿轻颤着站在原处半晌没动。
郁迩注意到了这个细节,扫了他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自然。
见他冷静下来了,看样子应该是想起来了,便向木桌旁走去,倒了杯茶,幽幽道,“所以,需要负责吗?”
顾云延述:“……”
顾云延述额角青筋跳了跳,从昨晚的情势来看,面前这人的武功不会在他之下,何况自己现在的身体也支撑不起一场比斗。
他暂时压下眸底的杀意,控制着步履的平稳,不至于一瘸一拐,走到木桌旁边,看着这一张他想要撕碎的脸,不动声色地问,“这是哪里?”
“南郡城郊。”
郁迩见他撑的幸苦,又不肯在自己面前服软,心里闪过了一丝玩味,茶盖有一下没一下地掀动着,温柔地关怀道,“看你的样子,是刚从战场上下来?”
南郡紧邻临羌,而临羌近日和北楚爆发了战争,面前这人身手不差,无论放在哪边,至少都该是将领的位置。
南郡城郊?
他居然到了南郡……
在北楚迁都之前,他也是从小生活在南郡,南郡算是他的故乡。
一时之间思绪有些复杂,不过他也不打算停留,墨辰叛变,主帅失踪,此刻军中应当是人心惶惶的,他需要尽快回去主持。
“昨夜是我理亏,我放过你。”顾云延述眼底淬着寒冰,语气森冷道,“我不想再见到你第二次。”
可惜他现在的状况不是面前这人的对手,否则真要让他不得好死。
何况还有要事在身,这件事只能自认倒霉。
顾云延述就算身为一个庶子,长到这么大,也没吃过这样的亏!
他磨着牙,狠冽的眼神在郁迩身上凌迟了片刻,往门外走去。
“你确定现在可以?”郁迩声线舒缓,眼里荡漾着微光,带着笑注视着他。
顾云延述顺着他的视线垂眸。
双目陡然阴冷,脸色越发黑沉,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半晌,郁迩抬脚向窗边走去,窗前竹枝斜伸,青叶在微风中瑟瑟摇曳。
刚好可以看到顾云延述从客栈离开的背影。
房门响起敲击声。
“进。”
郁迩没有回头,山路边的树林枝叶渐渐遮挡了顾云延述的身影。
身后的男子长相端正,穿着一身黑袍,严肃认真地走到郁迩身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多谢主子体恤,家中事宜已处理妥当。”
前日他与阎遇是一同进入的这家客栈,只开了一间房,阎遇恰好是夜晚离开,想必客栈内没有人注意到。
阎遇穿的是ᴊsɢ一身黑袍,那个人也是。
暴雨天,行人们都往客栈跑,客栈繁忙操持,也难怪小二会将人送错了。
“奕修。”郁迩嘴边挂着淡淡的笑意,“骑马来回路上辛苦,是否需要在此处休息一晚?”
奕修,是阎遇的字。
“属下不需要休整,一切以主子大业为重!”阎遇回答得很坚定。
主子平时总是带着礼貌的笑,飘渺得很,他习惯了,不知怎么的,今天主子的笑仿佛真切了一些,整个人就好像沐浴在和煦的春风里。
属实奇怪。
不过他也没有多想,只听见郁迩声音低沉,“如果是临羌,倒也没什么,若是北楚……”
他顿了顿,笑意加深,“那可真是麻烦。”
郁迩并不否认昨夜顾云延述出现在这里,他的身心是愉悦的。
就像一场旖旎绮丽的梦,缕缕回味,让人贪恋。
阎遇没有听懂,“什么?”
“准备一下,即刻动身,去北楚。”
阎遇:“……”
~~
三个月后。
北楚。
长街上繁荣锦绣,热闹喧嚣,道路两旁的商贩小铺自觉退开距离,使道路更加开阔宽敞,为了迎接镇远大军凯旋而归。
人群犹如浪潮一般汹涌,百姓们早已经整整齐齐站了好几列,欢声笑语间,激烈地讨论着,气氛非常活络。
“顾将军真是厉害!短短半年时间就平复了临羌在边界的暴乱。”
“谁说不是呢?顾将军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朝中肱骨了,只可惜我家那小子总也不争气。”
“听说顾将军还只是北楚顾氏的一个庶子,便有如此成就,当真是少年英才啊!”
“顾将军来了!”
………
马蹄声由远及近,军队的长龙渐渐出现在长街的尽头。
为首的顾云延述身披银铠战甲,偏坐金鞍,身姿端正挺拔,眉眼深邃而冷峻,柔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脸庞,映照得他清爽而不染纤尘,墨发如同垂柳在轻风中散漫飘逸。
他骑在马上,悠闲而清正。
目光没有偏斜,神色依旧淡漠,专注于面前的道路。
一瞬间大家屏气凝神,都被这种气质所折服。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声大喊了一句,“恭迎顾将军携镇远军凯旋归来!”
一声激起千层浪。
“恭迎顾将军携镇远军凯旋归来!”
“恭迎顾将军携镇远军凯旋归来!”
………
不远处的高楼上,白袍男子伫立在木栏旁,俯瞰着长街。
郁迩一时讶然,低声呢喃,“顾将军……”
阎遇站在他身后几步外,贴心上前道,“北楚的顾将军,那便是,顾云延述。”
~~
“慢点!江逸恬你是没见过昭哥吗?!”江谦摇着水墨扇,慢悠悠跟在江逸恬身后。
后者像是离弦的弓箭不要命似的爬着阶梯。
“是有半年没见过了,哥你不着急吗?”江逸恬娇俏着回嘴,脚下步子不停。
街上的人太多了,他们实在挤不进去,只能找高一点的地方来眺望。
倏然间,层层叠叠的阶梯让江逸恬眼花缭乱,一个脚步踩空,眼看着就要撞上尖锐的阶梯边缘棱角。
“啊!”
变故发生得太快,江逸恬惊喊一声,绝望的窒息感席卷全身,下意识闭上眼。
意料之外的是预想中的疼痛感没来,一只手稳稳扶住了她。
郁迩下着楼梯,就见女孩疾风一样差点扑倒在他面前,长期维持的风度让他本能地扶了一把。
江逸恬定下神,瞳孔中尚且含有些未散的惊慌,琉璃般清澈的眼眸顺着搭在自己衣袖上那只修长的手望去。
只是一眼,江逸恬便怔住了。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
如碧海般澄洁,清风般舒畅,温润翩翩,眉眼间仿佛淌过山河般空灵纯澈,淡淡的玉兰香沁人心脾。
“姑娘,小心。”郁迩的语气客气而礼貌。
江逸恬不由自主地被那嗓音中带着的笑意牵引着陷入了一场荼蘼。
江谦见证了刚才惊险的全过程,面上闪过丝稍纵即逝的慌乱,大步流星几步跟了上来,“没事吧?让你别跑那么急,摔倒了怎么办?”
教育完人,江谦又挂起风流不羁的笑,向郁迩友善道:“方才多谢公子了。”
余光瞥见自家妹妹懵愣的表情,俊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展扇掩面,低声提醒道,“愣着干嘛呢?道谢啊。”
“不必。”郁迩微微颔首,疏离地收回自己的手,从两人身侧绕过,迈着从容的步子继续下楼。
直到郁迩走后,江逸恬堪堪回过神来,星河似的瞳子里满是方才的惊艳。
相视不过一瞬。
惊鸿已成隽永。
江谦顺着她的视线,悠悠看向郁迩离开的方向,潇洒地摇着水墨扇,轻笑着揶揄:“不是要去看昭哥吗?再晚可就看不见咯……”
“昭哥安顿下来之后我们可以再去看他的嘛。”江逸恬语速飞快,娇艳的小脸淌着明媚的笑容,“哥,先不说啦,我还有事!”
北楚居然有这样丰神俊朗玉树临风芝兰玉树温润如玉的公子!!!
她要动用人脉要到这个男人的全部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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