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雨湄让傅槿把她送到学校。
回寝室的时候,只有田甜一个人在。
见到李雨湄回来,田甜睡意全没了,连忙下床趴门边上往走廊里瞅。
好在现在是上课时间,没什么人在宿舍,才把门赶紧关上。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和琉璃过两天再回来吗。”
李雨湄从柜子里拿出身份证塞包里。
床上的被子拿出去晒了,还没收回来,显得空荡荡的。
“回来拿样东西,晚上不回来住。”
她坐在木板上看田甜,觉得她气色不大好。
“要是住也只能跟我挤挤睡了,你和琉璃的被子还晒着呢。”
田甜道,“现在学院里到处议论你和琉璃,各个跟倒了瓢的冬瓜似的一肚子坏水,都是落井下石的主,明明娄月都公开道歉了,他们还自以为找到了真理,死抓着你们是新人的点不放,尤其是和娄月走得近的那几个女的,嘴脸丑的像一桩冤案,反正你不管听到什么,都别放心上,她们那都是嫉妒你和琉璃。”
见她义愤填膺的模样。
李雨湄弯着唇角,点了点头。
她们三个虽然只同吃同住了大半年,感情却要好的一见如故。
早就成死党了。
“我和琉璃没事,不过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前几天的课没去上,试镜也没去,琉璃说你还夜不归宿了,你干什么去了?”
见田甜的脸色有点难堪,李雨湄顿了顿,轻声道,“我不是打探你的隐私,我只是……”
“我知道,你和琉璃都是为了我好,琉璃也问过我类似的问题了。”
田甜抱着双腿坐在床上,摇摇脑袋,“不过我真没事儿。”
李雨湄看了她一会儿。
田甜冲她静静的笑了笑。
“真没事啦,我又不是小孩,受罪了还不知道说的。”
“那好,如果你要是有需要帮助的,要找我和琉璃。”
李雨湄补充,“任何事,任何时候都行。”
田甜眼眶莫名酸了酸,由衷的道,“谢谢你意意。”
从宿舍出来,李雨湄没有在学校停留,去了民安街最奢侈的酒吧。
点了一杯鸡尾酒,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坐着。
这里灯光照不到,黢黑一片,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坐了个人。
李雨湄戴着口罩,靠在椅背上晃着酒杯。
清冷的目光在场内的人群中来回逡巡。
一直到晚上七点钟,才锁定要找的人。
灯红酒绿的舞池中,男人上半身赤条条的,满脸猥琐的把手伸进舞伴的衣服里,不顾场合就肆无忌惮起来。
李雨湄叫来服务生,“看到那个人了吗,过半个小时再把这个纸条交给他。”
连同纸条一起给服务生的,还有一千块钱。
服务生点点头,把钱和纸条都收下。
李雨湄最后看了眼舞池的方向,起身离开了酒吧。
外边不知何时又下了大雨。
黑沉沉的天空给整座城市加了一层烟灰色的滤镜,但这并不会影响深城的纸醉金迷,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广场上巨大的广告牌照旧闪烁着明星娇艳欲滴的面容。
李雨湄伸手接了雨。
很冰,很凉。
这样的雨砸在身上必然是冷入骨髓的。
李雨湄拿出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顾夫人,别忘了我们先前说好的事。”
“你要行动了?”
“嗯。”
那边沉默片刻,道,“祝你好运。”
挂断电话后,李雨湄擦了擦手机屏幕的雾水,给傅槿发了条短信。
上面写了她所在的位置。
那边回复她:【等我二十分钟。】
和她预想的时间差不多,毕竟这会儿,傅槿应该就在隔了两条街的位置。
李雨湄撑开包里的伞,沿着街边的青石板路慢吞吞地走。
身影在雨雾中影影绰绰,雨水溅在她细白的腿上,她没看见似的,唇角反而缓缓勾起来,颠倒众生似的一张脸更加潋滟夺目。
事情,总算有了进展。
李雨湄望着黑云压城的天空呢喃,“母亲保佑我。”
二十分钟后,傅槿的跑车如约停在她面前。
“你不去酒店里等着,在外边晃悠什么。”
傅槿落了车窗,看她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满身清寒,微微皱起眉头,“傻不傻,赶紧上车。”
李雨湄站着没动,冲他乖巧的笑笑。
“酒店离得不远,你把车停在路边,我们走过去吧。”
傅槿还以为她在玩什么情趣,取下嘴里的烟夹在指尖,“成,随你。”
把车停好,傅槿下了车。
黑色皮质外套搭配黑色马丁靴,湛蓝色的耳钉衬得他异常野肆。
李雨湄把伞往他那边递了递,傅槿顺势揽着她的肩膀。
“往哪边走?这地方那么偏僻,哪有主城区的酒店好,估计连个五星都没有。”
“往前走就到了。”
李雨湄垂下眼帘,轻轻的说。
夹带雨水的风撩过,女孩的裙摆微微荡起,羽毛似的划在他心尖上了。
傅槿揉了揉她的发丝,唇角始终上扬着。
她不打扮就好看,打扮起来会要人命。
不由的让他想起小弟们关于李雨湄的描述——
李雨湄的腰,夺命的刀。
“意意,你今天和平常不大一样。”
李雨湄边走边问,“哪不一样?”
“比前几天要乖,也比前几天更漂亮。”
听到这话,李雨湄淡笑不语。
男人似乎都很喜欢她乖巧的样子。
驳杂的喜欢,虚伪的顺从,被取悦的那一方怎么可能不喜欢?
越往街道深处走,车和人越少,再加上雨天更是人迹罕至。
傅槿的电话忽然响了,他本不想接的,李雨湄让他接了。
“有屁放。”
“野哥,会所新来了一批纯妞,全是没开苞的,我们都等你先挑完再选呢,你什么时候过来啊?”
站得距离近,李雨湄想不听见都难。
傅槿看她面无表情的样子,还以为她没听见,说了句‘你们玩,我今天有事’就挂断了。
“你要是有急事的话,可以先去,晚点再来也行。”
李雨湄扯唇笑了笑。
傅槿怎么可能这时候去,“现在什么事都没咱俩的事儿重要。”
雨太大,这本就是个单人伞,傅槿和李雨湄的周身都淋湿了。
但丝毫不减傅槿的热情。
“早知道还是开车了,还有多远才到?”
李雨湄看着前方蒙上黑雾一样的街道,微微眯起眼睛,“快到了。”
只是他们还没走出百米,就被一群人拦街堵住了。
对方带了十几人,各个身强体壮,把他们包围起来。
傅槿没想到会在这地方遇到对家。
“张彪你这是做什么。”指尖的烟被他丢到地上,“堵老子的路?”
“傅槿上周你弄残了我弟弟,这事儿我还没找你算账,没想到你主动送上门了,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你还敢一个人来?哦不,还有个小美女,啧,你马子真漂亮啊。”
张彪的眼神肆无忌惮的扫过李雨湄。
傅槿把李雨湄往身后带,李雨湄仰头看着他的背影,手指微微蜷缩。
他混不吝的笑了声,“这么说,你是要找我算账喽?”
张彪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眼神阴狠。
“我管你有什么背景,在我这就只有两句话,谁断了我的财路,我就断了谁的后路,谁伤我兄弟,我就弄死谁!”
傅槿眯了眯眼睛。
晦气。
偏头对李雨湄低声道,“待会儿你找准时机跑出去,打电话让刘恪他们来。”
刘恪就是傅槿手下的那群小弟。
李雨湄仰头看他,“那你呢?”
“老子又不是豆腐做的,从小就学格斗术,这群人压根不是我的对手。”
傅槿多自信,李雨湄是知道的。
但双拳难敌人多,人家车轮战就能累死他。
张彪抬了抬手,二话不说就让人上了。
李雨湄被一下子推开,眼看傅槿和那群人打得难舍难分。
对方也不是傻子,真给她通风报信的机会。
有个人冲上来把她的包抢走,包里的东西都被倒了出来。
手机自然也被翻走了。
李雨湄也被人按住,眼看傅槿寡不敌众,被人一脚踹倒。
叫张彪的人拿出一把刀,刀刃拍了拍傅槿的脸,“你小子还狂吗,再狂还不是跟狗一样被踩地上。”
傅槿脸上青紫,咬着牙,“张彪你要是敢动我,你就死定了。”
“你小子在我脚底下还这么狂?这样吧,你学几声狗叫,我就考虑……”
“去你妈的。”傅槿淬了他一口。
张彪眼神阴鸷,下一秒抬脚踹到他肚子上。
傅槿捂住肚子蜷缩,硬是没吭一声,李雨湄的心紧了紧,手心一片粘湿。
张彪阴狠的吩咐,“把这小子的腿废了,他让我弟弟半身不遂,我让他这辈子下不来床!”
一个小弟拎着铁棍扬起,落下来的时候,李雨湄猛地挣脱了擒制她的人。
在铁棍落下的那刻,抱住傅槿,后背硬生生挨了这一棍子。
“李雨湄!”
傅槿瞪大眼睛。
李雨湄闷哼一声,五脏六腑错了位似的疼,后背火辣辣的。
傅槿反应也很快,夺了对方的铁棍,和那群人混战起来。
张彪本就喝醉了酒,此刻也打红了眼,瞅准时机,准备给傅槿后背来一刀。
结果这刀子没捅到傅槿身上,反倒捅到了李雨湄身上。
腹部如注的血,很快染湿了她的白裙子。
对方愣神的功夫,李雨湄已经如凋零的树叶般的倒在地上了。
“彪哥那边好像是警察,警察来了!”
“快跑,警察来了!”
“李雨湄!”傅槿不知所措的捂住她不断冒血的地方,眼眶红了。
这一刀本该捅进他身体里的,是李雨湄挡在他背后。
疼痛已经让李雨湄说不出话。
她摸了摸腹部粘湿的地方,目光无神的望着黑沉沉的天际,最后缓缓闭上眼睛,任由雨水砸在她脸上。
“李雨湄,你别睡,李雨湄,你别睡!救护车马上就来了,李雨湄你……”
声音越来越远了,李雨湄只觉得好困好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