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景铖拍她着后背顺气:“下回记得吃慢些,不然容易打嗝。好些了吗?”
盛棠宁点了点头,忽然鼓足了勇气问道:“阿麒,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贺景铖道:“怎么,想给我说媒?”
她虽然是一贯爽利的性子,本也打算开门见山。
可话到嘴边,又忽然起了一丝惶恐:万一他并不喜欢自己怎么办?若只是自己一厢情愿,坦白之后岂不是很尴尬。也许之后,会连朋友都没得做。
于是盛棠宁小心翼翼地试探:“你也老大不小了,该考虑成亲的事了。我认识不少名门淑女,要不帮你介绍介绍?嗯……你喜欢什么长相、什么性格的?”
贺景铖看着她,笑道:“喜欢性格活泼开朗,不拘一格的。既要能和我谈天说地,又能一起吃喝玩乐。偶尔路见不平,也会拔刀相助。最好还要会医术,这样万一我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方便给我开方熬药。至于长相……自然要很美很美的,不能在你之下的。”
盛棠宁的心瞬间就失落了起来:他居然真的提了条件,可见心里对自己没有想法。
失落归失落,表面上还是装作没事人一样,“你这个要求也太高了吧?”
贺景铖循循善诱地道:“不如你想想,谁比较符合?”
盛棠宁已经有些不太高兴了,自然也没心情往深处想,不耐烦地道了句:“我哪知道谁比较符合?哎,我困了睡觉了!”
贺景铖喃喃自语:“怎么突然就困了?等下,我话还没说完呢……”
盛棠宁站住了脚步,回眸望向他:“还有什么话,你说,我听着。”
美丽的眼眸中,又有些许的期待,怎么都藏不住。
贺景铖的心中早有千言万语要向她吐露,却在出口了时候,变作了一句:“做个好梦,晚安。”
盛棠宁皱眉:“你要说的就这些?”
贺景铖笑得没心没肺:“对。”
盛棠宁赌气似地重重地关了门。
就在她关门的瞬间,他的笑容黯淡了下来,转身步入夜色中。
她的心意,他何尝不知道?
可他又能如何呢?
他怎么忍心告诉她:我只是贺景铖的第二人格,或许某天就会突然消失。
沉沉的叹息,叹入了夜色中,却激不起丁点浪花。
他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走在王府的院落里,那么的孤独萧索。
整个王府都属于他,因为他也是成王贺景铖。
可整个王府又不属于他,因为没有几人知道,这世间还有一个阿麒。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很多年。
从前他并未想过,自己因何出现,何时消失。
可自从遇见盛棠宁,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她的相知相伴,仿佛暗夜中升起的皎月。照亮了他幽暗、孤独的人生。
他这才对未来有了一丝惶恐,惶恐不能长久地陪伴,惶恐不知何时自己就会消失。
突然前面传来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沉思。
贺景铖抬头,借着路边的小灯,这才看清是林照在前头走着。
他正想和林照打个招呼,却见林照突然站住了脚步,身边则多了一个人。
“这么晚了,林照见的是谁?”
贺景铖正有些奇怪,却听林照问那人:“可是南边来了消息?”
那人应该是林照的手下,回禀道:“回林统领,王爷要寻访的道士已经找到。正在往京都赶来,大约一个多月就能抵达京都。”
林照一愣:“这么快?”
“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他挥退了属下,想到了阿麒,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林照”贺景铖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林照吓了一跳:“王爷,您……您怎么在这儿?”
贺景铖道:“闲来无事,随意逛逛。林照,刚才你们说的话我听到了,那道士是什么人?”
林照支支吾吾的,不敢解释。
贺景铖皱眉:“林照,你有事在瞒着我?那道士与我有关?”
林照依然不敢回话。
贺景铖道:“三年前,那一位听闻南边有一个能治疗双重人格怪疾的道士,特意派人寻访。莫非如今你们找到的,就是那个道士?”
林照扑通一声跪下:“王爷,属下对不起您!”
贺景铖笑了笑,把林照扶了起来:“你不过听命行事,何曾对不起我。这些年来整个王府只有你知晓我的存在,相伴左右。林照,你我虽为主仆,可在阿麒心里,你就是我的兄弟。”
林照对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想到他即将要面对的事,林照忍不住红了眼眶:“我对不起你,阿麒。”
这是他第一次当面直呼其名,在他的心里他也早就把阿麒当成了兄弟。
贺景铖坐在路边的石墩上,又拍了拍旁边的石墩子:“坐吧。”
林照坐下,满心愧疚。
他很想告诉阿麒,可贺景铖给他下过命令,不准他把此事透露出去。他没办法违抗。
可想到阿麒的无辜,他又万分不忍。
贺景铖笑了笑:“他不让说,我不为难你。那就我来说吧。”
“那个道士能治好双重人格的病,但治愈之后,第二个人格会消失。也就是我会死,对不对?”
林照一脸震惊地看着贺景铖:“你……你怎么知道?”
他会知道,是因为盛棠宁之前聊过她遇到的类似的病例,便是以杀死第二人格为治疗手段。
“明知道自己会死,却无可奈何。”他自嘲地笑笑:“那一位早就想把我除掉了。也对,我的存在本就是一场意外。对他而言,更是一种累赘,早晚该除掉。”
他仰头望向天空的皎月,月如明镜,映照出盛棠宁美丽如仙的容颜。
过去,他从来没对人间生出太多的不舍,所以他及时行乐,不留遗憾。可如今,却因为她,心里生出了些许的不舍。
他幽幽叹息一声:“若是能继续活着,该多好?”
林照抹着泪道:“我再去求求王爷,让他开恩答应与你继续共存。”
贺景铖摇头笑着:“林照,你太单纯了。他是什么人?野心勃勃的成王啊,怎么可能与我共存。”
他对林照道:“你不必求他,他也绝对不会答应。若消失是我最终的命运,无论多么的不舍,我也会坦然接受。只是林照,你不要告诉他我已经知道这事了。他那人多疑,会以为是你透露的。”
直到这个时候,他却还是处处在为他人考虑,善良至此。
林照已是泣不成声。
贺景铖笑着拍着他的肩膀:“哭什么?我还没死呢,用不着替我嚎丧。走走走,长夜无聊陪我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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