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若则顺势拔出了这支簪,鲜血一瞬间从壮汉眼眶中喷洒出来,也染红了她的衣襟。
她却没有收ᴊsɢ手,转身举起身后桌上的花瓶,“哐当——”一声,重重地砸在这人的头上。
花瓶被砸的四分五裂。
刚还在惨叫的壮汉,终于倒在了地上,彻底昏死过去。
沈承业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的一切。
娇柔的,说话都没有大声过,腼腆害羞的表妹温若,将一个比她高一头的壮汉,轻轻松松的给打死了。
温若这时才松了口气,走到沈承业身边,替他把脉。
沈承业人虽然病弱,却生得极为俊秀,此时因为药效发作,冷汗渗出他的额头,一双凤眼盯着温若,逐渐变得痴迷。
……
“表,表妹,我好热。”
也好想……
“不,不能。”
他是有未婚妻的人,他那么喜欢她,怎么能对表妹有这种畜生的想法。
可是,可——
他脑子迷糊起来,浑身虚软,到现在,他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温若已经了解沈承业的身体状况,怪不得经过这次的事,他就死了。
也成了温若身上洗不清的污点和罪孽。
这幕后的人,玩儿的还是一处一石二鸟的毒计。
沈承业从小身子骨就不好,自会吃饭的时候,就要不停地喝药,一年至少喝半年,剩下的半年,就各种珍贵食材的食补。
他虚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起这样歪门邪道的烈性药,可那个人,偏偏给他下了最大的剂量。
其目的,不言而喻,——是要他死。
可沈承业身为永兴侯的嫡长子,他要是死了,侯爷必定会追究到底,于是,这幕后之人就选择了一个非常合适的替死鬼。
这人,就是傻乎乎,没爹没娘撑腰,还乖得跟个鹌鹑一样,好骗又好欺负的温若了。
她被他们用暗恋之人沈承志的名义,骗了来。
结果,这屋里的人,不只有马上就要死了的沈承业。
还有刚才在门后埋伏她的壮汉。
前世,那壮汉力气极大,不顾温若的哭求,捂着她的嘴,“替”沈承业破了她的身,再将昏死过去的她,跟沈承业一起不着寸缕地放在一张床上。
这人悄悄地跑了。
小王氏带着人来寻她,所有人都撞见了,床上极具有冲击力的一幕。
——温若是趴在沈承业的尸体上醒来的。
沈承业死前,饱受病痛与烈性春药的折磨,开始吐血,吐得枕边,地上,还有温若的身上,也全是血,死状凄惨。
她在剧烈的惊恐中尖叫,又面对众人一双双震惊与厌恶的眼神,彻底昏了过去,失去了喊冤的最佳时机。
舅舅就是再疼爱温若这个没爹没娘的外甥女,也没办法经受住这样丧子之痛的打击:
他看起来老实腼腆的外甥女,不知廉耻给他的嫡长子下药,害死了他。
他孝顺懂事的嫡长子,竟然以这种不光彩的死法,死在了众目睽睽之下,备受非议。
永兴侯心痛无比,葬了嫡长子之后,便对温若不管不问了。
“表妹……”
“呼——”
沈承业受不住了,大口喘气,却是面如金纸,出气多,进气少,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温若不禁心急。
这位大表哥,本性善良,刚才自己自身难保,还想要爬下床救她。
要是她的实验室跟来的话,就好了,那里有她研究的各种药物。
正想着,手心里突然多了一样东西,她猛地一愣。
一支封闭的玻璃试管,出现在她的手里。
同一时间,脑海里出现了她庞大的实验室,琳琅满目,她研究的,她需要研究的,全都在这里,还有她所有的实验器械。
人命要紧。
顾不得细想这样匪夷所思的事。
温若飞快地将救命药喂进沈承业的口中,待她想着空了的试管怎么处理的时候,手里一空,脑海里,试管回到了它在实验室里原来的地方。
温若大大松了口气。
沈承业得到救治,脸色在逐渐好转。
门外头,却响起嘈杂的脚步声,听声音,人还不少。
“你这丫头,是不是看错了,你家小姐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她听到了舅母小王氏特有的,温温柔柔的声音。
然后是翠喜假装担忧的声音:“回夫人,奴婢真的没有看错,我家小姐就是跑到这里来了,奴婢也不知道小姐想干什么?这里地方这么偏僻。”
“小姐还不叫我告诉别人,夫人,我好担心我家小姐遇到坏人啊。”
这话一出,小王氏身边跟着的那些来往亲近一些的夫人们,立刻就有人说道。
“哎呦,说不定呢,咱们还是快点儿吧。”
温若脸色一沉,从床边站起身来,看向门外。
“捉奸”的人,这么快就来了。
沈承业已经脱离危险,但是听声音来的人很多,万一有人趁乱继续对他下黑手,她舅舅永兴侯依旧要承受丧子之痛。
沈承业也不能白白被害死在这人的手里。
还有地上昏死的这个“家丁”……
“需要帮忙吗?”
突然一道清冽的嗓音,带着玩味儿地响了起来。
一股清风随之拂来,送来淡淡的花香,沁人心扉。
温若不由寻声看了过去,不禁满目惊艳。
只见一个头戴玉冠、面容俊雅,目若灿星的锦衣男子,正微微含笑地站在后窗的一扇窗前,窗边娇艳华贵的金色牡丹花,都不及他一半,灼灼风华。
“是你?”
温若一年有半年,都会在权势显赫的永兴侯府常住,也就认识了许多寻常人高攀不上的龙子凤孙,皇亲国戚。
眼前俊美非凡的男子,赫然就是过不了两年,就要毒发身亡的东宫太子——傅亦川。
“原来是太子殿下。”温若嘴角勾起一抹浅笑:“那您打算怎么帮我呢?”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傅亦川也笑了笑,他是无意间发现沈承业不见了的。
别人都说沈承业身为永兴侯府嫡长子,却性子绵软,不合群,且不务正业,成天做一些下九流的人家才会去做的木工活。
他却对他做的一些精巧小玩意儿,很感兴趣。
这人不见了,他便叫人暗中寻找,结果,这一找,就找到了这里来。
温若?
永兴侯的这个昔日里,看起来老实腼腆,跟个哑巴似的,不太说话,也很不起眼的外甥女,她真正的胆子,可不小啊。
临危不惧中,不光能出其不意地戳瞎一个壮汉的眼睛,还眼眨也不眨一下地抡起花瓶,砸向一个人的脑袋。
他嘴角含笑,抬起手来,对身后轻轻一勾手指:“他可以听你号令。”
一个体格健硕的灰衣人,就从窗口敏捷地跳了进来,对温若毕恭毕敬地拱手:“请小姐吩咐。”
事态紧急。
温若也不跟他客气了:“把大少爷送到路口有人经过的地方。”
这灰衣人立刻扛起现在还昏迷不醒的沈承业,从来时的后窗跳出去。
温若自己也跟着爬出窗户,没想到,窗台离地面还有些高,她踉跄了一些,落地之后险些扑倒在后院的泥地上。
傅亦川下意识伸出手臂挡了一下,将她虚虚抱入怀中。
“殿下,多谢了,大恩大德,改日再报。”温若笑着站好,眼里满是狡黠:“现在我得去看热闹了。”
“可你这身衣服?”傅亦川示意她衣襟上的血迹。
温若微微皱眉。
“跟我走。”傅亦川拉着她的手臂,借着后山上茂密草木的遮掩,飞快地往不远处的竹林里走去。
昨日才下过一场雨。
竹林清冷,水汽重,根本无人走动。
“你应该知道的吧,侯府在这里有一处小竹楼,我叫人去给你拿替换的衣裳。”傅亦川说道。
瞧她刚才也在做好事,他不如帮人帮到底。
温若讶异地眨巴着她的大眼睛,满是疑惑。
太子外表上,是个好脾气的人,生的俊美不凡,眉目如画,微微含笑,自带一股洒脱不羁的风流态度。
京城里,不知多少女子,单看他这张脸,都忍不住脸红心跳。
可惜,他爱笑,但是笑意不达眼底,看什么仿佛都漫不经心,明明是笑着,也依旧让人忍不住心生畏惧,不敢放肆。
温若也害怕太子殿下,平常这样的贵人来到侯府。
她都是尽量站在角落里,也生怕挡了侯府的哪一位表姐妹,被太子殿下青睐的机会。
他原来,还是一个好人?
她眼神都跟着柔和了许多:“我没事,可以这样。”
雨后的竹林里,到处都长满了鲜嫩的竹笋。
只见她蹲在地上,利落地“咔嚓——一声,将一棵竹笋掰断,再拿着竹笋在泥地上滚一滚,利落地将衣襟上并不多的血迹,覆盖上黏糊糊的泥巴。
傅亦川愣了。
温若又继续折几根:“我舅舅爱吃笋。”然后将五六根笋全都抱在怀里头,这下子,她这身衣裳除了还算干净的裙摆,连本来的娇嫩的粉色,都看不见了。
傅亦川忍不住嘴角抽搐:还真是个孝顺的外甥女儿。
“我该回去了。”她对太子笑了笑,便ᴊsɢ转过身,飞快地跑走了。
看着她若曼妙的蝴蝶一般,飞快地隐没在竹林里,傅亦川的嘴角也不禁弯起一抹饶有趣味的笑痕。
此时,在厢房那里,小王氏已经带着一群人,狠狠推开了房门。
所有的人,都被眼前血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
只见房间的地上,躺着一个家丁打扮的男人,他其中一个眼睛,被扎成了一个血窟窿,一脸血地躺在地上,身边还有许多摔碎的瓷片。
这样直面鲜血与尸体的场面,让这些在后宅里养尊处优的贵族夫人和小姐们,惊呆之后,纷纷尖叫起来:
“天啊,血!有血,有死人!”
“杀人了,快来人啊。”
人群炸了锅。
小王氏则飞快地瞪大眼睛,看向屋子里床榻的方向,竟然是空的。
温若和沈承业怎么都不在?
她不由心急,眼神狠狠一扫身边的翠喜和一个老嬷嬷,两人一个哆嗦,立刻冲进了屋里去。
“表小姐,你在哪儿?”
“表小姐,你没事儿吧,我们来救你了。”
两人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屋里该有一个温若,大呼小叫的叫喊起来,甚至趴在床底下找。
恨不得能把温若从里头给拖出来,好向众人示众!
拥挤在门口,受惊过后发现没有危险的夫人和小姐们,也纷纷惊讶地猜测起来。
“这男人穿着家丁的衣服,怎么流着血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