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左宣淡漠睨了她一眼，抬手拎起桌上的热水壶，给她倒了一杯水。
“你发烧昏迷了三天三夜，林阿姨托我照看你。”
宋新萌神情一僵，这才发现墙壁对面那一句显眼的‘为人名服务’标语。
她原来是在卫生院的病床上。
气氛一瞬间尴尬。
宋新萌接过水杯喝水，余光一直打量着对方。
哪怕坐着，林左宣已经很挺拔，眉眼间精致清冷，薄唇轻轻的抿着，看起来不太高兴。
她心中黯然，他大概是不想见到自己。
但无论何时，只要看到他，她心里依旧会泛起涟绮。
喝完水，宋新萌故作镇定问：“我妈呢？”
“她缴费去了。”
他干巴的接话，似乎都透着不耐。
宋新萌有些无措握紧陶瓷杯，囫囵接话：“哦，那……谢谢你，现在我醒了，你可以走了。”
话落，门口就传来林母嗔怪的一句：“小绵，你这孩子怎么不懂礼呢，你能醒来多亏了聿川给你喊魂，哪有醒来就赶人走的道理。”
宋新萌却根本没听清林母说了什么，她翻身下床，冲到门口一把抱住了母亲。
“……妈，我好想你。”
鼻吸间熟悉的味道，差点让宋新萌泪目。
“才三天不见就这么黏人，让聿川看笑话。”
宋新萌摇着头，于她而言，跟妈妈已经四十年不见了。
上辈子妈妈被人谋害，因找不到证据，草草结案被判自杀，而自己也落得个克母的名声……
这一次，自己一定要好好保护妈妈，让她安享晚年。
就在这时，耳旁传来林左宣低沉的嗓音：“林阿姨，那我就先走了。”
宋新萌思绪被打断，努力平复着情绪。
林母却拦住要走的林左宣：“走什么走，你跟阿姨回家吃饭，你为了小绵辛苦了三天，我不好好犒劳你一顿，心里哪能踏实？”
没等林左宣开口，林母就压低声音冲宋新萌说：“林云清三天前的晚上不知道做了什么，惹怒了你顾伯母。”
“顾伯母一气之下，撤掉了之前答应给她的文工团推荐名额，你爸当晚就带着林云清去卢阳舞蹈团找她老师去了。”
“所以这几天，都是聿川帮我照顾你，你可要好好谢谢人家。”
闻言，宋新萌诧异望向林左宣。
四目相对，林左宣眼里只一片深幽，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
但宋新萌心头却惊涛骇浪。
三天前的晚上，不就是自己算计林左宣，林云清带人去撞破的那一晚？
林左宣没把自己供出来？
他不是喜欢林云清吗？怎么没帮着林云清说话？
带着满脑子的疑问，宋新萌出了院回到家。
林母怕他们饿，一进门就奔厨房忙碌。
转眼，堂屋只剩下林左宣和宋新萌两人。
而这时，左上方的头顶传来林左宣清冽一声：“我先回家换个衣服，你跟林阿姨说一声。”
宋新萌抬头看过去，林左宣已经朝院子外走去。
他果然不愿意和她多呆一刻。
宋新萌缓缓回到自己的房间，狼狈坐在床边，捂着胸口压抑难过。
上辈子，两人结婚后，林左宣也是这样，哪怕同住一个屋檐下，他都对她视而不见。
她吵过，闹过，却只能换来林左宣的冷脸。
后来，他干脆不回家。
来来去去八年，几千个日夜，她等到最后，甚至几年才见他一面，梦里，她甚至都记不住他的脸。
她追了他半生，遗憾了半生，凄凉了半生……
正想着，半敞的门外传忽然来妈妈的声音：“聿川啊，你和小绵现在都大了，准备什么时候娶她回家？”
宋新萌脑袋嗡的一声响，耳边听不清任何回答。
让林左宣娶她？
重来一次，自己还要执着于一段不属于自己的感情吗？
就在愣神中，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她回头，原来是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房间收拾一下，等会出来吃饭。”
宋新萌回过神，当即点头：“好。”
……
半小时后，三人坐上饭桌。
林母笑给宋新萌夹菜，笑着道：“小绵，你这次生病昏迷，只有聿川叫你名字的时候，你才有知觉，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聿川，还吵着要嫁——”
“妈，我胡说的！”
说完，宋新萌望向妈妈，却冷不丁和身旁的林左宣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宛如一池清水，将内心真切的想法照的透亮，宋新萌立即心虚的挪开视线。
局促的扒拉碗里的菜：“小时候不懂事，那些荒唐事就别提了，在说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哪还有时间想这些……”
林母干笑了两声，还想说什么，却被宋新萌夹菜堵住话。
这一顿饭，吃的宋新萌忐忑不安。
饭后，她送林左宣出门。
宋新萌看着林左宣的背影思绪渐渐飘远。
林左宣长得帅，学问好，家世好，是北城姑娘们心中完美的丈夫人选。
而她呢，十五岁就下乡，过了四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回来北城的这一个月，她依旧感觉到自己和周围格格不入。
她确实配不上林左宣。
正想着，头忽然撞上前面的背，思绪碰的稀碎。
宋新萌捂着脑袋，抬起眼，然后和林左宣疏淡的视线。
鬼使神差的，她脱口说出一句：“林左宣，我知道从前的自己错的离谱，以后我不会再缠着你，你如果遇见喜欢的姑娘就去追求吧。”
话落，林左宣眉间皱成了一个川字，周身气场更冰寒。
“宋新萌，你终究在玩什么把戏？”
宋新萌知道自己说的话有些鲁莽，她垂眸，压住眼里的热意：“我没有玩，我只是……认清了自己而已，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时间会证明我没有撒谎。”
说完，顾不上林左宣的反应，她飞快转身回了屋。
接下来的一周，宋新萌一直避着林左宣。
又过了三天。
宋新萌根据上辈子的经验，想去一家偏僻的书店淘高考资料。
不料，她刚跨出书店，迎面就撞上拿着书，站在柜台边的林左宣。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宋新萌就知道要遭。
果然，接着就听林左宣冷嘲：“不是要躲着我，为什么还跟踪到我的书店？”
宋新萌刚想解释，屋内就传来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
“聿川哥，我早说了妹妹为了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撒谎不过是家常便饭。”
宋新萌当即扭头，只见林云清穿着长款的确良连衣裙走出来，长发及腰，身材和容貌都很不错。
也难怪林左宣喜欢她。
她又望向林左宣，没忍住解释：“我没有跟踪你，我只是来这里找书备考。”
“这里没有你要看的书。”
他回答迅速，像是着急赶人。
宋新萌再也待不下去，狼狈转身离开。
可这时，身后又传来林云清明褒暗贬的‘劝诫’。
“有上进心是好事，但不是谁都能考上大学，妹妹初中没毕业就去乡下待了四年，你还是别好高骛远，先回家把小学知识学熟吧。”
宋新萌被狠狠激了一下，想到上辈子受的委屈，她突然回头看着林云清——
“我考不考得上起码问心无愧，而某些弄虚作假，调换别人人生的人，真该下地狱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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