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声音他抬起头,褪去从前的青涩。
能够独当一面的少年将军早已棱角分明,有一种同龄人没有的杀伐果决气息。
可如今却红着眼眶面色苍白。
屏退了所有下人,我踱步走到我的小将军面前。
温从明抬头凝视着我:「臣恳求公主不要前往北荒和亲。
我没说话,却取出了一枚玉佩放在地上。
[愿将军以后觅得良人,白头偕老。]
那枚玉佩是娘亲还在世时温从明给我的。
振国将军常年出征在外,温从明与将军夫人便留在京城安定圣心。
但面对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皇帝不愿让将军府看出他的忌惮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了。
不能常来琉城,却也算不上少见。
温从明当时也傻,当着大家的面就把玉佩给我,羞红着脸说:「昭宁,等你及笄
了便嫁我可好。
「我娘说要与人告白便要拿出最好的,可我最好的刀剑骏马想来你大约不会喜
欢,除了那些我便只有这枚一生下来便戴在身上的玉佩了。
将军夫人在一旁笑得直不起腰,娘亲也用帕子捂唇轻笑。
唯独我的父兄们黑着脸。
父亲将我手中的玉佩塞回温从明的怀里,满头黑线。
[一个招猫逗狗的浑小子也敢求娶我家昭宁,问过她的兄长了吗?]
说着就一挥手,我的兄长们撵着温从明满府跑。
我心一惊,扯了扯成熟稳重的大哥。
大哥却说:「不行,大哥不能打小孩的。」
语气还有些遗憾。
我:「……」
听说振国将军还为此事洋洋洒洒写了一页纸寄回来嘲笑温从明被「拒婚]。
温从明后来顶着鼻青脸肿的脸将玉佩偷偷塞到我怀中与我道别。
他说:「你父兄说得对,一个招猫逗狗不学无术的人是配不上金枝玉叶的昭宁县
主的,往后我便要去军营了。」
我要挣得一身军功,堂堂正正站在你父亲面前求他把你嫁给我,我不会让你等
太久的,你一定要记得。」
落日余晖洒在少年人的身上,有一股旁人无法比拟的傲气,就如同即将翱翔于天
的雄鹰。
一阵风吹过树梢,江南的桃花随着风落了一地。
[好。]
[…]
温从明走了,听说他换了地方跪。
跪在了御书房门口。
父皇一气之下罚了他半月禁足。
我听闻笑了笑,也好。
时日无多了我想再去见一见娘亲。
娘亲去世后虽葬在琉城,但父皇继位后宫中就也有了娘亲的灵位。
我记得娘亲去世那日是个雷雨天。
琉城是江南水乡多烟雨,可偏偏那日电闪雷鸣狂风暴雨,几乎像是要将人的所有
希望生生压灭。
娘亲身体向来是极好的,能从城东的布料房跑到城西的酒楼又绕圈跑去城北的茶
馆。
从来没生过什么大病,可那年娘亲突然就病倒了。
彼时她正在酒楼里巡视谁都没能料到她会晕倒。
被人匆匆送回府,请了许多名医也诊断不出缘由,只说太过劳累。
可自那日起娘亲的身体便每况愈下,先是吃不下饭时不时呕吐浑身无力。
哪怕胃里没什么也会吐出酸水,日子一天天过去娘亲身体垮了骨瘦如柴。
以往娘亲总是撒着娇和父亲抱怨身上多了两斤肉怎么也瘦不下去。
父亲就挽着娘亲肩头笑得开怀。
可如今却轻而易举地消瘦了下去。
父亲没日没夜守着,我们忧心的学堂也不愿去上了。
娘亲就发了一场火,那样瘦削的身体生气便也是软绵绵的,可我们怎舍得她担
心。
放学后我们乌泱泱地挤进娘亲屋中,娘亲总是笑着让人拿出栗子酥,像往常那样
摸着我的头问我们今日有什么趣事。
补品像是不要钱地进了娘亲的肚子里,却像铜钱入洞听了个响又没有半点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