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谦一早便去上朝了。
桑磬想着要怎么解冻两人关系,便决定亲自下厨。
因是初次下厨,手都被烫了好几个包
但她满怀期待从日落等到夜幕降临,顾时谦却一直没回来,桑磬一颗心逐渐冷却下来。
又使人去寻顾时谦。
没过多久,下人回来禀告,语气颤惧——
“回公主,驸马下朝后去了栖音楼,至今未出。”
京中第一青楼——栖音楼。
楼中女子皆是戴罪之身,除非皇恩特赦,不得赎身。
前世,两人就因顾时谦去栖音楼的事吵过无数次架。
只因顾时谦将他大半俸禄尽数花在栖音楼,只为护着里面那位名叫江落月的花魁。
桑磬脸色一白,端正起身。
“去栖音楼。”
半个时辰后。
栖音楼东厢房。
桑磬在门口站了会儿,深吸口气推门而入。
一抬眼,她就见一绝美女子慌乱从顾时谦的怀里起身。
桑磬僵住,心口猝然一痛。
落月惶恐的朝桑磬下跪,顾时谦倒是安之若素,只是一起身便护在那女子身前,才施施然行礼:“拜见公主,不知公主所来何事?”
这一幕刺痛桑磬的双目。
她喉间堵涩:“你是我的驸马,我自是来寻你回府。”
顾时谦听了,却是一抹讥讽浮上眸间。
“公主莫不是忘了,当初是你亲口说让臣滚出公主府,尽管来栖音楼,绝不多管分毫?”
这话,确实是桑磬亲口所说。
可那时是她讨厌他才说的气话,如今她爱他敬他,哪能跟以前一样?
桑磬揪紧了衣袖,声音都变哑了:“我只是希望……你跟我回去吃个饭。”
顾时谦抬眸看她,眼里闪过一丝困惑。
半晌,他拱手:“公主有令,臣岂敢不从?”
他分明是答应跟她走了。
可桑磬的心却莫名又酸又涩的。
入了公主府。
那桌菜已经冷得结了油。
桑磬勉强笑笑:“我叫人把菜热热,你……”
顾时谦却看也不看,径直要走:“不了,臣在栖音楼吃过了。”
桑磬心口收紧,急忙叫住他:“外面的菜怎能与家常菜相比,好歹吃两口。”
她正准备告诉他这些事自己亲手做的。
却见顾时谦目光扫视过桌上菜品。
嗤笑一声:“这种狗食一般的家常菜,确实不能与栖音楼的佳肴相比。”第3章
膳厅内寂静无声。
气氛好似在这话中瞬间凝固。
桑磬僵住,脸色煞白。
她知道自己初次下厨,卖相并不佳,可是他竟说是狗食……
一旁侍女忿忿不平:“这可是公主亲自做的!”
顾时谦身形骤然一僵。
他不敢置信看了桑磬一眼,声音也低了几分:“……请公主恕罪。”
心头的难堪让桑磬说不上一句话来。
半响,她才自嘲一句:“无事,是我做得不好,不怪驸马。”
此言一出,顾时谦心头越发怪异。
深深看了一眼桑磬,他一拱手:“既如此,臣还有公事要处理,先回书房了。”
他说完转身就走。
当晚,也并未回房。
桑磬孤零零躺在床上,第一次怀疑,自己是否真能挽回他……
次日,天色微亮。
顾时谦便去了武场。
虽然被皇帝以驸马不可掌实权免去将军之职,但顾时谦却从未落下练武习惯。
待到顾时谦一身汗归来已是卯正一刻。
刚走入正厅,却见桑磬迎上前:“夫君,你回来了。”
顾时谦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他一身都是汗,以往桑磬最嫌弃不过。
可今日,桑磬没有丝毫皱眉,拿出手绢便替他擦汗。
顾时谦身子一僵:“臣自己来。”
“累了吧,听说你爱吃糖糕,我特意找学来给你做了,尝尝。”
桑磬夹了一块糖糕递过去。
顾时谦垂眼看去。
晨曦微光洒在桑磬白皙透亮的脸颊上,宛如蜜桃,诱人可口。
顾时谦喉头一紧,对上她那真挚充满希冀的眼神,坐了下来:“多谢公主。”
两人一起用完早膳。
桑磬送顾时谦出门不久,堂妹霜月郡主便上门来。
“公主!走!我带你去看些热闹!”
不给桑磬拒绝的机会,霜月拉上她就走。
半刻钟后。
公主府的马车停在了全城最繁华热闹之地——雅风阁!
雅风阁内,玩乐雅趣豪赌,尽有应有,进场者非富即贵。
霜月熟门熟路带她进去。
“玉凰公主,霜月郡主请楼上金座!”
所谓金座,乃雅风阁最高处,能将阁内最热闹每处都尽收眼底。
霜月极其兴奋地拉住她的手,指着前方的斗蛐蛐赌盘。
“公主,我们押那只‘威武王’可好?就押一千金!”
一千金,足足抵得上边关战士半年粮仓。
这一千金,是前世的顾时谦拼死也没能求来的,此刻却只是霜月用来随便玩个斗蛐蛐的赌金。
挥金如土,不过如此。
桑磬望着这人人醉生梦死的一派景象,恍惚间,心沉重如山。
谁能料到,如今这盛世繁华,会在三年后沦为人间炼狱。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原来亡国败落之相,早在这时已有所预示……
“我不押!”桑磬哀叹口气看了眼楼下,“霜月,我们回去吧。”
“公主今日怎如此扫兴?”霜月不解。
霜月不肯走,桑磬只好兀自离开。
谁知刚至门口,便遇见几名纨绔闹事,因桑磬今日穿着低调,竟毫不顾忌将她撞了个正着。
钻骨痛苦自脚踝传来。
桑磬吃痛整个人往前摔去。
眼看就要扑地,一双手从旁稳稳扶住了她。
竟是金科状元裴时钦。
他温润眉眼透出一抹担忧:“公主,没事吧?”
桑磬一愣,其实她与裴时钦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不过一面之缘罢了。
之前,自己是故意与顾时谦置气,才会口口声声将裴时钦与他做比较。
此刻碰见,桑磬心里难免尴尬。
她下意识想拉开距离,可脚踝处的痛意疼得她无法站稳。
裴时钦再度伸手扶住:“公主小心!”
桑磬疼得头冒虚汗,想要道谢。
不远处却骤然传来冷声讽笑——
“公主真是好兴致,竟这般光明正大带着金科状元来雅风阁寻乐。”
桑磬心头一滞,转头看去。
正好撞入旁边顾时谦那双冰冷至极的双眸。第4章
“不是的!你误会了!”
桑磬当即推开裴时钦,紧张解释:“我是崴了脚,裴状元正好碰见才好心扶我。”
顾时谦目光落在桑磬那明显不能用力的左脚上。
裴时钦也适时出声:“下官是为护公主周全才不得已失礼搀扶公主,还请驸马莫要误解。”
见顾时谦神色依旧冰冷,桑磬心里霎时涌上一抹委屈。
她忍着痛想走上前去,突然,整个人就悬了空,竟是顾时谦将她一把抱了起来!
桑磬猝不及防惊呼出声。
霎时,所有人注目过来。
桑磬羞赧难忍,只好将脑袋埋进顾时谦的胸膛。
顾时谦又看向裴时钦,语气冷淡:“多谢裴大人相助,我先带公主回府,改日再登门致谢。”
回了公主府。
寻来太医开了药,太医将药膏递给侍女嘱咐:“这跌打膏需先用掌心搓热,再揉至公主脚伤处。”
“是。”侍女正要接过来。
顾时谦却先一步从太医手中接过药膏。
“我来吧。”
待侍女去送太医,屋内只剩两人。
顾时谦屈膝半跪在桑磬身前,双手掌心搓热药膏后包裹住了她的左脚。
他温热的掌心一点点按揉着,脚踝被揉得发热,桑磬心头也跟着发烫。
“这几日公主就好生在府内休养,莫要出门了。”顾时谦沉声开口。
听出他语气中的关心,桑磬眸中亮晶晶看他,软声道:“那你每日能不能早些回来陪我?”
顾时谦按揉的动作稍稍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