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航猛地站起身，刚朝顾明月踏出一步，那抹身影眨眼间就消失了。
环顾四周，一片沉寂。
心好像在瞬间从悬崖摔进了谷底，浸入刺骨的冰水中。
是幻觉……
他呼吸微微急促，转头看着墓碑，极力掩去痛色和落寞。
还是没能接受顾明月已经死了的事实吗？不然怎么会看见她还在……
站了很久，陆承航才默默拾起低落的情绪，失魂落魄的离开。
……
当顾明月睁开眼时，入眼的是一列列高耸的松柏，一座座墓碑整齐的穿插在其中。
她恍惚的目光慢慢有神，茫然看着四周。
这里是……东江的烈士园？
她怎么会在这儿？自己不是为了救牧民死了吗？难道……自己又重生了？
正当顾明月疑惑自己是不是再次经历了重生时，竟然看见陆承航从烈士园中出来。2
她愣了愣，下意识喊了声：“哥！”
可陆承航像是被听见也没看见，带着她从没见过的落寞表情，径自从她身边走过。
顾明月愕然回头看着男人的背影，又伸手要去抓住他的袖口，可冥冥之中像是有什么阻碍，让她无法触碰。
她僵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这到底怎么回事？”
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和一丝慌乱，顾明月追着陆承航，在他身边大声叫着：“哥？哥！你看不见我吗？”
然而陆承航始终是一副感觉不到她存在的模样。
见园门口站着哨兵，她又不死心地跑到哨兵面前转了几圈，哨兵也始终是挺胸抬头，目视前方的样子。
顾明月彻底傻了，低头看着身上崭新的军装，摸着自己冰冷的脸颊：“难道……我没有重生，而是成了孤魂野鬼？”
混乱间，脑子里闪过很多画面。
爷爷对着她的墓碑敬礼，陆承航晕倒……
她真的死了，而且也没有重生。
想到爷爷满是痛苦的眼神，顾明月心都要碎了。
她红了眼，泪水充斥在眼眶中，挤压的通红。
上辈子她已经让爷爷白发人送黑发人了，没想到这辈子她又让爷爷孤身一人。
想到这儿，顾明月压着胸口的剧痛，转身朝军区跑去。
一直跑到军区大院，跑回家，她根本感受不到疲倦，只是在踏进家门的那一刻，隐忍的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掉下来。
爷爷坐在沙发上，看着手里顾家唯一的一张全家福，曾经健壮的身体在此刻分外瘦弱孤寂。
他摸着照片中的她，声音依旧充满了慈爱：“明月，你记得来梦里看看爷爷啊……”
顾明月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过去，缓缓跪在老人面前，看着他已经白完了头发，哽咽哭着：“爷爷，明月在这儿，我说我要回来陪您的，但是我……对不起，对不起……”
她一遍遍道着歉，像是一个罪人在进行忏悔。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顾明月红着眼望去，是陆承航。
他朝顾司令端正地敬了个礼后才跨进来，目光扫过那张全家福照片，神情微黯。
顾司令抹开眼角的泪，看着他：“怎么这么快就出院了？”
陆承航抿抿唇，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声音清晰：“爷爷……不，司令，特战营营长陆承航，正式向您申请调至西藏边防部队！”
顾司令愣住：“你说什么？”
顾明月也诧异看着满眼坚决的陆承航，对他这个突然的决定一头雾水。
面对顾司令不解的眼神，陆承航又沉声说：“我想去戍边。”
短短五个字，仿佛刻满了他的决心，让顾明月心头划过抹说不出的怅然。
她缓缓站起身，凝着这个曾经深爱了两辈子的男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是因为自己死在了那儿，所以他才想过去吗？
可他不爱她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
沉默了很久，顾司令放下照片，没有立刻应允：“承航，所有人都说你是个兵王苗子，但我知道当兵不是你的初衷，而是你对顾家报恩的方式，就像你答应跟明月结婚一样。”
说着，他憔悴的脸上多了分无奈：“我打了一辈子仗，从没有后悔的时候，但在你跟明月的事情上，我悔不当初。”
“如果我不同意你们的婚事，也许明月还在，她是我孙女，你是我孙子，但现在明月已经走了，你难道也要丢下我这把老骨头离开吗？”
听着这些话，顾明月心酸难忍。
她看向目露悲叹的爷爷，胸口就像被狠狠砸了一下，喘不过气。
此刻的老人不再是刚强了一辈子的军人，更像是个需要安慰的平凡老人。
即便知道没有人听见她的声音，顾明月还是忍不住朝陆承航说：“哥，你别去，替我陪陪爷爷好不好？别去……”
然而陆承航只是捏紧了拳，语气中的执拗不减分毫：“司令，三年后我就会回来的。”
其实他知道，这些年下来自己的身体已经落下很多战后后遗症，即便不去戍边，过不了多久也会因伤从一线退下来。
如果是那样，倒不如去顾明月去过的地方，也许到了那儿，他可能会像顾明月一样真正释怀。
顾明月凝着陆承航，眉头紧锁。
即便跟他相处了两辈子，她始终看不透也抓不住他的心思。
终于，沉寂被顾司令的一声叹息打破。
他站起身，拍了拍陆承航的肩膀：“你去吧，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三年后一定要回来。”而不是像明月一样……
陆承航紧绷的双肩微微一松，点点头：“会的。”
天渐黑。
顾明月站在屋檐下，凝望着深蓝色的天空，目光复杂。
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天爷让自己以这样的方式存在着，除了什么也不能做的无奈，只有看不到尽头的孤独……
这时，陆承航从书房中走出来，顾司令将为他扶正帽檐：“我明天要去首都开会，就不能送你了，记住我说的话，要记得回来。”
陆承航敬了个礼：“是！”
顾司令沉叹一声：“……去吧。”
陆承航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看着这分别的一幕，顾明月心里五味杂陈。
她走上前，试图触摸老人的脸，可抓住的终究是一片虚空。
像是卸下了满身疲倦，顾司令坐到沙发上，视线落在照片：“明月，你还是保佑保佑承航吧，让他平安回来。”
顾明月心头微怔，紧接着，又听他叹息一句：“不然我总觉得，他走了就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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