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入双人宿舍之前,我依然住着大通铺,但是明显所有人都对我更加客气,甚至有些战战兢兢。
只有英子,每天都紧紧盯着我。
甚至特意换到了与我相邻的床铺。
我佯装不知,每到夜深人静就躲在被窝里,屏幕暗淡的光线,透出被子。
虽然所有人进来的时候,都被收走了手机,但我逃走又回来的时候,是跟查理一起回来的,没人再去搜查我。
我在街市上偷来的手机,此时就在我的手中。
这是第三个晚上,我正聚精会神地在屏幕上打字。
突然之间,房间灯火通明,被子猛地被掀开。ӯż
英子尖锐的声音响起:
「看!我就说她藏了手机!
「她肯定在给外面报信求救!
「说不定她还是条子!
「把她抓起来!宰猪!」
我还没来得及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手上的手机就被抢走了。
我被粗暴地拉起来,按在了地上。
现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紧张地盯着查理和我。
英子和阳哥站在一起,一脸大功臣看好戏的模样。
手机被递到查理手中,他先是有些失望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才开始翻看手机上的短信记录。
阿正看看查理,又看看我,欲言又止。
我的侧脸被压着贴在地上,垂眸敛去了眼中的光。
时间仿佛静止了,似乎过了很久,查理才抬起头,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
「你有什么想说的?」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英子就抢着回答:
「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向外传递消息被当场抓获!」
查理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笑容,似乎是鼓励一般,转向英子:
「嗯,还有呢?」
英子洋洋得意道:
「把她拉到食堂!宰猪!」
查理点点头,笑着伸手,旁边的手下立刻递给他一枚穿着长线的针。
所有人屏住呼吸,只有英子兴奋地看着。
不料下一刻,就有两个手下把她按在了地上。
一时间,英子似乎蒙了,看到查理拿着针线向她走近,她害怕得浑身发颤:
「不是!你搞错了!
「是她!是她坏了规矩!」
查理将那枚有些钝的针,抵在英子嘴角:
「也许,这能让你学会,不该说话的时候,就把嘴闭上。
「我在跟她说话的时候,你不能抢答,懂吗?」
说完,查理手上猛然发力,长长的针刺破了英子的嘴角,瞬间鲜血直流。
英子发出一声惨烈的哀号,但很快,她就发现连哀号都做不到了。
查理硬生生把英子的嘴缝了起来,钢针在皮肉中游走。
而查理淡然的表情,仿佛只是在穿针引线缝一件衣服。
当最后一针缝完,英子瘫软在地,痛苦地翻滚着。
查理兴致勃勃地打量着自己的「针线活儿」,露出满意的笑容:
「现在,告诉我,学会闭嘴了吗?」
英子眼泪刷刷往下流,一个劲儿地点头。
可查理并没有打算放过她,而是淡漠道:
「我在跟你说话,开口回答我。
「不然我就把你的眼睛缝上。」
英子猛地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的嘴已经被死死缝上了,查理让她自己硬生生张开,势必会将嘴唇豁开数十道豁口。
眼看钢针已经接近自己的眼睛,英子终于忍不了了,努力尝试张开自己的嘴,可浅浅的尝试已经让她疼痛难忍。
英子求助般四下望着,奢望有人能帮她求情,可所有人仿佛躲避瘟神一样,避开了她的目光。
呜咽与哀鸣响彻了午夜。
终于,我忍不住开口:
「老板,这件事我也有错。
「不然您高抬贵手,放过她吧。」
查理手下动作一顿,不辨喜怒道:
「帮她求情?」
我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算不上,只是觉得她叫得太难听了。」
查理扔下那枚钢针,亲自走过来把我拉起来:
「想跟家人报平安,为什么不跟我说?
「我们是正规公司,这点要求完全可以满足。」
我低下头,良久,一滴眼泪掉在了查理拉我的那只手上。
我慌乱地去掩饰,查理却善解人意地拍拍我的肩膀。
我趁着擦眼泪的工夫,弯起了嘴角。
手机上确实有我跟别人联系的记录,但联系对象是我的妈妈:
「妈妈,我在这边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今天公司组织了团建,我们出去玩了,要不要看照片?
「上次打给你的钱,别舍不得花,我很努力,冲业绩中~
「你要保重身体,等我回去,平时多活动。」
只字未提诈骗的事情,字字句句都是平安。
查理挥手让大家休息,唯独把我和阿正叫到了办公室。
技术部的人送来一沓纸。
我用余光瞥见,正是我与妈妈的聊天记录。
查理一边翻阅,一边道:
「不介意吧?我需要看到完整版。
「而不是删减版。
「我没在大家面前戳穿你删了部分聊天记录的事,也是为了以后你开展工作方便。」
我先是愣了一秒,随后诚惶诚恐地想解释什么,却被查理挥手制止。
他看完聊天记录,眯着眼睛看我:
「所以,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闺蜜的爸爸是个警察?」
我发出一声短促的冷笑:
「呵?闺蜜?
「害死我爸爸的闺蜜?
「撬走我男友的闺蜜?
「他们都该死!」
良久,我似乎终于忍无可忍,又像是憋屈到了极致,开始旁若无人地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
「我、秦勤、海欧,是发小。从小住在一个大院,家里父母也都认识。
「后来我和秦勤在一起了,海欧假装真心祝福我们,背地里却与秦勤有一腿。
「快结婚的时候,我爸妈掏光所有的积蓄,给我们买了婚房。
「有一次,我爸去婚房给我送东西,却发现秦勤和海欧,在我们的婚房里乱搞。
「他们起了争执,我爸让他从婚房里滚蛋,结果拉扯间,海欧失手将他推下了楼。
「海欧却没有被追究任何责任,可是……凭什么呢?」
我哽咽住了,说不下去了。
查理接口道:
「后来秦勤发誓说与他无关,都是海欧的错,保证以后再也不联系她了。
「你信了,但事实是,他只是想在房产证上加自己的名字。
「最后更是将你卖到这里来抵债,对吗?」
我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你……你怎么知道?」
查理捏住了我的下巴,危险地打量着我:
「你想利用我复仇,却怕我顾忌海欧的爸爸是警察,所以故意隐去了这部分。」
良久,我颓然地低下了头:
「对,你说得都对。
「所以,你不会帮我了,对吗?
「没关系……我……我懂。」
查理猛地松开捏着我下巴的手,将我搂进怀里,安慰地拍着我的后背:
「谁说的?既然答应你了,我就一定会做到。
「先让他赢,再让他死。
「我都记得。」
我将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有些僵硬地望向门口的阿正,眼里是若隐若现的情愫,与身不由己的妥协。
昏暗的灯光下,我看见阿正捏紧了拳头。
等我的情绪平静下来,我忐忑不安地问查理:
「所以,真的可以吗?
「她爸爸是警察……」
查理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警察?
「这可不是大陆,这里是缅北!
「在这里,我们才是王法!」
查理告诉我,他们抓来的所有「员工」都是大陆人,可偏偏公司从注册到选址,都在缅北。
而且定期会花大价钱,打点缅北上上下下的关系。
这种对缅北百利而无一害的生意,缅北怎么会管?
而偏偏国内的警方,在缅北是没有执法权的。
所以,他们有恃无恐。
查理跟拍小狗似地拍拍我的脑袋:
「这次就算了,下次别对我耍小聪明。
「以后都是自己人,有什么事都可以跟我说。」
我看似乖乖点头,实则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这次就算我站稳脚跟了。
查理嘴上说别对他耍小聪明,但实际上,他喜欢我营造的人设。
有点小聪明,但不足以糊弄他。
被不公平对待过,所以善恶观淡薄。
最重要的是,对他有所求,更好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