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岑的妈妈知道我俩的事后,亲自上门来当说客。
我知道,她不过是担心与江家的合作就此中断。
宋岑妈妈取下手腕的羊脂玉镯,笑盈盈坐到我身侧:
「念一,这几年我早就把你当成自家人了,这个镯子是当年宋岑奶奶给我的,现在阿姨将它送给你。」
说着就要给我戴上。
我明白她的意思,毕竟陆宣怡的家境和江家没得比。
我彷若未见,错开手继续修剪绿植,宋岑妈妈脸上的笑意逐渐凝固:「念一?」
我利落剪去一片枯黄的叶子,空气中静谧得只剩刀子尖锐的划拉声。
「阿姨,我向来不喜欢别人用过的东西,怎么,宋岑没告诉你吗?」
宋岑妈妈的脸霎时涨成了猪肝色,她极力压下愠意,收回镯子。
「念一,宋岑当年毕竟救过你,你......」
「妈!」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宋岑站在玄关,脸色难堪。
他上前将他妈妈拉开,不赞同道:「妈,你先回去,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你别掺和。」
宋岑千哄万劝,他妈妈总算不情愿离开。
「念一,你别怪我妈,她不是有意的。」
我自然不会为无关之人生气。ÿȥ
我将平板屏幕转向宋岑,是一份数据表。
「这几年宋氏提供的材料价格涨了近两倍,而根据部门反映,质量却不如往前。对比之下,讯启的价格和质量也更加有优势。」
宋岑听完没有任何犹豫:「宋氏可以按照之前的价格供应。」
我点点头,转回屏幕,对手下的人做了回复。
「念一......」
我抬头,发现宋岑还站在原地,不耐问:「还有事?」
宋岑盯了我两眼,知趣地转身。
「宋岑。」我喊住他。
宋岑转身,眼眸中带上光亮,抿了抿干燥的唇。
我拉起裙摆,白皙的皮肤上有一道荆棘玫瑰的刺青,几乎贯穿了小腿。
「宋岑,很早前我们就两清了,这道疤就是证明。」
他知道我有一道刺青,却不知它的来历。
我曾为宋岑挡过失控的车子,当时为了不让他考试分神,我用裙摆遮盖住小腿,说只是擦伤,让他安心去考试。
黑裙很好地掩盖住血色。
我记不清被车子剐蹭在地的疼痛,却清楚记得每一针缝合的煎熬,因为麻醉对我没有效。
那段时间,我不敢穿短裙,厌恶自己腿上丑陋的疤痕。
宋岑眸中闪过痛色,哑声道:「对不起。」
我摇摇头,抬手止住他上前的步伐。
「我说这些不是想要获得你的同情,我只是告诉你,在这段感情中我们是对等的,我对你没有亏欠。」
由于工厂那边出了问题不能及时交货,这边又到了定好开工的日期,我临时和下属开了个会,商讨解决办法,并让他们尽快解决。
开会期间,手机调了静音。
出会议室后,我摁亮手机屏幕,几条新讯息跳出来。
先跃入眼帘的是几张光荣榜的照片。
助理小于:「【憨笑表情包】江总,校长说谢谢你给学校捐赠图书馆,要把你的照片也放上学校光荣榜。」
我失笑,打字回复:「不必了,不想别人知道我用的是钞能力。」
刚想切换软件,榜上照片里的名字吸引住我的注意。
虽然很模糊,但我还是捕抓到几个淡黄色粗体字:13 届优秀学生代表温竹谈。
竹谈,温竹谈?
我立马让助理再发一遍清晰的照片。
可能历经长时间的风吹日晒,光荣榜上的照片微微褪色。
照片上的男生眉目张扬,校服领子敞开,正对镜头嘴角微勾,一派意气风发。ყž
我看清照片那瞬,心跳得很快,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一闪而过,却快得抓不住。
小于:「怎么了,江总?」
手机震动,我回过神,松开无意识攥得发白的手:
「小于,你安排下我的行程,不重要的往后推推,我要去一趟闵村。」
算算日子,我已经有七年没踏入过闵村。
我在闵村养病时出过意外,导致失去部分记忆,睡梦中时常会出现一些零碎的片段,每每醒来,都会觉得心脏压抑得喘不过气。ץƶ
洛斐说,这是我潜意识与自己的记忆做抗争,才会频频难受。
校长听说我要来学校,亲自到路口接我。
当我问起温竹谈这个人,校长遗憾地摇摇头:
「这个学生我记得,头脑聪明,成绩常稳居年级第一,很优秀。后来考上了 A 大。」
说着,他从柜子底下翻找出一封未开封的录取通知书:
「高考后没多久我就没见过他了,这封通知书也一直无人领取。」
从校长口中,我得知温竹谈从小父母双亡,靠舅舅一家拉扯长大。
后来舅舅一家搬去城里,他一人留在闵村,平常靠着帮邻里干活赚取生活费和学费。
我向附近的村民问路,找了很久才找到温竹谈原来的住处。
只不过那里早已坍塌,成了危房,周边杂草丛生,还未倒塌的一面墙,有一个圈起来的拆字,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村民有的说他到城里寻他舅舅去了,有的说他打工去了,也有的人说他说不定都成家了。
村民问我:「姑娘,你和他什么关系,寻他做什么?」
连小于也问我:「对啊,江总。你为什么要找这个叫温竹谈的人呢?」
是啊,为什么呢?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就是莫名地想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