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江盛夏的高中校友打电话,比她高一届的女孩子。
之前就新生接待的事情,她强烈建议任何人都不要接这个烫手山芋。
「黎黎,你对江盛夏了解多少?能不能给我说说她的事?」
「学姐,您该不会被她欺负了吧?」她问得小心翼翼,不等我回答,倒豆子似的,「我之前就说过,谁沾上她,谁倒霉!她是纯粹的坏!」
「那会儿,她在我们学校,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们学校以前没有校霸,她来了之后,所有人都明白校霸两个字怎么写了!」
「她一个学渣,在他们班永远成绩前三,除了高考。作业有人帮做,考试有人给抄,如果做错了,或者答案太麻烦了,就是一顿揍。」
「有次考试作弊,被监考老师抓了,通报批评。你猜怎么着?那老师第二天被人砸了十多个榴莲,直接砸进医院。」
「动手的是社会小流氓,抓到派出所后,一口咬定看老师不顺眼,半句没把江盛夏供出来。」
「整个高中,她喜欢谁,谁就必须和女朋友分手,否则,男生不会有事,女朋友会倒霉。」
「把书包从楼上扔下去,往课桌里放癞蛤蟆、蛇,朝人身上泼饭菜,逼人跳游泳池,都是轻的。」
「高二那年,她喜欢上我们班一个男生,男生有女朋友,两个人不愿意分手。后来,一天晚自习后,女生回家,被人拖到工地……」
黎黎开始哽咽,缓了好一会儿才继续——
「女生后来在医院住了很久,之后住进了精神病院……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的成绩比我好,是我们班的清北苗子,她连高考都没参加成……」
「我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江盛夏!仗着家里有钱,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
我挂了电话,揉在眉心的手始终没放下。
半个月后,新生军训回来。
各院系学生会把新申请的「学生会干事」名单拉出来,给我同步了一份。
我草草看过,竟看见江盛夏的名字。
她的意向部门是系里的「学习部」。
这个部门的主要职责是:举办学术讲座和学习经验交流会,收集各专业前沿信息、发展动态,开展专业竞赛,评定奖学金……
我不相信她对这些事情感兴趣,更不相信她愿意为同学服务。
我的指尖在表格上敲了好几下,没有删她的名字,也没有给任何人打电话做任何知会。
再三天后,各院系把初筛名单拉出来,我再次看见江盛夏的名字。
所谓认清现实,就这?
不过,我还是很意外,无论迎新筹备会,还是新生报到那天,江盛夏给人的印象都不算好,我们系学生会,这是打算挑战烫手山芋吗?
系学生会主席艾月和我住同一层楼,中间就隔着三个寝室,我直接去了她的寝室。
「就知道你会来。」艾月看见我,一点不吃惊。
江盛夏的入会申请表放在一叠申请表最上面,她递给我。
「这东西写得太吸引人了!我和部长们商量过,吸收她进来,利大于弊。不就是大小姐脾气吗?忍一忍就过了。」
我拿着申请表扫了两眼。
典型的公文行文,文字之严谨,应该是公司内某秘书帮写的,大意是:
利用家里的资源,
A,每学期请行业权威或制药专家给我们做学术讲座,至少两次;
B,共享企业内收集的制药行业前沿信息、发展动态;
C,每年额外给本系赞助 30 万奖学金,30 万学生会活动经费;
D,每学期给本系提供实习岗位,不低于 10 个;……
妥妥的钞能力。
我看着艾月,她的眼里全是跃跃欲试。
我明白,这些内容若能实现,都是她的业绩。
「想好再决定,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我说,「院系内的人事,原则上我不干预。」
然后把江盛夏那张申请表拍照,发给我爸。
我爸半个小时后回复:「难得她有上进心,让她锻炼下。」
意料中的答案。
我发照片给他,也只是知会一声。
人生嘛!舞台有多大,祸才能闯多大。
之后的面试环节,江盛夏压根没到场,却直接跳过实习干事和干事,获得系学生会「学习部副部长」的职务。
在她上课的班级,这位缺席军训,也几乎不上课的大小姐,同样获得「副学习委员」的职务。
她在朋友圈嘚瑟:「别低头,皇冠会掉。」
配图是某年生日宴上,她穿着露背的晚礼服,一只手扶着镶钻的皇冠。
她在皇冠之上又 P 了两个小皇冠,一个写着「学生会部长」,一个写着「班级学习委员」。
还专门艾特我了。
我能说啥?
一个连入学资格都需要「交换」的人,进大学后,凭着家里的资源和资本,轻轻松松得到别人需要奋斗多年才能得到的东西。
我连「恭喜」都不想说。
江盛夏不甘心,把朋友圈那张照片单独发给我。
——「50 万,我要你那个位置。给,还是不给?」
这是我听到的最可笑的笑话,她真以为学学生会主席的职务,可以随意买卖?
——「江大小姐,早说了,让你多读点历史,就算封建社会,也不是每朝每代都能买官卖官。」
再说,我这个职务,下一任是谁,能我说了算?
——「还有,你上次说的 100 万。」
对话框显示了好一会儿「对方正在输入」,两分钟后才发过来一条短短的信息:
「行!100 万就 100 万!你明天辞职,指明把位置让给我。」
我看着微信笑了好一会儿。
「江大小姐,早点洗洗睡,梦里什么都有。这里是大学校园,不是你爸的公司。」
江盛夏气疯了,一个电话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