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时安不知道未来会怎样。
正因如此,她才执拗的要给霍叙白留一个念想,万一有什么不测,他总能为了孩子活下去。
可此刻,霍叙白却执意要将她抱出病房。
平日一丝不苟的男人将她紧拥在胸口,闷声恳求:“小安,我不要孩子,我不想你再受这份痛。”
纪时安苍白的扯出一丝虚弱的弧度,像安抚小孩般摩挲着他宽厚的后背。
“叙白,我是自愿的。我想和你有一个爱的结晶,想让我们有一个完整的家。”
架不住纪时安的执拗,霍叙白掩下心疼翻涌着双眸,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手术室。
纪时安重新躺回手术床,冲被震惊到的医生报以歉意:“麻烦医生了。”
因为霍叙白的“捣乱”,纪时安的取卵手术进行到黄昏日落时才结束。
霍叙白没让脚沾地,一如往常将她抱出医院,又稳稳的将她安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这是最后一次了。”
霍叙白低头仔细帮她系好安全带,轻柔在她额上落下一吻:“小安,我有你就够了,没有孩子,你就是我的孩子。”
纪时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愈是这般掏心掏肺,她愈是愧疚,愧疚到除了爱什么都不能给他。
车子行驶在繁花大道,霍叙白握住纪时安的手,一刻不曾松开。
直到掌心的手机突然震动,她抽出了手,冲错愕的霍叙白一笑:“我玩玩手机。”
纪时安勾着唇角点开陌生号码发来的照片,放大瞬间,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照片里,霍叙白一手揽着小腹隆起的女人,一手举着胎儿彩超图,笑得和煦。
接着传来的文字,直接让纪时安全身血液凝固——
【你在手术室做试管的时候,叙白在外面陪我孕检。】
纪时安紧攥着手机,指节都泛了白。
短信界面,女人的信息还在涌入——
【不信是吗?副驾驶抽屉里有我的安胎药。】
纪时安心头一震,整颗心如坠入极寒之地。
攥紧手机的手骨节发麻,她握了握拳头,逼迫手恢复知觉。
打开抽屉,桑皮纸包着的四四方方的一副安胎药就躺在里面。
她伸手去触,粗糙的手感,硌得她双眼泛了红。
察觉她动作,霍叙白侧了侧目柔声问:“老婆,找什么呢?”
他语气安然,闻不见一丝不安。
笑着的梨涡里,蓄满了坦荡,真诚得刺眼。
刺在纪时安心尖上,密密麻麻,满是苍夷。
她扯了扯嘴角,避开安胎药拿起旁边的口红扬了扬,竭力挥散眼底的痛:“我补个妆。”
她举起手机,借着手机屏幕的反光补妆。
她看见自己惨白如纸的脸,倒映在霍叙白与女人的合照里。
横亘两人中间,突兀得像一个窥视者,窥视着别人的幸福。
倏然,她连拿稳手机的力气都没了。
身子一歪,侧身卧在座椅里,眼泪倏然落了下来。
明明最爱的人就在身旁。
可她的心却已从云端跌落到无尽地狱。
……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稳稳停在了霍家别墅前。
纪时安还合着眼。
霍叙白轻手轻脚凑近,为她解开安全带:“小安,到家了。”
他的衣袖随着动作下滑,手臂上的爱心贴纸不经意露出,大喇喇的闯入纪时安视线。
不等她开口,霍叙白不以为意地解释:“今早陈总带他小儿子来了公司,肯定是那臭小子干的。”
话落,他随手撕下来,揉成小团,直接丢到了窗外。
多拙劣的托词,她轻抚着霍叙白臂上残留的贴纸胶。
暗想,他到底是何时开始撒谎的?
可她什么都没问,任由他抱着下车进了别墅。
她被轻手轻脚安置在客厅沙发上。
霍叙白打开电视调到她喜欢的节目,在她唇边啄了啄:“你先看会儿电视,我去做饭。”
他挽起袖子,向厨房去了。
纪时安张开手心,上面赫然印着四个渗血的指甲印。
原来很多事情早已露出端倪,只是她被全身心的爱意和相信蒙蔽住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