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炀纪青棠原创小说别名姜炀纪青棠全文免费阅读

时间:2023-08-08 14:30:45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姜炀稳了稳心绪,她问:“我给外婆买的钙片收到了吗?”
“下午收到取件码我就去拿了。”阮贤云停了停,又问她,“你在做什么?”
姜炀也不知道自己被什么情绪驱使着来了天台,如果没有这通电话,她不确定自己最终会做出什么事。爸爸是在坠落的中途被钢筋穿透身体,五官还认得出来,自己就这样砸在地上,面目全非是必然的,妈妈来认领尸体时,会吓坏吧?她能承受这个打击吗?还有外婆肯定会为她伤心欲绝的,她这么老了,更加不能承受,她还满怀期待地等着她下个月过去陪她。
而且,这样死会产生太多争议,这一段时间内,都是小区居民茶余饭后的话题,多传几个人,渐渐就失去事件的真实性,甚至会编出离谱谣言,不过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假如下面突然有人经过,牵连到无辜的陌生人,对另一个家庭造成重大伤害,她就太可恨了,会被发在网上,让全社会的人唾骂……
姜炀感到背心窜起一阵凉意,刚才真是鬼迷心窍,她说:“没什么,我准备去洗澡了。”
阮贤云“哦”了一声:“那你去洗吧。”
挂了电话,姜炀蹲在地上,她抱紧自己的双腿,过了许久,才捡起易拉罐,失魂落魄地乘电梯下楼。
她真的去卫生间洗了一个热水澡,继续躺在黑暗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就这样度过一个又一个无助的夜晚,终于熬到离职那天。
姜炀买了四月一日的动车票去海城,她不打算和朋友告别,测试 mbti,她是 i 型人,很少主动联络谁。
事实上,她也没有特别要好的闺蜜。
阮贤云早年外出务工,由此认识了江城的邹文栋,并嫁给他,生下姜炀。姜炀是个女孩,不被奶奶所喜,奶奶不愿照顾她,父母由于生活所迫,将她托付给她外婆,到了高中的时候,考虑到户口学籍问题回到江城。她在海城待惯了,反而不怎么熟悉家乡话,难以融入同学。上了大学,和室友关系还不错,但大家都天南海北的,毕业后各自生活重心不同,只有结婚时才会通知对方一句。
她本来也有一个 date 对象,但还没有发展成恋爱关系,彼此都有一点好感,处于了解阶段。爸爸意外去世给了她沉重的打击,再加上她准备离开这座城市,于是和他断联,她没有什么人需要特意告别。
四月一日。
上午,姜炀将衣物打包,到邮局寄物流到海城,重要文件和电子设备随身携带。她提前约了房东办理退租,交付钥匙门卡,收回押金,下午一点,乘坐动车前往海城。
江城到海城,六个小时车程,快抵达时,外婆打来电话,看来电显示,想起了以前外婆认真学习使用智能机给她拨号的样子,她原本没什么表情的面部变得稍稍柔和,调整了下心情才接通:“外婆。”
外婆叫了她的小名“粤粤”,问:“你快到站了吧?”
“快了,差不多还有二十分钟,你和妈妈先吃晚饭,随便给我留点菜就行。”
“我们还不饿,等你回来一起吃。”外婆笑着说,她告诉她,“对了,岑岑知道你今晚到海城,他说下班接你一起回来。”
岑岑,纪青棠,住外婆家楼上,姜炀的小学同学、初中同学,大人们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他从小学习成绩就好,经常考年级第一,却不是靠“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他是很松弛那类人,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大学在国内 top 高校读的,后来出国读研,念的商科,毕业后在华尔街工作了一段时间,今年才回海城,外婆摔跤后还是他送去医院的。
小时候他们关系挺好的,还有同一栋楼的喻柏林,姜炀比他俩小一岁,跟他们念同一届,两个男生很照顾她,上下学带着她,也愿意叫上她一起玩。只不过后来高中她回了户籍所在地, 过年的时候才到外婆家,而从十六岁到二十来岁,是大家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逐渐形成的重要阶段,他们在这个阶段没有一起相处,慢慢变得陌生,再加上长大后有不同的生活规划,春节期间也难见一面,说起来,她和他们最少也有三年不见了。
纪青棠选择回海城发展,姜炀倒不意外。海城是国内新一线城市,而且是新一线城市的前列水平,奔着一线城市发展,正在大力引进人才,对他来说,是个不错的选择。
“不用麻烦他了,我下了车直接坐地铁回来。”尽管小时候玩得很好,但长大之后不再维系友谊,交情变得很淡,彼此都说不上几句话,姜炀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和纪青棠自在相处。
“这有什么麻烦的,你忘了你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等会儿叫他一起吃饭就行了。”外婆说,“我估摸着他已经到高铁站了。”
这时候手机提示新的来电,是陌生号码,联想到外婆的话,她猜测可能是纪青棠打来的,于是给外婆说了一下,挂断并接听道:“喂?你好。”
那边大概正要开口,听到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才说:“粤粤,是我,岑岑,今年回国新办的号码。”
姜炀也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那我存一下,刚才外婆说你要来接我,方便吗?”
“我已经到停车场了,你是 7 点 23 分到站,对吧?”姜炀外婆说她 7 点半左右到,他查了一下江城到海城的班次,那个时间段,7 点 23 分有一趟列车抵达。
“对。”姜炀说,“你还得等我一会儿。”
“没事,我早到了。”纪青棠笑,他问她,“你的微信不是这个手机号注册的?还是关了手机号添加方式?”
“我关了。”姜炀也想起两人还不是微信好友,便说,“我加你吧,可以通过这个电话号码加你吗?”
“可以。”
两人不再多言,挂断后,姜炀把他的号码存为联系人,并搜出他的微信,发送添加申请过去。
纪青棠下一秒就同意了,并说:【我在出站口等你。】
姜炀回:【好。】
19:23,列车准时抵达站台,姜炀随着人群往检票口走。
她和纪青棠不见面的时间更长,上一次还是大四上期的那个春节,饶是如此,她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他。就算他们素不相识,如果在没有走神的情况下,她也会首先注意到他,他穿着黑色风衣,笔直挺拔地站在外面,不论是面容还是身高,都挺出众的。
纪青棠也看见姜炀了,他立刻朝她露出笑,并抬手挥了一下。

姜炀通过安检,纪青棠迎了上来,她正欲开口,他张开双臂,下一秒,她落入一个宽阔的胸膛。
他的风衣质地精良,触感柔软,身上有股冷冽的木质清香,猝不及防的陌生感官令姜炀手足无措,一时之间肢体僵硬,不知道作何反应。
纪青棠用力地抱了她一下,这是他看到姜炀才冒出来的想法。
他听说她爸爸出安全事故去世,知道对她而言一定是这一生中最沉重的打击,安慰作用不大,他本不打算提,因为这还是一道崭新伤口,他不愿冒昧触碰,鲜血淋淋的,太疼了。
可是,刚才他在汹涌人群里发现姜炀,他们视线相对的那一刻,她眼里一点光也没有,整个人意志低沉,让他也跟着难过起来,于是当她走近,他给了她一个无声的拥抱。
等到他放开她,极自然地接过她的行李箱,并说:“走吧。”
姜炀终于意识到这个拥抱的纯粹意图,她眼底一热,看着他笔直的背影,怔了两秒,才提脚跟上。
她说:“对了,上次谢谢你送我外婆去医院。”
“客气,就别说小时候你外婆经常给我们做好吃的,大家邻里邻居的,互相帮助本来就是应尽情谊,还值得你特意道谢?”纪青棠说。
姜炀思索片刻,实在找不到语言,就附和了一句:“你说得也是。”
“林林出差去了,周五回来,到时我们聚一下。”纪青棠转头,“十一年了吧?我们又可以组团行动了。”
读书的时候,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只不过代表着她与他之间悬殊的学习成绩,等到步入世俗社会,同龄人之间的差距一下子拉开了,不过短短几年,就划出财富地位的鸿沟,他们已然眼界不同,思想层次更是不在一个维度,恐怕难以保持共同话题,再像小时候那样从早到晚在一起玩耍,大约是不可能的。
即便只是他的一句客套话,姜炀也承了这份善意,她点了下头:“到时候看。”
到了停车场,纪青棠按了一下车匙,不远处那辆黑色的奔驰短促地响了一声,前后车灯亮起。虽然姜炀并不了解车系,仅凭外部漂亮到和旁边几辆车差别明显的漆面,就能断定这辆车价格不菲。
纪青棠打开后备箱,将她的行李塞进去,他见姜炀没有上车的意图,帮她拉开副驾驶车门:“想什么呢?”
姜炀坐进去,车里内饰的品质更加印证他这辆车的昂贵,她刚才只是在想,又一次知道有同龄人混得很好。出了学校,大家的差距都有了实体化的衡量标准,最直观体现在房子和车子。当然,这次这个同龄人就来自于身边,让这种认知更深刻一些。
其实上学那会儿,姜炀的成绩也说得过去,她不是天赋型选手,但足够勤奋,没有达到名列前茅的程度,但是也在中等偏上的名次。她是认可知识能够改变命运的,所以用尽自己的努力考上一所还算不赖的大学。不过当她毕业后,她发现同龄人之间的有些差距是与生俱来的,仅凭勤奋和努力根本追赶不上,有时候感到崩溃不想伺候这份破工作,她会进一家福彩店买刮刮乐,心想要是有天能中一百万就好了……
想到一百万,姜炀的心刺痛了一下,如果时光能倒流,她再也不做中一百万奖的异想天开的梦了。
纪青棠也上了车,见她呆呆的,似乎陷入了某种悲伤的情绪,稍作犹豫,便倾身过去,想替她系上安全带。
姜炀明显被吓一跳,她连忙说:“我自己来。”
纪青棠便放开手。
车子启动后,自动连上蓝牙音乐,歌播着,不说话也不会尴尬。他们的情况,有很多话题能聊,但是姜炀实在没有交流的心力。
纪青棠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她以后就待在海城了,什么时候不能叙旧?来日方长。因此他没有主动找话题,让她打起精神来应付他,他给她避免开口的空间:“累了可以睡会觉。”
姜炀松口气:“好。”
她最近这段时间的睡眠质量奇差,下午在动车上也没有睡得着,坐在纪青棠的车里,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居然成功入睡。
中途有很多个等红绿灯的时刻,有的红灯时长达到 120 秒,借着这个空隙,纪青棠转头瞧姜炀。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们上一次见面是在大四上期那个春节,自从她初中毕业离开海城以后,因为不再每日相处,逐渐变得疏远,也可能是进入青春期的女孩有了男女之别,和他们这些臭小子再难玩到一块,毕竟小学和初中时她并不怎么爱美,剪短头发,穿长裤子,后来她再回海城看望外婆,却变成长发飘飘长裙翩翩的模样,皮肤白了许多,说话也文静多了,与他们拉开距离,喻柏林还悄悄和他感叹,女大十八变,粤粤越长越漂亮了。
印象中最后见面那个春节他们短暂地聚了一下,喻柏林非要叫上他们去他家斗地主,盛情难却,姜炀半推半就参与。那时候的她是亮丽的,对即将参加工作展现出满分期待,像一只即将出笼自由翱翔的小鸟,眼里神采奕奕,脸上笑容也多,和现在的模样天差地别。
想想也知道,她这段时间过得很煎熬,大概没睡什么好觉,眼下一圈青黑,面容疲倦。她完全没有化妆,眉尾较疏,嘴唇没什么血色,看起来更是没精神。
纪青棠在心中叹了口气,实在不知道应该如何帮助她走出丧父之痛。
作为子女,不是不知道父母会先离开这个世界,在他们的认知里,那至少是几十年后才会发生的事情,那样才是正常的。但她爸爸的死,不属于人类衰老之后自然死亡的流程,提前了这么多的时间发生,对于任何一个子女来说,那都是巨大的痛苦,是难以承担的。
其实他对邹父没什么特别深的印象,只不过是小时候春节见过,甚至对他的面容都丝毫想不起来。他唯一记得是比起她妈妈,姜炀似乎和她爸爸的感情更好一些,因为有次他看见姜炀挽着她爸的胳膊有说有笑地走在街上,而她和她妈妈没有这种亲密的时刻。
是有着深厚感情的父亲,这种痛苦更会成倍放大,他陷入对姜炀的怜惜情绪,就连绿灯跳出来都忘了收回目光,直到后车不耐烦鸣笛催促,他才反应过来,松了刹车往前开,同时用余光看副驾驶,还好她未被吵醒。
姜炀确实连续一个月没有睡过好觉了,爸爸去世后,她每晚都难以入眠,就算睡着了,半夜也会被噩梦惊醒。她太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了,如果能一次性睡足二十四小时,也不见得能把她这段时间缺的觉补回来。
大约四十分钟,车子驶入一个居民小区,直到纪青棠停好车,姜炀还未醒。他熄火后,解开安全带,想了想,还是决定叫醒她。
姜炀睁开眼睛,发现已经在停车场,她清醒过来,顿时有些过意不去,还真把他当司机了,跟坐网约车似的,自顾自睡了一路。
纪青棠十分善解人意:“最近都没休息好吧?”
姜炀“嗯”了一声。
“现在辞职了,给自己一段放空的时间,好好调整一下心情。”纪青棠说。
“其实有工作打发时间还好过一些。”姜炀解开安全带,她说,“我不确定能不能闲下来,无所事事的,脑子空下来,或许会觉得难熬。”
“这还不简单?”纪青棠笑了一下,“要是你不想无聊,我有什么活动叫上你,别一个人闷着,多跟朋友一起玩,小时候我们在一块多开心,还记得有次我们去林林奶奶家玩,上山下河,真是无忧无虑。”
他刻意引导,姜炀也想起来童年那段快乐的时光。
那次还有件事情她记得很深,大概是五年级,那时候的五一劳动节整整七天假,他俩跟着喻柏林去乡下玩,姜炀爬树不行,挽起裤子跟着他们下河倒不亦乐乎,河水最深的地方超过成年男子身高,有天姜炀不慎跌落进去,她不会游泳,还是纪青棠和喻柏林合力把她拉了出来,相比她,反而是他俩吓坏了,接下来连着一段时间都对她异于平常的好。想到此事,姜炀不禁也笑了,这刻真心实意得多,她说:“如果你不怕玩伴无趣扫兴。”
“哪儿的话。”纪青棠说。
就在这时,姜炀的手机铃声响起来,这次是妈妈打来的,她接起来说:“到了,在楼下。”
两人下车,纪青棠取出她的行李箱,他听她外婆的意思,姜炀今后就长居海城了,于是问:“你就这点东西?”
“其他的我寄过来。”姜炀告诉他。
纪青棠点了下头。
外婆家就住一楼,郑暇君已经摇着轮椅到了门边,她开了门,等待外孙女出现,等到姜炀走进楼道,见到她喊了一声“外婆”,她眯着眼睛笑,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心疼,拉过她的手,说:“怎么瘦了这么多?”
因为多年不见,纪青棠对她的体型倒没什么评判,她小时候就不长肉,竹竿一样。现在听了外婆的感叹,不由打量她,她看起来确实太单薄了,纸片人似的,至少一六五的个子,也不知道有没有一百斤?
“外婆,你也瘦了。”姜炀看她的腿,“现在还疼不疼啊?”
“真是人老了不中用了,轻轻一摔就成这样,疼倒不怎么疼,我能走了,但你妈不许我下地。”郑暇君倒乐观,笑呵呵的,她望向纪青棠,“岑岑,今天谢谢你接粤粤回来,快进来吃饭。”
“郑奶奶,那我就不客气了,今晚就在你家蹭饭。”纪青棠笑。
郑暇君就喜欢纪青棠大方直爽的性格,她笑意更浓:“千万别客气,就怕你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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