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茉文把头发剪短了,穿着亮色的冲锋衣,看起来像另一个人,见到周弥,除了意外并没有其他情绪。
周弥打了个招呼,没多说什么,她一直以为这世上自己最怕见到的人是梁执,今天才发现刘茉文同样是她难以面对的存在。
“没想到你和周小姐认识。” 薛洋对刘茉文很关注,毫不掩饰。
“有一次吃饭的时候遇见嘉树,就认识了。” 刘茉文没提到梁执,其实梁执才是她们最大的共同点。
“是啊,大概半年前。” 杨嘉树也道。
一行人寒暄了几句,各自上车往露营地开,刘茉文的车底盘低,她便把车留在停车场,改坐了薛洋的车。
开了一段路,杨嘉树把音乐声调低了一点:“我不知道茉文会来。”
为了让他宽心,周弥表现得无所谓:“人多热闹一点,挺好的。”
杨嘉树觉得周弥和刘茉文同为梁执的前女友,见面可能会有点尴尬,但他没有多想,正想着再聊点别的话题的时候,突然听见周弥叫了他一声。
因为语气有点郑重,他转头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如果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或者有什么问题想问我,不必憋在心里,也不必问别人。”
“你是说我找梁执的事么?”
“嗯,我以为你们不熟的,他说他和你吃过一次烧烤,在我家附近……”
杨嘉树那边沉默了很久:“就是你喝醉的那天……其实那天不是我送你回去的,我从酒吧出来,接到唐茹的电话,才知道你已经安全到家了,然后就遇见了梁执……上个星期找他喝酒,也是因为这个事。”
周弥知道梁执不会骗她,但听到同样的事实被另一个人复述出来,还是有点难以接受:“为什么当时不告诉我?”
“你那时候并不清醒……而且我觉得你可能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毕竟梁执那时候还不是单身。
周弥倒希望杨嘉树当时就说出来,早知道总好过晚知道,她因为酒精的缘故成了毁掉一段八年感情的第三者,这是没有争议的事实。
“你该告诉我的……”
“也许我也有私心罢,如果你当时就知道不是我送你回去的,我们会不会在普通朋友的路上一直走下去?”
“我不知道。”
所有以如果开头的问题都很难回答,不过周弥当时决定和杨嘉树在一起,有一部分原因是以为自己“酒后轻薄”了他。
“那我换个问法,如果你当时就知道是梁执送你回去的,你会等他和刘茉文分手,然后和他在一起么?”
“我不会的。” 周弥顿了顿,字句艰难:“这样我会觉得自己这十年白活了。”
十年前,在最好的年纪他们都不能成功的事,十年后再试一次,恐怕连那一点美好的回忆都不会留下。
有这样一个答案便也足够了,杨嘉树略带歉意道:“如果你觉得被欺骗了,我向你道歉,那时候我觉得不要告诉你真相对大家都好。”
“我明白你的意思……”周弥顿了顿:“我也有话想和你说。”
“你说,我听着呢?” 路上的车多了起来,杨嘉树放慢了速度。
“小钱打电话来的时候,我不知道你打的人是梁执,后来和他谈该怎么善后……” 周弥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像是不知道怎么说下去。
杨嘉树看了她一眼,替她继续说:“嗯,那天我喝多了,没控制好情绪,不过他不是同意不再追究了?”
“那天他吻了我,在楼道里。” 周弥知道这种事放到任何一个男人身上都是无法接受的,就算杨嘉树现在就把车停在路边,然后赶她下车,她也觉得非常合理。
而坦白的感觉非常好,就像做了很久的逃犯,今天终于决定自首了。
杨嘉树没说话,周弥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还是应该说清楚。
“我不确定他是真的想吻我,还是出于一种报复的心态……我喝醉那天在他脖子上咬了一口,被刘茉文看见了,他们分手大概也是因为这件事,而我这个始作俑者因为断片了,反而一无所知,还很快有了男朋友,他也许有点恨我吧。”
杨嘉树还是没说话,但他知道,如果有恨,也一定是由爱生恨,毕竟梁执曾毫不避讳地说爱她。
周弥把杨嘉树的沉默当做了回答,很知趣地替自己找台阶下:“如果现在一起露营不太合适的话,可以找个地方停一下,我自己想办法回去,和你的朋友们……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杨嘉树把车停在路边,周弥解开安全带,刚要说再见,却听他道:“别下车。”
“我觉得我们都太把梁执当回事了,他的确很知道怎么让人情绪失控,但是我们不应该让别人的行为影响我们的决定,我们当初决定在一起的时候,是觉得彼此投缘,在一起也开心,难道现在不投缘,不开心了么?”
“光有投缘和开心还是不够,坦白和忠诚也很重要,我们没能做到。”
“我没有不坦白,只是在你向我发问的时候选择了沉默,你也没有不忠诚,我相信他吻你的时候,并没有征求你同意……因为如果你愿意的话,你们早就在一起了。”
同为男人,他感觉得到梁执对周弥的执念,但周弥选择的人是自己,他应该相信她的选择。
“我觉得我们应该慎重考虑这件事,不要让别人的行为影响我们的决定好么?”
周弥虽然没说话,心里却被这种无条件地信任感动了,任由杨嘉树替她把安全带系好。
“那我们现在什么都不想,好好去露营,放松一下心情,如果你到时候觉得还是要分开,我也不会反对,好不好?”
“好。” 其实周弥的心中现在就有了决断,而且她也不可能在杨嘉树生日那天和提分手的。
一直以来她也很好奇自己当初为什么答应杨嘉树试着相处看看,如今想来,也许是因为这种让人有分享欲的松弛感。
不一定刻骨铭心,但可以细水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