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蓉攥紧纸袋的提绳,意识到齐天可能只有这一件羽绒服。所以他发烧,归根结底是她的缘故。心里愧疚感更深了一点。
营销接到客人,已经转身准备回去了,王蓉叫住他。
“你可以给我齐天的电话吗?”
“你没有?”营销很诧异,“行吧,你记一下。”
从营销那里拿到齐天的号码,王蓉站在路边给他打过去。
头两通没有人接,是被挂掉的,齐天可能以为是诈骗电话。她锲而不舍打了第三通,那边才终于接起,很不耐烦的一声:“谁?”
王蓉怕自己打扰到他,小声说:“齐天。”
那边突然很安静。
“我是王蓉。”以为齐天不记得了,又解释:“前天在酒吧,你送我回去的。我把你衣服洗好了,你在学校吗?我给你送过去吧。”
她等了会儿,才听到齐天的回答。
“王蓉?”声音很哑,似乎还有点颤。
虽然他看不见,但王蓉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是我。”
“你……从哪里知道我号码的?”
“我来酒吧找你,你同事说你今天没有来。”
出租屋里,齐天快速起身下床,“你在那,”顿了顿,“进去找个位置坐着等我,我马上过来。”
王蓉回头看眼蓝色灯带,“嗯不用了,我现在已经不在酒吧了。”
齐天刚要出门的脚步一停。
王蓉说:“还是我去找你吧,你在学校吗?”
他们最后约在清南的男生寝室楼下见面。
果真如营销说的那样,他只穿一件卫衣,头发略显凌乱,站在夜幕下的寒风里,像一棵高瘦的树。
出于男生自尊心的考虑,王蓉没有问他衣服的事,看见他脸上不正常的一抹红,语带关心:“听你同事讲,你生病了。现在太冷了,你还是多穿点。”
她从纸袋里拿出折叠平整的羽绒服,这是它被齐天从商店买走后,第一次受到如此崇高的待遇。
齐天没有逞强,接了穿上,身体立刻暖和不少。
王蓉问他:“你去看医生了吗?”
他拉上拉链,含糊着说:“吃了点药。”
“不是发烧了吗?只吃药不行的吧?”
“没什么大事。”
“……好吧,你自己注意点,有不舒服一定要去看医生。”
“嗯。”
终究是不太熟,也没什么话可聊。王蓉抿了抿唇,“那,你先回去吧,外面冷。”
“你呢?回宿舍?”
“我没住宿舍,等等打车走。”
“行,我看你上车。”
“不用,你先回去,生病吹冷风会更难受的。”
齐天还想说什么,身后跑来个男生将他肩膀重重一拍,“嘿,你怎么来了?”
应该是齐天的朋友。
他也看见了王蓉。大学生总是爱看热闹的,也觉得稀奇,就问齐天:“在约会啊?今天不回去住吗?来我宿舍跟我挤挤?”
齐天和王蓉对视一眼又很快撇开,把朋友拉到一边去说了什么,之后那个朋友就走了。
等他回来。
王蓉问:“你也没有住宿舍吗?”
电话里齐天让她在男寝楼下等,当时她默认了齐天住校的。
齐天捏了捏拳,又松开,“没有。”
谁想她说:“离这近吗?我送你回去吧。”
王蓉只是出于愧疚感和责任感,齐天却是实打实的不知所措了。
如果不是齐天,王蓉甚至都不知道学校附近有这样一片地。
这里的楼房全是自建的,只有水泥外墙,墙体斑驳,每一处都彰显着陈旧。
“你回去记得吃药,不舒服还是要看医生。”
车快停下时,王蓉说。她准备送完齐天就直接坐这辆车回去了。
齐天的眼睛因为发烧,像敛了片湖水,脸和嘴唇的颜色都红胜霞云。
他微弓着背,车终于在熟悉的地方停下。
“是这吗?”司机问。
王蓉也转头询问地看向他。
“不然,”某种力量把他酝酿了一路的话冲出口,“上去坐坐?”
心跳像打鼓剧烈。
路边挂了一盏惨白色的灯,他们从灯下走过,影子被拉长又缩短。
楼道里没有感应灯,王蓉不熟悉路,走得小心翼翼。老房子的阶梯高度比现在盖的楼房要更矮,她在一个拐角差点踩空摔倒,是跟在后面的齐天扶住了她。
“小心。”
王蓉在黑暗里点点头,掏出手机,“我开个电筒吧。”
一束光源照亮脚下。
齐天默默把手缩回来,在身侧悄悄虚握了两下。
王蓉没住过这样的屋子——进门就能看见床,床边摆了张沙发和小茶几,靠墙一张四方桌,屋内全貌尽收眼底。
齐天拔下钥匙,知道王蓉正在审视自己住的地方,心里越忐忑,面上越没有表情。他装作轻松从鞋柜上抽出一双拖鞋丢在她脚下,“穿鞋。”
王蓉说谢谢。
“你先坐,我给你拿饮料。”
“不用这么麻烦……”
没说完,齐天已经赤着脚走向ʝƨɢ冰箱。他的冰箱里只有啤酒和可乐,这么冷的天,也不能让她喝冰可乐。
他拿上水壶去厨房烧水。
王蓉局促地端坐在沙发上,这间屋子小巧的面积似乎也感染了她,手脚不敢乱动。沙发与床之间放了一个垃圾桶,里面堆的全是纸巾。王蓉没觉得奇怪,视线扫回来,小茶几上放了烟盒、抽纸、还有几个药盒,都被拆开过。
烧水的间隙,齐天出来问她要不要喝奶茶,他可以点外卖。
“开水就可以。”王蓉说完,指着桌上的药盒,“这是你这几天吃的药吗?”
齐天扫一眼,“嗯。”
“我可以看看吗?”
“随便。”
王蓉认真检查了一遍它们的说明书,等齐天再端着热水回来的时候,她表情变得有些严肃。
“你这些药都是一起吃的吗?”
“嗯?”
齐天把水放到她面前的桌上,闻言转头。却没想到她刚好倾着身子,两人的身体瞬间挨得很近。
王蓉还无所察觉,“这样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