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颖雯殷勤道,“特意为王爷准备的。王爷您失血过多,身体虚弱,要多补一补!”
“俞小五,本王哪儿虚了?”某人中气十足道。
俞颖雯水汪汪眼眸眨巴眨巴,“王爷您以前都不用午休,现在白天还会犯困,这不是很明显吗?”
“……”
蒋绍褀突然开始觉得,上次交代管事,她要什么食材都准备,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王爷,汤要趁热喝。”俞颖雯小声提醒。
蒋绍褀看了一眼面前的大汤碗,忍下千言万语,默默喝汤。
不经意对上俞颖雯一脸欣慰的表情……
蒋绍褀:……
我太难了!!
本王真的不虚!
……
次日清早,俞颖雯便将那一堆佛经,还有准备的银票,一同带齐。
马车哒哒驶向城外的清灵寺。
蒋绍褀平安苏醒,她要去还愿。这是城外香火最旺盛的寺庙,一大早,便有络绎不绝的香客上山。
俞颖雯捐赠一堆佛经,和大笔香火钱,得到了寺庙主持的亲自接待。
而此时,又有一辆马车,也停在了清灵寺门口。
“卫姑姑,听闻城外的清灵寺最是灵验,来这里祈福,一定能让佛祖保佑王爷,早日康复。”苏映歌一脸天真无邪。
卫瑛看着她点点头,轻叹了一口气,“映歌,你受委屈了。王爷不让你去王府探视,你却还一心一意为他祈福,他真是没良心的小兔崽子。”
“卫姑姑可别这么说。我和王爷交情不比旁人,那俞姑娘看见我,心有芥蒂也是人之常情。映歌不希望因为自己,影响了王爷和俞姑娘的感情。不能探视便不探视吧,我只期望,王爷能够早日康复。”苏映歌低垂下眼眸,轻声细语道:
“其他不重要。”
她约着卫瑛来清灵寺给蒋绍褀祈福,让人不由更心疼她几分。
“其实,颖雯不是如此不通情达理之人。”卫瑛柳眉微微皱起,道,“她很大气,照理说,不会如此。”
苏映歌见她话里都是对俞颖雯的好感,眸光一闪,继续道,“我只见过一面俞姑娘,她十分客气,我也觉得她是个很好的姑娘。只不过……感情之事,和旁的不同。俞姑娘想必是太喜欢王爷了,映歌也能理解。”
“再喜欢,也不能如此。”卫瑛微微摇头,“王爷总是要娶妻纳妾,她该大度一些。”
苏映歌立即扯着卫瑛的袖子道,“卫姑姑,您可千万别在俞姑娘面前说这种话。若惹得俞姑娘不高兴,回头她和王爷闹矛盾,那可是卫姑姑的不是了。王爷还在病中呢,可经不起折腾。”
“你就是太为王爷着想了!依我的性情,当天就该让长公主殿下上门质问他。他喜欢一个女子,谁也不会反对。但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失了分寸,真是……”卫瑛气呼呼诽了几句,突然转念一想,“算了,王爷本就是一个纨绔,做出这种事,也不足为奇。”
纨绔,成了蒋绍褀最好的保护色。
他做什么,别人都不会觉得出格。
“但俞姑娘是个好孩子,我回头还是要找她说说,让她多规劝一二。”卫瑛沉吟道。
苏映歌继续劝着卫氏不要插手,低垂的眼眸里却闪过一丝精光。
两人在大殿上了香。
正要去拜见主持,被门外的沙弥拦下。
“两位施主,师傅正在与人讲经,请两位稍候。”沙弥道。
卫氏和苏映歌都是好性子,没有跋扈的强闯,就在偏房静候。
没一会儿,便看见几个沙弥,抱着一盘盘的佛经,从主居室走出来。
“这么多佛经?”卫氏闲着没事,便多问了一句,“哪家捐赠的?”
知客僧答道,“是一位女施主手抄,如今她就在里面,师傅正与她讲经。”
“手抄?这么多?那可真是心诚。”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沙弥引着一个红衣女子,从屋里走出来。
她直接往门外走去,不需要经过偏房,没注意到卫瑛。但卫瑛,却看的一清二俞。
俞颖雯。
她怎么会在这里?抄佛经祈福?给王爷吗?
苏映歌瞳孔一缩,不自觉握紧拳头。这个女人,当时还假惺惺和自己请教,转头就让王爷不准她上门探视。
虚伪!
盛京,摄政王府。
蒋绍褀趴在榻上,摆弄着手中的两个皮影人,大橘子乖乖趴在他的床榻边,守着他。
这都快到午时了……
俞颖雯还没有来。
以往她都是天蒙蒙亮就急匆匆赶来。
这个没良心的小丫头,看见自己苏醒,就安心地在家中睡大觉。
不过……
她每天晚上都要补课业,肯定很累,多睡一会正好。
所以蒋绍褀并不有生气,只是看不到人,便有些怏怏不乐。
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蒋绍褀眼神瞬间一亮。
但下一刻,冷言进门禀报,“卫掌司前来探视。”
不是她。
蒋绍褀眼中的光芒瞬间暗了下去,懒洋洋道,“请卫姑姑进来。”
“王爷伤势恢复的可还好?”卫瑛走进门,关切问道。
“劳卫姑姑挂心,很好。”
卫瑛并不知道发烧之事,见他脸色红润,中气十足,恢复的一切正常,便放下心。
想起委屈的苏映歌,忍不住道:
“长公主殿下十分担心王爷的伤势,但您可发话了,不准映歌探视,长公主也只能使唤我来探视了。”
这话说的夹枪带棒,意有所指。
“姑母不放心?本王从即日起,每日派人过去给她老人家问安。”蒋绍褀四两拨千斤,根本不接她的话茬。
卫瑛是个直性子,干脆摊开直说,“王爷不准映歌探视,但映歌还是担心你的伤势,今早和我去清灵寺为你祈福,现在都没回来,要留在寺庙抄三日佛经,替你积德,愿你早日康复。抄佛经的,可不止颖雯一个人。映歌对你,也是一片赤诚。你怎么就如此厚此薄彼呢?”
蒋绍褀本是懒懒散散听着,突然眸光一怔,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卫姑姑,你说什么?”
“我说你不能厚此薄彼!映歌也为你抄佛经祈福,也是诚心诚意求你平安。你就不能……”
“不是,你刚才说,俞小五她……她……”蒋绍褀怔怔地看着她,“她为我抄佛经?”
卫瑛不明所以,“怎么?她天天都在你这儿守着,你没看见?那么多佛经,这孩子,也是对你一片痴心。”
卫瑛以为那些佛经,都是俞颖雯白天抄的。
毕竟晚上要睡觉啊……
蒋绍褀整个人都僵住了。
没看见。
他没有看见。
俞小五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表露丝毫的担心。她有条不紊的给他炖汤喂药,笑吟吟唱着皮影戏,陪他玩闹。
萧清风曾说,他发烧昏迷那日,俞颖雯仿佛丢了魂一样。
但他没见过。
那小女子对他自是体贴照顾,却也好像根本不会担心一样。
什么丢了魂。
只怕是萧清风哄人开心的话而已。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
小女子的温柔,都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她竟然会偷偷抄佛经,她这种把命攥在自己手中的人,竟然会信神佛,是不安到了何等地步,才会如此六神无主。
一定是那天夜晚。
他发烧昏迷的那天晚上。
她回到家,但也没有睡,默默抄佛经祈福,陪他共天明。
一夜未眠。
第二天却骗他说,昨晚在学习。
这个傻丫头。
蒋绍褀蹭地一下坐直了身躯,恨不得现在就跑到小姑娘面前,抱着她转几圈。
但刚坐起身,拉扯到腰间伤口,疼痛拉回现实。
鲜血弥漫。
“王爷,你怎么突然坐起来了!快趴着!伤口裂了。这么激动做什么?御医!御医快来包扎。”卫瑛不明所以,焦急喊人。
摄政王府里顿时一片鸡飞狗跳。
御医急匆匆赶来包扎。
曾经受过一次惊吓的萧清风都差点吓晕过去了,发现只是伤口裂开,这才放下心神。
为了这位爷,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蒋绍褀倒是一点都不在意伤势,反而是追问卫瑛,关于俞颖雯抄佛经的一点一滴。
“在清灵寺遇见的,就今天早上。我问了主持,她不仅捐了自己抄的佛经,还捐献了一笔善款……对你一片赤诚,这一点,臣妇也是十分感动的。佛经很多吗?多啊!抄了几天吧,那么大一堆。抄的什么经书?那我怎能知道啊,臣妇又没有亲眼看着她抄……估计应该是《地藏经》吧,一般祈福不都抄那个?她什么时候走的?不知道啊……臣妇出来的时候,没有遇上她……她脸色好不好?我就看见一个侧影……哪能知道她今儿气色?王爷您今儿怎么这么多问题?”
卫瑛回答的忙不停。
一旁的萧清风强忍笑意。
事关“喜欢王爷的小姑娘”,王爷还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事无巨细。
您真厉害。
卫瑛都被问懵了。
而蒋绍褀得知了关于俞颖雯的一切消息,心满意足道,“多谢卫姑姑。”
便闭口不言。
一副您可以走了的表情。
卫瑛:……
“王爷,臣妇是想和您说一下映歌的事。那孩子,现在还在寺庙里为你抄佛经祈福。颖雯抄佛经让王爷如此感动,为何您对映歌就不能分出一点……”
蒋绍褀死鸭子嘴硬道,“本王没有感动。”
卫瑛:……
刚才是谁激动的伤口都裂开了?
敢情刚才乐得合不拢嘴的人,不是王爷您本人?是您的替身对吧。
“本王从不信鬼神。卫姑姑不如劝她早点回家,留在寺庙吃斋抄经,太辛苦。”蒋绍褀慵懒道。
卫瑛:……
“王爷,祈福,只是映歌一番心意。若王爷许她探视,她肯定更愿意守着你。”
蒋绍褀剑眉轻挑,“本王已经说过了,不许她来探视。还不够清俞吗?”
“那王爷又清俞长公主殿下的心思吗?”卫瑛反问。
蒋绍褀淡淡道,“正是因为清俞,才表明态度。姑母心疼映歌,本王也拿她当晚辈照顾,其他的,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你是王爷,这辈子不可能只娶颖雯一个人。高门贵女,确实多不胜数,自有比映歌更优秀的闺秀。但那些外人,有几个是真心愿意嫁入摄政王府?或为名利,或被家族逼迫,她们能拿几分真心给你。映歌不同,她因你才有今日光景,长公主平日问她,京城哪家青年才俊好?她的回答,永远都是你,每次都是你。”
“长公主撮合她与你,可不止是心疼她,更是心疼你。长公主希望你能娶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女子,能够好好照顾你。这样百年以后,她老人家才能放心。王爷您怎么就不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