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谷山别墅。
结婚三周年的烛火,在江云栀绯红的脸上跳跃。
她望着坐在对面,矜贵高冷的丈夫沈斯曜,正想开口说要个孩子。
这时,桌上的手机却亮了,来电显示——宝贝媛。
消息来得很急,一连发了两条,勾起了江云栀的担心。
她点开一看,微微怔住,心不由咯噔了一下。
“栀栀,我怀孕了。”
编辑框里“怎么这么突然”这几个字还没发出去,微信框又弹出下一句:“那晚,沈斯曜要了我。”
‘嘭’的一声!
霎时间,一道闷雷炸在心口,她的心像是破了一个大窟窿,往里呼呼地灌着风。
她跟沈斯曜爱情长跑七年,宋媛是他们爱情的见证者,也是她最好的闺蜜。
他们两人何时超越边界,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这一刻,她引以为傲的爱情与友情都破碎了!
江云栀将孕检单扩大一分,心底的愤怒就加重一分。
她想忍,可是胀满的情绪还是逼得她将手机递出去:“媛媛说她怀孕了,孩子是你的。”
沈斯曜只轻瞥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淡淡回:“挺好,这样你就不用再努力了。”
三年,她从不知道这个男人情绪居然能如此稳定。
江云栀喉头微哽,嗓音颤抖:“沈斯曜,你怎么能这么理所应当。”
她强忍着愤懑装出的平静,还是让他不悦了。
沈斯曜眉宇间染上寒意:“宋媛是你最好的朋友,也是最合适的人选,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要不是你不能生,哪会这么麻烦。”沈斯曜不耐地转身离开,上了二楼。
‘嘭’的一下,房门被关得震响,也震碎了江云栀颤着的心。
她都已经卑微到尘埃里,也没换来沈斯曜的怜爱,她不知道那每天保持联络的闺蜜,是如何轻易拿下沈斯曜的心。
她明明记得,宋媛讨厌极了沈斯曜,她的嘴里没说出过一句沈斯曜的好话。
她看着依旧亮着的屏幕,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
沈斯曜说得没错,她不能生。
这三年,她跑烂了36双鞋,排了72次号,打了108支排卵针,都没能得偿所愿拥有两人的孩子。
而那个陪着她打排卵针,扶着她出手术室,试管失败跟着她一起哭的宋媛,却怀上了自己老公的孩子。
多么讽刺。
江云栀麻木的盯着那张孕检单,她没有哭,连眼神都是平静的。
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攥紧的手机随手扔进玉米浓汤里。
仗着醉意,她虚浮着脚步走到了水声淅沥的浴室门口,黑色真丝睡衣泄落在地,按下门把手,光脚走了进去……
莲蓬头下,沈斯曜后背一凉,软若无骨的手缠上了他的窄腰。
“要我。”
发烫的吻细细密密贴上他后背,他却眉头一皱,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
“你又要闹什么。”男人森冷的话如盆冷水,浇没了江云栀的醉意。
鼻尖酸涩翻涌,她不死心的攀上男人脖子,任由温热的泪滑过眼角:“我可以自己生。”
话音刚落,她就被沈斯曜狠狠推开,砸在墙面上。
“不能生就是不能生,江云栀,别再浪费我的精力。”
话落,他拿着浴巾准备推门离开。
江云栀看着他,所有的苦涩和委屈都堵在喉咙里,像一把刀割过。
冰凉的瓷砖仿佛能钻透她的骨髓,冰至她的心脏,让她浑身止不住颤抖。
江云栀忍住心口的绞痛:“为什么?”
沈斯曜沉默了瞬后,冷冷回答:“沈家只认第一个长子。”
江云栀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你……什么意思?”
她震惊又觉得荒诞的问:“你是说就算我之后有了孩子……你也不会认了?”
然而话未落音,男人就围上浴巾,大步走出卫生间。
一瞬间,花洒里喷涌而出的热水,全都淋在江云栀莹白肌肤上,搅动着她一颗动荡不安的心。
即便她已经贴上身,沈斯曜依然无动于衷,在他心里,已经不堪到这种地步。
她行尸走肉般走出浴室,浑噩地回到二楼卧室。
不一会儿,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望着玻璃门上渐渐升起的水雾,她呆站许久,才缓缓走出去。
房内,沈斯曜早已换好黑衬衫,看样子是打算出去。
江云栀才压下去的情绪又涌了上来:“这么晚你要去哪?今天可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
她声音不稳,偌大的主卧都能听到她的回声。
然而沈斯曜却连多余的眼色都没给她,修长的手指有条不紊系着领带。
江云栀手指微微收紧:“沈斯曜,你是不是要去找宋媛?”
闻言,沈斯曜蹙眉扫向江云栀:“都是为了孩子,你要觉得委屈,在宋媛生下长子之前,我可以送你出国散心。”
话落,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江云栀心底只剩无尽的心酸。
看,多么体贴的老公,如果放在之前,她应该会觉得很感动。
可惜,现在,只觉得可笑至极。
“既然不想出国,那就收起你那不值一提的委屈。”
话落,沈斯曜侧身自她身旁掠过。
紧接着窗外就响起汽车引擎轰鸣声,她知道沈斯曜走了,去找宋媛了。
窗外,夜色沉沉。
江云栀怔望着,她的天,好像也不会亮了。
……
三天了,沈斯曜没有回来,江云栀没有出去。
丢进玉米浓汤里的手机被倒进了垃圾桶,连同宋媛的消息一同切断。
然而,日历上圈红的‘沈家家宴’却在提醒她不能坐以待毙。
缺席沈家家宴,一定会让她成为上流圈中的笑话,而这笑话若是传回江家……
当年江云栀在江家继承人放弃书上签字的时候,她向妈妈发过誓,无论如何绝不后悔。
为了当初的诺言,今时今日,无论如何她打落牙齿也要咽进肚里。
于是,江云栀唤来了保姆:“刘妈,麻烦把我那件白缎流光长裙熨一下。”
一小时后。
她妆扮整齐,拎起裙摆准备出门,忽然,刘妈挡住了她的去路。
刘妈慌张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她:“太太,先生找你。”
江云栀接过放到耳边,沈斯曜的声音又冷又沉:“今天的家宴,你不用来了。”
她怔了瞬,刚想追问,听筒里响起闺蜜宋媛娇嗔的催促:“阿曜,沈阿姨叫我们快进去嘞。”
话落,通话挂断。
拿在手上的手机成了烫手的山芋。
“太太,你还好吗?”
对上刘妈紧张的视线,江云栀强装镇定对早已挂断的电话说:“我马上到。”
话落,她将手机还了回去,逃也似得离开了别墅。
天色昏沉,头顶卷积的黑云沉沉,像一块巨石,江云栀躲不了逃不掉更无处可去。
曾经呼风唤雨的江家大小姐,如今却落魄街头,只因为生不了孩子!
堂堂豪门继承人,现在却连参加老公家宴的资格都没有。
她怎么敢回去面对曾坚决反对她嫁给沈斯曜的父亲母亲。
她只能拎着高跟鞋,任由长裙坠地,漫无目的在街上游走。
不知走了多久,她竟走到了她和宋媛的秘密基地。
榕树下,望着挂满整棵树的祈福卡,全都是宋媛亲手写给她的祝福——
“一愿,栀栀平安喜乐。”
“二愿,栀栀顺遂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