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星斜睨他,起身说:“让盛盛送你回家,还是去我那?”
乔溪站起来,胡乱揉了把额前碎发,撇嘴低声:“不回家。被妈看见我喝酒,又要在我耳朵边念咒。”
乔星嘴角微弯,“我车在外面。走吧。”
两姐弟并肩而行,走出去没多远,乔星感觉有道目光一直凝落在她身上。
刚才她只顾乔溪没怎么注意,现在要离开了,这目光的存在感一下子强烈许多。
乔星脚步放缓,似有所感的转头,朝靠窗的位置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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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河发现,祁宴从刚才就不讲话了。
仍旧慵然沉稳的靠坐,神色淡漠又清冷。
跟平时那副冷漠到生人勿近的禁欲样,没什么区别。
也许,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同?
他微敛眉眼,沉默的望着不远处。
眸子漆黑的如同泼了浓墨般,似乎有不可察的汹涌情绪藏于眼底。
极力克制,半点不能示人。
要不是祁宴寡色的薄唇绷着,喉结难抑的滚动几下,关河也察觉不到。
关河饶有兴味的喝了口酒,顺着他一直没移开的视线再看。
那群纨绔的年轻人里,来了个甜软慵懒的少女,看不太清楚脸。
但是从背后可见不盈一握的细腰,透白无瑕的肤色,想也是个极漂亮的女孩。
祁宴就这样盯着人家看了半天。
关河压着笑调侃:“那女孩你认识?还是宴少爷看上人家了?”
这时,女孩顿住脚步,略疑惑的朝这边望。
祁宴在这一瞬收回目光,随手拿起矮桌上的之前被无视的新视项目资料,翻看起来。
侧脸神情专注又认真。
关河被他这操作弄得微怔。
这会馆里的光线鬼迷日眼的,要是能看清上面的字就有鬼了!
他从没见过祁宴这么装腔作势,刚想戏谑两句。
但见祁宴薄唇绷紧,捏着文件的修长手指,分明已经用力到骨节凸起。
关河突然福灵心至,意外低声:“你还真认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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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星很容易就看到靠窗位置的两个男人。
尤其是那道许久未见,挺拔如松的身影。
有些人身上仿佛天生就有光般,人群中总能一下子就能吸引别人视线,夺走所以注意力。
男人穿着纯黑色的衬衣,衣摆束在笔挺西裤里,衬得窄腰长腿,骨锋凌厉。
侧脸鼻梁高挺,薄唇寡淡禁欲,光影中的有种近乎失真的清隽俊美。
不过,怎么会在这看到他?
乔星心中诧异,很快皱了眉。
乔溪走了两步,见她没动又倒回来,“怎么了?”
乔星把车钥匙递给他,“你先去后座等我,我等下出去。”
“哦。”
乔溪也没多问,很听话的出去了。
乔星提步,朝祁宴走来。
关河略略坐直身体,低声提醒:“祁宴,她朝你过来了啊。”
男人没有半点反应,神色漠然的好像根本没听到,仍在看文件上那根本就辩不清的字。
他维持镇定从容的姿势,却从脊骨到指尖都是僵的,关节生锈般的滞涩。
乔星很快走近,见祁宴没发现她,礼貌的主动打招呼:“祁……祁宴哥,你也在这啊?好巧啊。”
少女嗓音软软甜甜的,带着点笑。
尾羽般轻扫过祁宴狂跳不已的心。
祁宴喉结微滚,闻声抬头。
她身影像是一束光乍现的光,清晰落入他眼底。
祁宴极力压抑自己,藏起那些无法道出口的,灼烧心脏,隐秘又晦涩的渴望。
伪装成一个正常人,给了她一个长久未见的故人该有的正常反应。
“乔星?”
神色略惊讶之后,他站起身,淡淡开口。
“是很巧,好久不见。”
他曾于深夜街头……
在周围嘈杂的音乐声里,男人声音又冷又淡,不带一丝起伏的情绪。
无论神色还是语气都透出让人望而却步的疏离淡漠。
乔星怔了下。
面前的祁宴完全区别于她记忆中的样子。
他们这群小孩里,只有祁宴年纪稍长,从小无论心智还是能力又都是最优秀的。
在大家懵懂得只知疯玩胡闹时,少年闪光的祁宴已经成熟稳重的有了大人模样。
小孩子们都慕强,纷纷都把这个大哥哥当做榜样仰慕的偶像。
再后来,祁宴的优秀成了难望其项背的存在,大家对他崇拜仰慕也渐渐变成对长辈般的尊敬。
就连最混账没正形的周彻乔溪二人组,都很少在祁宴面前胡闹。
祁宴冷静沉稳,又特别喜静,所以对纨绔又闹腾的混世魔王们态度一向冷淡。
但对她不同。
乔星觉得大约因为自己是女孩子,安静不闹,在长辈面前又听话乖巧,讨人喜欢。
所以她印象里,祁宴总微微含笑着跟她说话,眼神又亮又温柔,特别有耐心,是让人如沐春风的邻家哥哥。
而此刻明暗交错的光线里。
眼前的男人面容无甚表情,目光更淡凉沉透,看不到昔日半点温度。
乔星也只怔楞一秒,很快回神,心中多少了然。
两人已经一年没见,之前也不是什么深交的挚友亲朋。
再次见面他冷淡生疏是难免的。
她仍礼貌微笑:“祁宴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聚会已经结束了吗?”
男人慵然而立,优越挺拔身形如松竹。
身高差使她不得不努力抬高头,才能对上他的目光。
“聚会?”祁宴望进那双含笑的眼里,只觉喉咙发紧,连着声音都略沉。
“我今晚没什么应酬聚会,只是跟朋友两个人出来聊天小坐。”
“没有聚会吗?”乔星略诧,蹙眉跟着重复一遍。
那电话里祁季舟去参加的什么接风洗尘宴?
祁宴人在这里,所以他是去虚空作陪的吗?
祁宴将乔星细微表情收入眼底。
她似乎不太高兴?
“怎么了?”
情感比理智更快,他下意识问出了口。
语气里藏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情绪波动。
他自己没察觉,关河倒是敏锐捕捉。
视线在祁宴跟乔星之间来回,端起酒杯抿着,掩饰意味深长的笑容。
乔星不着痕迹说:“没事,我以为祁宴哥回国,应该会有不少聚会的。”
祁宴神色淡淡,“嗯,刚回来那几天确实有一些局,不过聚会太闹,我都推了。”
听这意思,他回国也早已经不是一两天了。
所以,祁季舟就连今晚要去接机的借口都是假的。
乔星面上不动声色,垂在身侧的白皙手指已经在收紧。
他为什么要骗她?
不愿在人前泄露情绪,乔星咽下内心的不适,轻声点头:“确实,我忘了祁宴哥是喜欢安静,不喜欢各种应酬酒局的。”
她不过心不在焉的随口一句。
男人淡漠无欲的眸里却划过一抹暗芒,嘴角几不可察的微弯。
——关于他的事,她仍记得。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乔星不想再打扰祁宴跟朋友小聚,刚准备开口道别。
目光在他脸上停顿,发现祁宴薄唇冷白寡淡,身上也略有些清寂。
出于礼貌的客套关心,她多问了句。
“这么久没见,祁宴哥还好吗?现在身体康复了吗?”
乔星语调温柔,娇软眼神里也满是真切关心,这让祁宴心弦都在颤,嘴角弧度愈发难掩。
他薄唇微启,淡冷说,“嗯,已经……”
想跟她说他没有大碍。
“不太好!”
旁边关河搁下酒杯,急忙打断祁宴的话。
乔星注意力被关河吸引,“嗯?”
关河笑着起身,彬彬有礼的自我介绍。
“你好,我是阿宴的合伙人,也是他好友。关河。”
乔星回以颔首,温声:“你好。乔星。”
关河听她名字,明显一愣。
乔什么?
——星??
关河很快朝祁宴投去极微妙复杂的眼神。
祁宴气息又变得凉薄,面无表情的绷起薄唇,看他的眼神已经有了冷冽之意。
乔星没察觉两人之间暗涌,“关先生,您刚才说什么?”
关河无视祁宴敛锋藏刃的眼神,清了清嗓子叹气:“阿宴身体还是不太好,出国这一年也没找到是什么病因。到现在还时不时会心绞痛。唉,好好的一个青年才俊,结果英年患病,病痛缠身,真是教人惋惜又心疼。”
乔星拧眉,同情又担忧的看祁宴:“这样吗?”
对于关河打断自己的话,还在乔星面前添油加醋的胡言乱语。
祁宴微愠怒,呼吸一沉,压着情绪导致声线都染了滞色。
“没有大碍,只是平常病症。”
心绞痛?
这不是什么简单平常的病症吧。
乔星想了想,“南西医院那边我有认识的心外科这方面的权威,要我帮着联系一下看看吗?”
祁宴知道自己的病因何在。
再权威的专家、再精湛的医术,也治不了。
他平静的找了个借口:“你是说陈医生吧,我认识。”
乔星点头,“前几年我爷爷做心脏搭桥手术,就是陈医生负责的。祁宴哥既然认识,可以多跟他联系下,说不定陈医生能帮上忙。”
祁宴颔首,“好。”
乔星又说:“那祁宴哥要是有什么其他需要帮助,也可以跟我说,我会尽力帮忙的。”
祁家跟乔家都在圈子里,人际关系也大多交集。
乔星能帮的,祁宴大多自己也能做。
这句话不过就是表达善意的关心。
“我就不打扰你跟关先生了,小溪还在外面等我。”
她娇软脸上是很明显的笑意,“祁宴哥,你好好休养,等过几天我过去探望你。”
她要探望他。
祁宴心跳倏然加快一拍。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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