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眼睛看不到的日子安逸异常。风无心几乎从来没有过过这样的生活,起初她还有些不适应,仍旧会天不亮便起床来,但慢慢的,她的身心都松懈了下来。
这不是个好兆头,她必须立马弄清楚自己的处境。
她的眼睛确实是受了伤看不见,因有一天那个大夫离开后她悄悄掀开了眼睛上的布条,结果除了一片漆黑,她什么也看不见。
她也曾想在那个男人嘴里套出什么关于他身份的话,也是一无所获。他本来就是个少言的男人,说到关于自己的话题更没什么可说的了。
不过有一点她从他嘴里套得了,那便是北荒和东靖都没有再打起来,北荒她知道,她下落不明,风天硕一定急死了,怎么会有心情打仗,但东靖是为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她曾试图往帐外走过,她猜的不对,这里不是军营,但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空荡荡的,但她总觉得这里似乎是被围护起来的,还有人在她走不到的外层
耳边响起帘帐掀起的声音,而后营帐里灌进一阵凉风,无心立马从床上坐起来,朝着那片方向开口,“大夫,你回来了?”
这个男人经常会忽然出去一段时间,有时他回来了也不说话,她耳力好才能听到他的声音,她一直不知道,他不说话,又不动,在这空空荡荡的屋子里做什么。
大概一回来就躺在他的床上睡大觉了吧。
“嗯。”
回应风无心的依旧是听不出情绪的沙哑男声。
“大夫,我的眼睛到底什么时候能好?还有,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大雪还在继续下吗?东靖和北荒打起来没有?”
风无心一把从床上坐起来,问他。
男人的脚步声向她靠近了,“你想离开?”
她当然想离开。
风无心心里这样想着,又想这个男人问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是个多年独居的老男人,不想放她走了不成?
想到这里,她后背一阵发麻,男人像是看到她的表情觉得好笑,不由的轻笑出声来,“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他坐了下来,给她递了些东西,风无心接过,摸出是什么东西来,不由惊奇。
这冰天雪地的,他竟然能给她找到水果。
“看你的装扮,是北荒人?”男人继续问她。
风无心听他这么问,起先心里一紧,但听他的口气她觉得他没有恶意,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从小在北荒长大的么?北荒的女人骨骼宽大,很少见你这般娇小的。”
提到身世,风无心愣了愣,轻扯了一个微笑,“恩,从小在北荒长大的,和我非常喜欢的一个哥哥自小相依为命。”
第26章 解毒
墨景炫坐在风无心的床头,眸色深沉,手指一点一点蜷缩起来,很久都没有说话。
她的表情,不像是说谎。
除非她不是芷涵。
若她是芷涵,绝不可能这样面不改色的说出这样的说辞。
墨景炫坐了很久,还未开口,风无心在床上吃着水果,忽然浑身都哆嗦起来,手里的水果从床边掉下来落在他的靴子前,墨景炫转头看了她一眼,眸子陡然一沉。
风无心痛苦的捂着心口,一张小脸憋的红中透紫,像是痛,又像是痒,整个身子蜷缩着,连话都说不出口。
墨景炫一下子愣在原地。
这个场景莫名的熟悉,却又有些不同。
芷涵在他登基前的那场大战中上了筋骨,半夜总是骨痛难忍,他那时叫沐玲珑给芷涵开止痛的药方子,他不察,竟让芷涵染了罂膏的毒,芷涵犯起瘾来,也是这般痛苦难忍。
但风无心明显不是罂膏的毒。
因为那毒,每日都应犯一次,而他救了风无心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我好难受……救我……救我……”
“……”
墨景炫从不远处的营帐中找到大夫回来,风无心已经疼晕了过去,张太医号着她细细的脉,眉头拧的很深。
“张太医,风无心到底怎么了?”
张太医轻一摇头,叹气,“风姑娘体内有一股很猛烈的寒毒,每个月都会发作一次,之前应该是每到发作之时便被药物压制下去,应是很久没发作了。不过这一次就没这么好运了,能压制这寒毒的都是极珍贵的药材,皇上来营,我们多备的都是极好的伤药,这解毒的药……还真是不足以医治好风姑娘……”
“都需要什么药?”
风景炫视线落在床上那张苍白痛苦的小脸上,不轻不重的问道。
“这……”
张太医犹豫,刚想说出劝阻墨景炫的话,领子却被墨景炫一把提起来,“朕在问你——都需要什么药!”
“皇上……解毒的药材,长的地方都极为凶险,除悬崖峭壁,寻不到的……”
“……”
风无心从床上醒来,什么动静都没有。
“大夫……”
她扯了扯嗓子,尝试着喊着,没有人回她。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炉火也大抵是烧的极旺,整个营帐都笼罩在一阵极温暖的氛围中,她浑身痛的动不了,好久,手指伸向一侧的桌边。
果不其然,那里备着还尚有余热的水,一侧,是炖的极好的补粥。
他去了哪里?
直到晚上,那个男人都没有回来,风无心昏昏沉沉中,只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空落落的。
迷迷糊糊睡了去,第二日惊醒来,再唤那个名字,还是没有回声。
她勉强从床上坐起来,摸着桌前的早饭,沉默。
桌上的饭,还有她眼睛上的药,是谁给她换上的?
……
三日后。
一众将领守卫守在东靖大军营帐外,脸上的表情有凝重,焦急,忽然远处有一小队人马缓缓归来。
“皇上——”
韩将军率先冲出去,却见墨景炫伏在马背上,怀里紧紧护着什么,英俊刚毅的脸上蒙着一层青灰。
“你……去了哪里?”
“这些天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对我不闻不问,为什么留我一个人在这营帐里?”
“你知不知道,我最怕黑,我怕一个人……”
她手上力度不大,被她抓着的人却像是忽然失了力气,软软顺着她的床榻倒了下去——
风无心大惊,“你怎么了?”
墨景炫从地上踉踉跄跄起身来,只一把推开她再次摸索过来的双手,端着那个药碗,没有说一句话,转身便离开。
直到出了营帐,他身子忽然向前一倾,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你知不知道,我最怕嘿,最怕一个人——
风无心,为什么你说话的样子,和芷涵一模一样?
你到底是谁?
身后的帘帐被一把掀开,风无上脸上围着一片黑布,站在他身后的风雪里,蹙着眉头问他,
“你为什么对我好?”
墨景炫转过身,看了看明亮的天色,一把把她拉回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