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位嫌疑人。
王婶。
可她要是还活着的话。
已经 70 多岁了，就算是她。
以前的事，她可能也不记得了。
那件事之后。
王婶搬了好几次家。
我几经折转，才在老城区一个养老院里找到她。
王婶今年七十好几，神志看着不太清醒，她的眼睛瞎了一只，老伴儿也去世很多年。
她的一双儿女在国外定了居，只每个月按时地给养老院汇钱过来。
我找到她时，她正坐在养老院的椅子上听电台。
说明我的来意后，她先是一愣。
然后上下来回打量了我几番。
突然她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她握紧我的肩膀，以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我。
「可惨喽，女娃，你死得可惨喽。」
她重复地说起这句话，一字一句说得我心隐隐发毛。
「奶奶，你看好，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可她显然是没听进去。
「冤有头债有主，女娃，杀你的可不是我啊。
「女娃，你放过我吧。」
动静越闹越大，惊动了养老院的护工。
我只得赶紧回避。
「是她吗？」
「不知道，但感觉不像，她不具备杀人毁尸的心理素质。」
「查过她丈夫吗？」我问。
「查过，她丈夫是早餐店老板，起早贪黑，睡眠不好，所以当年玲儿总是很晚回家吵到他们了，他们才会处处看不惯玲儿。
「况且，他俩有不在场证明，玲儿失踪那天，他们夫妻二人去隔壁安城进货了，当年同行的人都做了人证。」
「那她为什么见着我很激动？」
霍齐在本子上记录线索的手一顿：「因为…你长得与我妹妹有五六分相似，我想，这大概也是我为什么能突然附上你身的原因吧。」
可是……没杀人。
为什么 20 年后看见与死者相似的人情绪会这么激动？
第三位嫌疑人。
是当年那个屠夫，周强。
可惜我们没能见到他本人。
他已于一年前去世了。
我们找到他的后辈。
得到对方允许后，我们进他房间查看。
他的房间干净整洁，自去世后，这间房子一直空着，小辈们没有再住进去，房内的摆设也几乎没有被动过。
衣柜里的衣服折叠整齐。
书柜里放了不少书。
这些书都有被翻过的痕迹，看来他生前还是个有阅读习惯的人。
甚至很多书里，都被记录了笔记。
屠夫爱看书。
这一点确实反差挺大的。
当年他跟霍玲在菜市口吵架，现场不少人都看见了，他还举着刀，扬言着要杀了霍玲。
如果真的是他杀了霍玲的话，岂不是太明显了？
「是他吗？」我问。
「他也有不在场证明。」ÿž
霍玲失踪的那几天，他阑尾炎刚动完手术在医院住院呢，当年的医护人员都能证明。
笔录上记录的三位嫌疑人。
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都洗清了嫌疑。
这件案子当时闹得很大。
除了调查这三名嫌疑人，警方连霍玲的同学老师都走访调查过，均一无所获。
案件又一次陷入了死局。
对了。
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你说你当年出车祸那时候有点头绪，是什么头绪，你还记得起来吗？」
这个时候霍齐总是露出很痛苦的神情。
他捂住头。
本就苍白的脸霎时变得更无血色。
连身体也止不住地颤抖。
他好像又想起了自己死的那一幕。
这中间。
肯定有我们忽略了我的地方。
没有 DNA，没有监控。
凶手画像找不到对应的人。
难道真的是网上所说的激情杀人？
也就是所谓的随机杀人。
毫无瓜葛的两个人。
一人因为某些特殊癖好而杀害另外一个。
可霍齐说霍玲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
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音乐。
连喜欢音乐这一点，也是受了霍齐的影响。
23
调查半个月毫无头绪。
见我天天茶不思、饭不想，唉声叹气，有时候还自言自语，郁郁寡欢。
小莉姐以为是程池那件事给我造成了阴影。
「乔思思，你要赶紧振作起来，你现在的粉丝可是嘎嘎地涨啊，限播令马上就结束了，你必须得恢复状态，实在不行，我帮你找个心理医生吧。」
我还没来得及拒绝。
小莉姐雷厉风行，电话已经打完了。
五分钟后，她丢给我一个地址。
「下午三点，向阳花园 A 座 404，妈呀，一个小时 1000 块，可心疼我的大洋了，思思啊，你可要对得起这 1000 块。
想着死马当活马医。
顺便也可以让霍齐放松一下。
我拖着沉重的身体打车去了向阳花园。
心理医生姓桑，看年纪三十四五岁，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谦和有礼。
咨询室里放着音乐，整个环境让人放松和舒适。
在他的引导下，我给他讲了程池的事情。
他问我是怎么知道程池是杀人犯的，我说猜的。
他笑了笑。
让我在躺椅上听音乐放松一下。
他说我就是受了惊吓，神经太过于紧绷。
他的声音很柔和，像有魔力一般。
我的身体逐渐地放松下来。
最开始我的眼前出现一条清澈的见底的小溪，阳光洒进溪水里，可以看见里面自由游动的小鱼。
我顺着小溪一直往上走。
溪水边的草地里开满了鲜花。
有蝴蝶在自由自在地飞舞。
一阵风吹来，我好像还能闻到花的香味。
我走着走着，想翻过前面的小山坡。
突然，清澈的小溪里汇入了红色，像鲜血一样的颜色瞬间将溪水染红。
同步而来的，还有一股股刺鼻的血腥味。
溪水里的鱼儿不见了。
里面翻涌的是一具具雪白残缺的尸体。
路边原本艳丽的野花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开了漫山遍野的白菊。
菊花的花瓣像是打弯的人手，它们留着长长的指甲，想要将我拉入。
我吓坏了。
在梦里一直奔跑想要逃脱这梦境。
突然一阵熟悉的声音出现在我耳边。
「思思，快醒醒。
「思思，快醒醒。」
我被催眠了。
再次醒来。
我躺在心理咨询室的沙发上。
而桑怀，正在本子上记录些什么。
见我醒了他走了过来。
将我的诊断证明递给我。
「你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轻微焦虑症，放松心情，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有些该想的不该想的事情统统地抛下就好。」说完他笑了笑，「记得去楼下开药，那是缓解焦虑的。」
我居然，睡着了，还做了那么一个可怕的梦。
回到家我把药吃了。
最近霍齐也很少出现，一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样子。
出现的时候也只是拿着他的小本本写写画画。
也不知道在记录些什么。
吃了药，我困意来袭。
刚打算睡下。
霍齐却急匆匆地将我摇醒。
「我想起我的头绪是什么了。」
他举起自己的小本本。
「车祸之后我的部分记忆丧失了，我把车祸前我整理的线索凭借记忆梳理了一遍，又根据以前的思路摸索了一遍，我知道问题在哪里了。」
我揉揉惺忪睡眼。
「问题在哪里？」
「问题就在我们一直关注凶手画像，没关注被害者画像。」他拿出本子，上面记录着霍玲的行为喜好，「我妹妹，她性格乖张，大大咧咧的，在外面确实容易招惹是非。」
「所以呢，惹了是非的人不是都被排除了吗？」我疑惑道。
「这是错误的思路，我们只想到了跟她有过节的人，那还有没有过节的呢？」
「她同学老师邻里街坊其他人不是都排除过了吗？」
「我的意思，我们从她喜欢的东西入手，我妹妹她喜欢音乐，这一点我以为是受了我的影响，可其实不是的，她不是从小就喜欢，是突然在大一那一年喜欢上的，爱到无可救药，甚至会用家教的钱去买很多 CD。」
「所以你的意思，凶手是卖 CD 的老板？」
「当然不是。」霍齐打断我。
「凶手可能是一个同样喜欢音乐的，或者是跟我妹妹有相爱好的人。」
我起来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水。
「那谁喜欢音乐，会收藏很多 CD，心理素质强大，逻辑又极其缜密的？」
我喝了一口水：「那一段时间里，你妹妹有跟谁走得比较近吗？会一起听音乐放松，会毫无保留地互相说心事。」
说完我浑身上下一阵寒毛直立。
手里的水杯应声而落。
水洒落在脚踝上。
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连瞌睡。
也醒了九分。
是医生。
心理医生。
可是霍玲并没有去看过心理医生。
20 年前，心理医生这个职业并没有被普及。
这条线索似乎又断了。
但第二天，林局长带来一个有趣的消息。
我昨天去看的那个心理医生桑怀。
居然是当年霍玲家教的那个学生。
「以前有排查过他们一家吗？」
林北洲喝了一口水：「当然查过啊，这个小桑当时才 15 岁，是个沉默内敛的孩子，我们走访调查，他成绩挺好的，学校老师同学也挺喜欢他，桑怀母亲早逝，父亲是咱们市医院的外科一把手。」
「等等。」我打断他，「外科一把手？那必然是心理素质过人，而且完全有能力分尸。」
「当然查过，可霍玲消失的那几天，人家一直在医院待着呢，那段时间刚好有几起重要的手术，好多人证物证、手术记录什么的都有，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又是不在场证明。
可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还有既然桑怀成绩很好，那为什么要请家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