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大哥为了给你凑医药费去卖血，用了不干净的针头，得传染病死了。”
“至于你妈，接受不了打击，一病不起，昨天也跟着去了。”
苏晓不可置信的看着苏千雪拔掉自己的氧气管，胸口急促的起伏。
大哥和妈，死了？
泪水从苏晓的眼角滑落，打湿枕头。
苏晓双眼猩红：“是不是你设计好的？”
苏千雪低头欣赏自己的双手，若无其事的回答：“是又如何？悄悄告诉你，不仅是你大哥，当初你三哥在农场被活活打死，也是我设计好的呢。”
苏晓深吸了一口气，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淌。
“苏千雪，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我！”
恨到要毁了自己的名节，夺走自己的健康，害死自己的家人。
苏晓感觉自己心痛欲裂。
她真想站起来，跟苏千雪同归于尽。
但她的身体实在太虚弱，连动一动都做不到。
苏千雪看到苏晓这副惨样，笑得花枝乱颤，随后表情阴冷。
“为什么？因为我们同样是女孩，你生下来有爸妈和哥哥爱护，我却用尽全力，都得不到这些！”
“凭什么！明明我比你健康，比你聪明。而你，就是个蠢货病秧子，凭什么过得比我好！”
“所以苏晓，你快去死吧，我没有的东西，你也别想有。”
脱离了氧气机，苏晓感觉到氧气在慢慢从自己身体里抽离，喘不上气。
她拼劲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朝苏千雪低吼道：“苏千雪，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监护仪发出最后“滴”的一声，最后归于平静。
……
“苏晓，去死吧你！”
就在苏晓以为自己已经魂归西天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苏千雪的声音。
苏晓猛地睁眼，就看到苏千雪伸手来推自己。
电光火石之间，苏晓明白了。
她，重生了。
重生回了当初被苏千雪推下水的那一天。
这次落水，是她人生的转折点。
她本就虚弱身体，因为落水发烧，高烧不退，伤了根本。
后来的日子她身体越来越虚弱，缠绵病榻。
最后沦落到靠躺在病床上，靠药物和机器续命。
即便如此，家里人也从未放弃她。
家里人为了让苏晓活下去，变卖家产，卖苦力，卖血。
大哥甚至丢掉性命，就为了让她活下去。
苏晓的双眼瞬间猩红。
现在想要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苏晓在心中默念，苏千雪，我就是死，也要拉上你垫背！
苏晓在苏千雪推到自己的那一刻，扯住了苏千雪的衣角。
“噗通。”
“噗通。”
两人双双掉进河里。
抱着木盆来洗衣服的社员大喊：“来人啊，苏家两姐妹落水了！”
难受，窒息。
苏晓的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
她怎么这么悲催，才刚刚重生，就又要死了。
不行。
她不能死，她必须活下去。
她要改变父母和哥哥们的命运，不能让他们再经历一遍上一世的悲惨生活。
求生的希望使苏晓奋力睁开眼睛，挥舞双臂朝岸上扑腾。
奈何她实在不会水，越扑腾沉的越快。
终于，她看到两个身影朝她这边游了过来。
……
叶辰路过河边，听到社员们在呼救。
他想也没想，就纵身跃进了河里。
叶辰身后的刘知青紧跟其后，也跳了下去。
苏晓看清楚朝她游过来的身影之后，顿时心神警觉。
上一世，她落水后被刘知青救了上去。
苏千雪见她被救，趁机抹黑她。
说她是算准了刘知青路过，才跳河逼刘知青娶她。
让她背负“狐狸精”的骂名，到死也没有人向她提过亲，连带着她的家人也抬不起头。
而刘知青更不是什么好人。
他一边跟苏千雪纠缠不休，一边总是用腻歪的眼神盯着她。
整个大队跟他有牵扯的女人，一只手都数不过来。
重来一世，她一定要离刘知青远一点。
苏晓想要离刘知青远一点，可偏偏刘知青像打了兴奋剂一样。
两三下就超过了叶辰，朝苏晓游过来。
苏晓一边想着“你别过来”，一边看到了正慢慢从河底奋力往上游的苏千雪。
苏晓灵机一动，用尽全身力气，对着苏千雪的脸狠狠踩了一脚。
“咕噜噜。”
好不容易要游起来的苏千雪，就这样又沉了下去。
苏晓对着刘知青，指着更加狼狈的苏千雪，示意先救她。
刘知青犹豫了两秒，还是朝苏千雪游了过去。
苏晓心中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但脑袋也因为缺氧，开始昏昏沉沉。
就在苏晓快要晕过去的时候，一双修长的手臂揽住了她。
……
“噗！”一口河水吐出来，苏晓终于清醒了过来。
她被救了。
谁救的！
苏晓一抬眸，映入眼帘的就是叶辰的脸。
苏晓松了一口气，不是刘知青就好。
叶辰是大队上的边缘人，苏晓对他的印象只有三个。
在家不受宠。
干活很厉害。
是她大哥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她还记得，当初工分制取消之后，叶辰就离开了大队，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说起来，这还是苏晓第一次仔细的打量叶辰。
叶辰生的很高大，一米八五左右，皮肤黝黑。
寸头，刀削的脸庞，深邃的眼神，高挺的鼻梁。
身上的汗衫已经湿了，正紧紧的贴着他的皮肤，布料下的腹肌若隐若现。
叶辰感觉到了苏晓的视线，跟苏晓眼神交汇。
湿漉漉的少女，睫毛上还挂着水珠。
就那样眼巴巴的看着自己。
只消一眼，叶辰的耳根就蹭的一下红了，转过头，不敢再跟苏晓对视。
苏晓也不急着跟叶辰道谢。
因为苏千雪醒了。
苏千雪靠在刘知青怀里醒来的时候，都懵了。
她不是推苏晓下河吗，怎么她自己也掉下去了。
她想起来了！
是苏晓把她拉下去的！
苏千雪刚张嘴想哭，一道哭声先响了起来。
苏晓的哭声不似普通的村姑，要用声音大来证明自己的委屈。
而是抽抽嗒嗒的，隐忍的，不想让人发现的哭。
但偏偏，苏晓就是让人发现了她在哭。
周围的社员们都知道，苏家大房的小女儿从小身体不好。
手被树叶割了个口子，都要卧床两天。
如今社员们看到她这幅样子，忍不住关心：“苏晓啊，你没事吧？”
苏晓要的就是别人来问她。
苏晓又抽噎了一下，缓缓的抬起头来。
眼泪珠子在她的眼里打转，又长又翘的睫毛扑闪扑闪。
苏晓掩去了眼中对苏千雪的恨意，张口就是小心翼翼的道歉。
“堂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去找刘知青借书了，求求你不要再欺负我了好不好。”
苏晓像是怕极了苏千雪，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苏千雪脑袋一蒙，苏晓怎么抢她的词？
周围的社员们一听到这事还跟刘知青有关系，瞬间竖起耳朵。
苏家大房的邻居牛婶子将苏晓护在身后：“苏晓你别怕，有什么委屈跟婶子说。”
苏晓怯怯的看了苏千雪一眼，这才将她落水的原因道来。
“我初中毕业了这么多年，还是想考高中，所以找刘知青借了资料书。谁知道被堂姐看到，把我拉到河边，警告我离刘知青远一点。”
“我向她解释，我只是借书，堂姐不信，还把我推进了河里。”
苏千雪的确把苏晓推进了河里，但这些话她可没有说。
苏千雪瞪大眼睛：“苏晓你胡说八道，要是我把你推下去的话，那我怎么也会跟着一起掉下去？”
“那是因为，因为……”苏晓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苏千雪看苏晓吞吞吐吐，知道她编不出来了，瞬间咄咄逼人起来。
“你倒是说啊，是因为什么？”
苏千雪说话的时候，眼里满是凶光。
周围的社员们不自觉的皱起眉头。
一个十多岁的女娃娃，眼神怎么这么狠毒？
苏晓被苏千雪逼得没办法，心一横：“那是因为你看到刘知青来了，所以才跳河想让他救你！”
苏千雪的脑袋又懵了。
苏晓她中了什么邪，怎么又抢了她的词？
苏晓此话一出，社员们看向苏千雪的眼神中瞬间充满了鄙夷。
苏千雪被大家盯得额头冒汗，连忙解释：“不是的，大家不要听苏晓胡说。”
“如果我是胡说的话，那堂姐你为什么还靠在刘知青的怀里不肯起来？”
刘知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保持着抱着苏千雪同志的姿势呢。
连忙像丢垃圾一样将苏千雪丢开，然后弹跳起来，离苏千雪八丈远。
苏千雪：“我……”
苏晓善解人意的安慰：“堂姐，每个人都有追求爱情的权利，但你用这种方法是不对的，咳咳。”
现在是三月，苏晓穿了一件单衣，外面配了一件薄袄。
衣服被水打湿，冷风一吹，苏晓脸蛋发红，咳嗽了起来。
牛婶子一拍大腿：“哎哟，苏晓身子本来就不好，咱们快把她送回家，叫黄医生啊！”
社员们这才想起，苏晓是风都能吹倒的姑娘。
要是遭了风寒，弄不好会要人命的啊。
再也没有人听苏千雪的解释，都忙里忙慌的送苏晓回家。
苏晓被社员们扶起来的时候，还不忘转头苦心叮嘱苏千雪。
“堂姐，我知道你就是一时想不通，我不怪你，但以后你可千万不能再做这种害人的事啊！”
说完，苏晓低着头，眼中的幸灾乐祸一闪而过。
苏千雪解释再多，也没人听，也没人信了。
大家已经认定，苏千雪是个为了男人推堂妹下水，豁出命勾引男知青的狐狸精。
……
苏晓身体实在太弱，在被社员们送回家的路上就晕了过去。
当她再睁眼时，已经躺在了自家的床上。
头顶是熟悉的瓦片稻草，下雨的时候需要用盆来接水。
身下是熟悉的硬床板，铺着当初苏母陪嫁时的小花床单。
外面是苏母忙忙碌碌的声音。
明明是她声音最大，还吼着儿子们小声一些，不要吵到小妹睡觉。
苏晓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爸，妈，哥哥，我回来了。
苏晓抽噎了一下，抬手想要擦掉眼角的泪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