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现在回头想想,自己当年也算是恋爱脑一枚。
为了谢川,我当了北漂。
从小到大没吃过苦的人,挤着早八的地铁,租着破旧的小房子,挣着四千多的工资。
谢川那时还在读研,也是穷小子一个。
工作后接触的圈子越来越大,社会上的人情冷暖也体会得越来越深。
那时,第一份工作,便遭到了领导的职场骚扰。
他直接问我:「顾荞,你男朋友一个月挣多少钱啊,能养得起你吗?
「我看你背的包该换了,喜欢 LV 还是香奈儿,我买给你。
「你很漂亮,也很聪明,应该懂得利用捷径。」
那时我直接将辞职信甩到了他的头上,头也没回地走了。
我那时总跟谢川说,LV 的包好丑啊,怎么会有人花几万块钱买呢?
后来,组里有个姐姐刷信用卡买了个 LV,顺利地谈成了一单项目。
她跟我说:「顾荞,很多人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你背着 LV、开着宝马去谈生意跟骑着共享单车去,那结果肯定不一样。
「有多少外表光鲜亮丽的人其实下班后住着地下室,可笑吧?可这也很现实。」
可能从那时起,我才渐渐明白「现实」二字的无力吧。
毕业后,我也很少向家里张口要钱,爸妈似是也支持我锻炼一番。
毕业前,梦想着凭自己的努力升职加薪,谢川平常也会兼职做一些项目。
他经常会做好可口的饭菜给我送到公司,也会送我一些能力之内的礼物。
下班后,我坐在他的小电瓶车没心没肺地吹着风,我抱着他的腰,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和车辆。
「谢川,其实看久了,LV 好像也没那么土了。」
他笑笑:「那攒钱给你买一个。」
我摇头:「不要,太贵了。高仿的只要一千多,买个假的就行,你不知道,现在好多人势利眼得很。
「等你以后有了钱,给我买爱马仕,几十万一个的那种。」
我晃着他的腰,畅想着未来的生活,指着身边飞驰的车辆。
「你喜欢那辆路虎吗?好像几百万呢,以后你变成有钱人了就买这个。」
我想,我们有手有脚、有学历、肯努力,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
可大城市最不缺的就是人才,生活也会渐渐地磨平年少时的棱角。
毕业的第二年,我年中挣了一笔 1 万多的奖金,开心得不行。
恰逢快到谢川的生日,我咬了咬牙,买了块表,花了 1 万。
他平常经常要看时间,过生日,我想送他一个好一点的礼物。
本来是件很开心的事情,我订了蛋糕,还去了我们平常舍不得吃的餐厅,我满怀期待地将礼物送给他。
没想到,他拆开后,愣了好久,只说了句:「顾荞,能退吗?」
仿佛一盆冷水浇在了自己的热情之上,我饭也没吃,扭头走了。
既委屈又心酸,自己辛辛苦苦挣的钱,准备了那么久的心意,他竟然一句谢谢都没有。
那两天,他竟然也没有联系我,两个人第一次冷战。
后来,是他的导师联系到了我,说谢川最近在向几个同学借钱,因为她父亲意外摔伤了,需要手术。
他的导师说,院里唯一的一个公费留学的名额给了他,因为我,他却放弃了。
国外的科研工作收入都很高,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机会,真的很难得,他的老师让我劝劝他。
我请了两天假回了家,发现家里有爸爸的病历本,刚刚做完的心脏搭桥手术。
一时愧疚得都不知如何面对他,那两年我在外地工作,连父母病了都不在身边。
爸爸安慰我:「爸爸没事的荞荞,就是一个小手术,你工作忙就没告诉你。」
我没出息地哭,还要他来安慰我。
那天,我跟爸爸聊了很多。
我问他当年为什么要给谢川提那两个要求。
爸爸说,傻孩子,你觉得自己做了对的选择,尽管爸爸妈妈有很多顾虑,但也不愿去拆散你们。
「爸爸妈妈怕多年后你想起来,是因为当年我们的阻拦,你们才没走到最后的,会一直觉得遗憾。
「但你还年轻,爸爸看出谢川是个好孩子,但贫贱夫妻百事哀啊,他研究生毕业后 25 岁了,要奋斗多少年才能给你一个家?就算他努力上进事业有成了,有多少男人升官发财后第一件事就是换老婆的?他能保证一直像现在一样爱着你吗?这其中,要付出多少时间成本,又有多少未知因素?
「你当时开玩笑般跟我们提起第一次见谢川父母时,自己去帮人搬砖,你笑得没心没肺,不知道爸爸心里多酸,你长这么大,爸爸妈妈从小宝贝到大,连家务都舍不得让你做。
「你走了一步,爸爸妈妈却考虑到了你未来的九十九步,你为了谢川留在北京的时候,你妈妈偷偷哭着问我,女儿是不要我们了吗。你知道她最爱胡思乱想,一会儿担心你被人骗,一会儿又担心万一意外怀孕怎么办,这养女儿啊,就是要多费心些。
「你想撞南墙,爸爸就只能尽力地去帮你。我管谢川要 20 万彩礼,不是真的想要他的钱,一是想看他的态度,二是想让你们明白,生活不容易,你们还太年轻。至于不让你们婚前同居,只是怕你受到伤害,毕竟男女在一起,吃亏的总是女孩。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等你未来有了宝宝,就能体会到爸爸妈妈的苦心了。」
那天,爸爸的一番话醍醐灌顶般地点醒了我。
在这之前,我也挣扎过,想对谢川说:「你出国吧,我等你回来。」
从前不明白,为什么两个彼此相爱的人走不到最后呢?
后来才懂得,不合时宜的相遇,注定是要以遗憾收尾的。
一切,都败给了「现实」二字。
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多半会遍体鳞伤吧。
那年,我打听到谢川父亲医药费大概还差 5 万,我给远在大洋彼岸的江承打去了电话。
「江承,借我 5 万块钱。」
他那边还是半夜,迷迷糊糊地问我:「借钱干嘛?」
「不借拉倒。」我实在没心情跟他扯皮。
手机「滴」了一声,提示有一笔转账。
「收钱。」
他不耐烦地轻啧一声,又问我:
「被诈骗了?吵架了?」
「没有。」
我收了钱便挂了电话,我跟江承,向来不需要客气。
我将钱转给了谢川导师,他导师以奖学金为由给了他。
我跟谢川提了分手,为了不给自己留后路,彻底地断了自己的念想,我话说得很绝:
「谢川,你不过是个连 20 万彩礼钱都拿不起的穷小子,我后悔了,我再也不想跟你过这种一眼望不到未来的生活了。」
现想想,当年的自己,太过单纯,也太过不成熟。
我想人的成长大概就是一个不断试错的过程吧。
只是,我们都没有错,只是不合适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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