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春晓姐姐吧?”
陆清棠眉眼弯弯,笑得极温柔。
柳姨娘的贴身丫鬟名叫桂兰,二人名义上虽为主仆,但她们其实是在同一个戏班子唱戏的好友。
桂兰性子耿直,做事干净利落。
这些年得以有她,柳姨娘和原主的日子才能好受些,不至于被欺负得太惨。
春晓便是桂兰的女儿。
说起桂兰早年的经历,也称得上传奇。
本是戏班子力捧的角儿,却与听戏的公子生了情愫。
二人很快喜结连理,生下了一个女儿。奈何天意弄人。
那位公子出门办事,归来途中不小心跌落水池,当场淹死。
桂兰回不去戏班子,但拖着女儿寻不到好的活计。
柳姨娘当时已是响彻上京的名角,看她可怜,就让她在自己身边当了侍女。
说起来,春晓也算是柳姨娘养大的。可惜柳姨娘之后进了侯府,行动受阻,便一直不曾见过春晓。
如今春晓已然成长得亭亭玉立,陆清棠也不过见她第一面。
“陆小姐,不对,王妃娘娘,您进来坐。”
春晓有些胆怯,双手往身上擦了又擦,生怕弄脏陆清棠。
“你叫我清棠就好。”陆清棠亲昵挽过春晓手臂,一同进了家门。
刚入座,春晓便忙去给她泡茶。
陆清棠环顾了眼四周,心里默默思索如何将柳姨娘和兰姨遇害的事情告诉春晓。
“我自个儿去坡上摘的茶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你莫要嫌弃。”春晓笑盈盈的走来。
“怎么会。”
陆清棠心不在焉,抬手接过春晓的茶。
春晓顺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我娘每次回来都会同我提你,我好早之前就想见见你了。”她歪着头,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
“兰姨都提过我什么?”陆清棠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意。
她实在不忍心开口。
“我娘说你生得白白嫩嫩,像瓷娃娃,可漂亮了。”
“还有呢?”
“还说你性子温柔,跟柳姨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听到此话,陆清棠鼻子一酸。
“还有吗?”
“我娘还说,你会来找我,叫我一定要在这好生等着。”春晓如实回答道。
“啊?”
陆清棠诧异。
“清棠,我娘和柳姨,都不在了,对吗?”春晓语气平静,似是早就接受了此事。
陆清棠看着她,没有说话。
春晓垂下头,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一个月前,我娘回来过一趟,她同我说,那侯府的夫人想要她和柳姨的性命,她跑不掉。”
原来,柳姨娘和兰姨早就知道了陆夫人想要灭口吗。
心头不知是被谁揪了把。
陆清棠难受得要命。
“她有没有说让你接下来做什么?”
柳姨娘的信里只让她找到春晓,二人日后相互扶持,能有个伴。
“她让我不必向侯府夫人寻仇,只需到你身边,侍候着你就好了,我娘陪着柳姨进了侯府,最是清楚在大户人家生存有多不易。她怕你受委屈。”
春晓说得认真,每一字都咬得格外的重。
一语作罢,她站起身,径直跪到了陆清棠的面前。
“春晓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陆清棠手足无措,忙不迭扶起春晓。
“这一拜,证明我认了你是我的小姐。今后无论艰难险阻,我都会陪在你左右,与你一同度过。”
春晓哽咽。
“你我之间并非主仆,而是姐妹,正如我娘和兰姨一般。”陆清棠紧紧攥着春晓的手。
她感叹于兰姨的忠诚,竟是到了死之前还在替柳姨娘的女儿未雨绸缪的地步。
陆夫人真的不是人!
每每念及柳姨娘和桂兰的好,陆清棠便恨不得手刃了陆夫人。
春晓收拾需得时间,二人约定好三日后见面。
陆清棠在院子里坐了会儿,将桌上的茶喝完了才回晋王府。
夜里下了一场雨。
雨声窸窸窣窣,砸在屋檐上,扰得陆清棠一夜都未能安睡。
直至清晨才有了困意。
待到睡醒,已是晌午。
“莲花宴?”
餐桌上,陆清棠举着请柬看了半晌。
“是的王妃,尚书大人前几日去卞州新进了一批莲种,昨天夜里开了花。特意邀晋王和晋王妃前去观赏。”小厮毕恭毕敬回道。
这古代人也是闲的,看个莲花还要办场宴席。
陆清棠内心一阵吐槽。
“谢谢尚书大人的邀请,我们……”
“我们会如约而至。”
萧齐翌轻飘飘的接了句。
陆清棠一惊,瞪大了眼睛看向对面。
她没有听错吧?
萧齐翌居然同意去参加宴席。
“你真要去?”
待到尚书府的人离开,陆清棠忍不住向萧齐翌追问。
要知道,萧齐翌平日里可是连房门都极少出的,更别说往人堆里挤。
难不成那宴席上有他心仪之人?
陆清棠是这样猜测的。
当然,她也是这样问的。
“你一天脑子里都装得什么?”
萧齐翌上下打量陆清棠,眉头蹙起。
“我问问而已,要是有,我就不去了,省得影响你们兴致。”陆清棠小声嘟囔。
说完,她自顾自夹了块八宝鸭塞进自己嘴里。
虽然她对萧齐翌并无儿女之情,但受一夫一妻观念影响。
眼下萧齐翌尚且是她夫君,她自是不愿他心头还有人的。
不知为何,陆清棠嚼着嚼着,总觉得有股酸味。
她正想吐槽今天的八宝鸭醋放多了,冷不丁一抬头,正好对上萧齐翌的眸子。
“穆大人与我是旧识,方才那小厮递给我的请柬里,夹了一张纸条。”
萧齐翌一边说着,一边将请柬挪到陆清棠面前。
纸条上写着“明日长叙”四个字,他认得,那的确是穆行的字迹。
“你就这么告诉我了?”
陆清棠惊得瞪大了眼睛。
萧齐翌和尚书的关系她并不在意,她只是觉着惊讶。
尚书既是偷偷塞的纸条给他,便是不想被人看见,而他居然如此轻易就将此事告诉了她。
“你帮了我许多,我不该怀疑你。”萧齐翌淡淡解释道。
随后不等陆清棠说什么,他便招呼枫影送他回房间去了。
陆清棠也没什么想说的,一场宴席罢了,不去也行,去也行,她倒是无所谓。
翌日。
陆清棠和萧齐翌如约抵达尚书府。
穆行为人耿直爽快,在朝中人缘颇好,宴席还未开始,府邸便已门庭若市。
一进去,萧齐翌就被尚书府的下人请去了别处。
陆清棠乐得自在,悠然沿莲花池闲逛。
“哟,这不是晋王妃嘛。”
还未走两步,就听到一道刺耳声音。
她眉头不自觉皱紧。
随之一股浓烈的脂粉味飘来,四五个小姐走向陆清棠,将她围成了半圈。
陆清棠懒得理会,当即打算绕开。
“你想去哪儿?”
为首的女子快走半步,挡在了她面前。
陆清棠自脑海中细细思索,很快认出她是御前大学士家的小女儿,叫谭子敏。
谭子敏和陆安然关系很是要好,之前也曾一同欺负过原主。
回忆起这些,陆清棠对面前这位嚣张跋扈的大小姐印象恶劣了几分。
“怎么?当上了王妃就不认我这个老朋友了?你忘了吗?我还见过你不穿衣裳的样子呢。”谭子敏掩嘴。
身旁几人一并笑出了声。
陆清棠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原主性子怯懦,陆安然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欺负她。
心情好了甚至会叫上好友一起。而谭子敏就是其中一个。
“你不说我倒真忘了。”陆清棠冷笑一声。
“你惦记得这么深,是不是也想尝尝被人扒光衣裳推入湖中的滋味?”
一边说着,她一边靠近谭子敏。
谭子敏未料到陆清棠这般,竟吓得直直往后退了半步。
“陆清棠!你真以为当上了晋王妃便了不起了?你问问在场的千金小姐,有谁愿意嫁给一个残废的?不过一个虚名罢了,也就你当了真。”
“你不在意那你急什么?”陆清棠反问。
若非碍于众人达官显贵在场,她不好失态,依照她的脾气,定会将谭子敏踹入湖中,要她也尝尝原主受过的委屈。
“我急?”谭子敏大笑,言语之中尽是讥讽。
“我只是看不惯你水性杨花,嫁给了晋王那个残废还想着勾搭太子殿下,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模样。”
勾搭萧墨言?
陆清棠怎么都想不到这帮子人会这样想她。
就因为她当街顶撞了萧墨言?
这也算勾搭?
“你在笑什么?”谭子敏见陆清棠在笑,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我笑你眼脏,故而看什么都脏。满脑子都是谁勾引了谁,我看是你到处勾搭男人,所以才以为世上女子都与你一样吧?”
陆清棠不甘示弱。
“陆清棠!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与我这样说话!”谭子敏气极,嗓音更加刺耳。
说罢,她抬起手就要去打陆清棠。
陆清棠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谭子敏的手腕,用力将她往水池里推。
周围几个小姐见状,连忙上前搀扶。
“啪”的一声,一道清脆的耳光落在了谭子敏的脸上。
“你敢打我?”谭子敏大声吼叫。
“打的就是你。”陆清棠仰头,冷冷一笑。
随后她拼了命的冲向陆清棠。
陆清棠自是不会任由自己被欺负。
待谭子敏走近,便又是一脚。
谭子敏哐当一声坐在了地上。
“你们愣着做什么!给我教训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