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衣背对着殷迟律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去。”
她知道阿大日日跟着他，殷迟律早就知道她在外头摆医摊，只是她和殷迟律都心照不宣地没提这件事。
她还以为这是他们的默契，但现在殷迟律既然主动提了，她索性不装了。
“殿下，那您路上小心，我先走了。”
“我送你。”
沈青衣连忙拒绝，“不用。我们又不顺路——”
谈话间，马车已经到门口，等候他们上车。
殷迟律掀开帘子让她先上，沈青衣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她没跟殷迟律说自己的医摊摆在哪里，但殷迟律的车夫轻车熟路地把她送到地方，显然是来这里不止一次了。
“支摊不是长久之计，你若想要私己钱，我每月让账房再多拨一些给你。”殷迟律淡淡地说，语气里虽不带一丝感情，但沈青衣就是有些不高兴。
沈青衣看他一眼，殷迟律生来就什么都有，自然不懂自己挣钱自己花的乐趣，别人给的哪有自己挣的画起来安心？
“不用，殿下，我虽然挣得不多，但是开心。”
殷迟律皱起剑眉，“你是说，我给你钱，你不开心？”
沈青衣扶着额头，殷迟律真是阅读理解第一人。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可你是这个意思。”
“我不是！”
若是外人听见了，定以为是两个小孩在吵架。
沈青衣自认已经成年且心智健全，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跟殷迟律掰扯。
马车停下，沈青衣站起来朝他款款行礼，表情比来时严肃多了。
“多谢殿下今日送我一程，殿下若是担心外人认出我而给你丢脸就不必了。你的手下应该告诉过你，我出摊时一直以丝巾敷面，不会被人认出来的。”
殷迟律蹙眉，“我没担心过这点。”
“那你担心什么？是担心我跟殷明沉通风报信么？那就更不用担心了，殷明沉不会来这样市井之地。”
殷迟律深深看她一眼，就在沈青衣以为他要反驳自己时，他一挥手。
“你去吧。”
他这样，沈青衣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好微微福身。
“殿下走好。”
就在帘子要落下时，她听到殷迟律说：“看诊的人再多也别忘了吃饭，有一顿没一顿的吃着，医好了别人，你自己的身子倒坏了。”
沈青衣睁圆眼睛，她以为殷迟律派人跟着她是担心她跟别人互通消息，原来殷迟律还会关心她吃没吃饭。
“谢殿下关心。我——”
她道谢的话还没说完，殷迟律的马车已经走了。
她沉思片刻，只觉得殷迟律这人矛盾极了。既不喜欢她，但又关心她的身体。
不过他一向冷心冷肺，偶尔说句关心的话还算动听。
殷迟律正在军营看士兵们训练，忽然接到宫中急令，皇帝召他进宫。
督军统领有些担忧地看着他，“殿下，现在入宫恐怕没什么好事。”
“不管好事坏事都要进宫。”殷迟律把弓箭扔给阿大，“带回去。你在府里等我。”
殷迟律进宫后不紧不慢地赶到皇帝所在的勤政殿，他刚走到勤政殿外，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夏公公一看到他连忙说：“三殿下，您来了。”
“父皇现在可有时间见我。”
夏公公为难地看着他，苦笑一声，“陛下正在发脾气，要不殿下您等一等？等我去探探陛下的口风。”
夏公公是皇帝身边的老人，只能体察圣心，他的安排最为妥当，殷迟律点点头，“劳烦夏公公。”
夏公公走进勤政殿，皇帝正大发脾气，把御台上的折子全都扫在地上。
“南疆那边的消息没进皇宫反而进了三皇子府？！当朕是什么？！”
夏公公连忙说：“陛下，三殿下正在外面候着您呢，要不要现在传进来？”
“好。让他进来，朕倒要问问，为何屡次边疆的信息都是先到三皇子府而不是朕的案头。”皇帝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外面等候的殷迟律听见。
夏公公看一眼外头，再看一眼皇帝，暗暗对皇帝摇摇头。
“陛下，要不您先喝口参茶润润嗓子，一会儿跟三殿下好好说。”
夏公公这么多年趁给皇帝倒参茶的功夫小声说：“陛下，三殿下在外头都听到了。”
“否则你以为朕为何要说得这么大声。”皇帝冷笑，“他母妃死了这么多年，他一直与朕离心，别以为手握三万骑兵能威胁到朕，朕乃天子，他是朕的儿子，也是臣子，他只能臣服于朕。”
第28章 落井下石
“谁说不是呢。”夏公公连忙取来蒲扇给皇帝扇风，“但是陛下，这么多年，三殿下立下赫赫战功，边疆有他的人马也是正常的。您若是以此为由申斥他，恐怕群臣会不满。”
夏公公一句话让皇帝冷静不少。
这些年殷迟律立下的战功比其他几个皇子加起来都多，大臣中也有不少因为他外祖家而跟他亲近的，在群臣中的口碑可谓是皇子中最好的。
也正因为此，皇帝一直防着他，虽然肯让他带兵打仗，但是朝堂上的事绝不让他沾手一点，有心让人以为他是个只会打仗的莽夫。
皇帝冷静过后，知道不能直接责问殷迟律，决定给个教训小惩大诫。
夏公公从勤政殿出来，一脸赔笑，“殿下，陛下方才跟群臣议事议得有些累了，现下正在小憩。您要不在这等一等？”
“嗯。”殷迟律站在廊下，已经快到晌午，日头真是毒辣的时候。
夏公公假意劝道：“殿下，要不奴才给您拿把椅子来，您可以坐等。”
“不用。”
非皇帝有命，在殿前坐等乃是大不敬之罪，殷迟律没那么傻。
夏公公见他不少当，讪笑两声，推一把身边的小太监。
“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去给三殿下打伞！”
“是，是！”
小太监一路小跑去拿伞，正要给殷迟律打伞，又被推开。
“不必。”
“可是殿下，日头毒辣，您怎可在这一直等着。”
“不是说父皇小憩么，想来一会便会醒了。”
要真是打伞等着，言官知道了不知又要如何上谏。
夏公公不再多说什么，站在殷迟律一旁陪他等着。
一阵脚步声传来，殷迟律没有回头，但已经凭这脚步声听出来来着是谁。
“三哥，你怎么在这。”殷明沉故作惊讶地看着他，“你都到了勤政殿门口，怎么不进去？”
“父皇在小憩。”殷迟律淡淡地说。
“是么，可是父皇召我一同用膳，如今时辰已到。不如我进去跟父皇说说？”殷明沉故作热情，实则心里都快爽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