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不是真的爱最后结局如何-祁遇简新筠全文在线阅读

时间:2023-07-24 19:10:06   热度:37.1℃   作者:网络

简新筠到联众的时候,正好是午休时间,公司里没几个人,她看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为了装病,她特意没化妆,平时总是披肩的长发扎了个丸子头,黑色呢外套里配了件灰色卫衣。在工位上坐定后,她特意掏出小镜子照了照,在确定自己看起来十分的“没精打采”之后,才打开电脑办公。
她刚登录电脑版微信,就收到高夕颜发来的新消息:怎样,你加何夏平的微信没有?
简新筠知道自己的这位闺蜜是个典型的狮子座,乐善好施,仗义执言,向来把亲朋好友的事放在第一位。
当初,她从小地方考进大城市,因为贫富差距和生活习惯而与其他室友格格不入的时候,她也是这样帮助自己的。
所以,哪怕此刻的高夕颜像个亲妈似的追问进度,简新筠也不觉得烦躁,只耐着性子回答:加加加,马上加!
说罢,她摸出手机,从大喜 APP 的聊天记录里复制了何夏平的微信号。
接着,她又将微信号粘贴进微信的好友搜索框,很快,屏幕上跳出了何夏平的头像。
这个微信头像,正是他在大喜 APP 上用的那张职业照;至于微信名,就叫“大喜何夏平”。
简新筠看着,心想他还是个简单又直接的人。
她按下好友申请的按键,打字道:你好,我是简新筠。
但她又很快删了,改成:你好,我是简春燕。
点击发送后,她还不忘给高夕颜报备:我发好友申请了啊。
高夕颜回了个“OK”的表情包。
可惜何夏平的回复就没这么快了。简新筠等了一分钟,发现自己可能一时半会儿收不到对方的“申请通过”了,于是又埋首回电脑前,开始回复工作邮件。
一小时过去了,外出觅食的大部队陆陆续续地回来,公共办公区逐渐热闹起来,桑怡也在其中。
“竹子姐!”她打着招呼,一屁股坐在简新筠身边,“你来上班啦。”
简新筠抬头,只见她抱着杯奶茶,笑眯眯的,语气里却有藏不住的揶揄,只好笑道:“是啊。”又问,“老陈没说什么吧?”
“没有。”桑怡凑到她跟前,小声道,“我说你在医院打点滴,可能病得太厉害,都顾不上请假。他点点头,就走了。”
她说着,看了看周围,“所以……竹子姐,你偷偷谈恋爱了?”
简新筠的面色由白转红,正要解释,又听桑怡追问道:“是谁?长得帅不帅?我认不认识?”
她闻言一怔,抬眸打量桑怡。只见小姑娘眼神澄澈,没有半分虚伪与试探。
她稍稍放了心——这么看来,桑怡并未认出祁遇的声音。
“我没谈恋爱。”简新筠扯了扯嘴角,又觉得事已至此,实在没必要“此地无银三百两”,于是补了一句:“他不是我男朋友。”
“哦——”桑怡拖长了音调,一脸了然,“原来是 FWB,竹子姐,你也满新潮的嘛。”
简新筠讪笑着,试图转移话题,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新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她闻声抬头,就见陈方达站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口,冲她招手。
她做贼心虚,不敢怠慢,递给桑怡一个“待会儿再聊”的眼神,就拖着还不利索的腰腿往总经理办公室走去。
关上办公室的门,简新筠立刻端出歉疚的神情:“陈总,实在不好意思……我半夜发烧……”
只是她还没说完,就被陈方达挥手打断了:“哎呀,没事没事,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时候。”
他说着,又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示意简新筠坐下,“但不是我说你啊,这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可是咱们联众的顶梁柱,哪天要是真病倒了,项目怎么办?公司怎么办?”
陈方达说得痛心疾首,简新筠却忍不住想翻白眼——她早在中学的政治课本上就学过了,资本家是工人的对立阶级。
陈方达的满脸关心和她的满脸虚弱一样,都是装的。
可这心里再了然,面上也只能虚以为蛇。只见简新筠一边坐下,一边解释道:“陈总,我这会儿已经没事了。您放心,之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就算再不舒服,我也会记得请假的。”
“哎,公司里的其他人要是都能像你一样就好了。”陈方达露出欣慰的神情,又叮嘱道,“只是这年底考核马上就要开始了,你可不能松懈啊。”
听到“考核”二字,简新筠倏地挺直了腰板,偷偷打量老板,试图从他的微表情里窥探出一点儿蛛丝马迹。
前段时间,他还让她不要太辛苦,带好桑怡就好。结果这才过了几天,他就拿“考核”来敲打她了。
“你看看这个。”迎着她的目光,陈方达递过来一个文件夹,“这是我最近接洽的几个大客户,他们刚好都有新品推广的需求,希望能和联众合作。”
简新筠不动声色地接过,翻开文件看了几眼,最终,目光落在了推广日期上。
“双十二?”她抬眼,不可置信地看向陈方达,“距离双十二不到一个月了,这个时间太赶了。”
更别说,他们大部分达人和主播的双十二档期都已经排满了。
“我知道。”陈方达点点头,十分无奈,“可这些都是大客户,我们要是拒绝了,或许就没有下次了。现在的 MCN 有多卷, 你也知道吧?”
果然,老狐狸还是露出了他的尾巴。简新筠面露难色,拿捏着语气说道:“我理解……可这时间上根本不具备可执行性……”
“所以我才把你叫来。”陈方达双手交握地放在办公桌上,前倾着身子,“放眼整个联众,只有你能办好这件事。”
简新筠沉默着,正在快速思考可以推脱的理由,又听对方说道:“项目越多越难,就越能证明你的能力——新筠,只要做好这些项目,‘部门第一’就不是问题。”
她神情一滞,定睛看向陈方达,突然觉得自己从未在老板脸上看到过如此诚恳的表情,以至于她瞪大了眼睛,小心翼翼地求证道:“真的?”
“真的。”陈方达应着,十分郑重地点了点头。
想起上午与祁遇的对话,简新筠一时也拿不准他会不会为她的“部门第一”说项,只觉得自己大概率是推不掉这摊活了,不如就拿它和陈方达要个保证吧。
“好吧,既然陈总这么看重我,那我就试一试。”
说罢,她拿着文件站起来,正准备退出办公室,又被陈方达叫住:“对了,这些项目你不要 involve 桑怡。要不论功行赏的时候,说不清楚。”
简新筠脚步一顿,只觉得他会这么说,无非是怕累到桑怡。但他都许下“部门第一”的承诺了,她也不好再计较什么。
这么想着,她应了句“知道了”,就推门离开了。
隔着落地玻璃,陈方达见简新筠走回了自己的工位,这才打开微信,发了条信息:祁总,您交代的事都办妥了。
祁遇回得迅速又简短:有劳陈总费心。
陈方达举着手机,满脸堆笑:哪里哪里,我还要谢谢您给公司拉来这么多的大客户呢。
*
那边厢的简新筠回到工位,对上桑怡询问的眼神,解释了一句:“没事,陈总给了几个双十二的新项目。”
“现在还接双十二的需求?”桑怡说着,眉头立刻蹙起来,“那我们之后岂不是要加大班了?”
“别担心,这些项目暂时不用你参与。”简新筠言简意赅地应着,又指了指对方的电脑屏幕,“你先把手上的工作做好。”
她说完,翻开文件夹,想再捋一捋项目需求,手机就嗡的振了下。
她扭头一看,原来是何夏平通过了她的好友申请,并附上一记友好的招呼:老同学,你好哈。
简新筠正想回复,又看了眼手边的文件夹,还是将手机放下了。
这突如其来的双十二项目,把她所有的工作计划都打乱了。眼下时间紧、任务重,她还是先处理好工作,再和何夏平聊天吧。
简新筠思忖着,把手机推到一边,专心研究起文件来。
她用最快的速度拉了张 Excel 表格,先把和品牌风格、产品卖点相符的达人列了个 list,再排查这其中谁还能挤出排期,谁又已经接了竞品的广告,不适合再接单。
待她心里有了底,就要和甲方的对接人沟通了。她拿起手机,准备挨个加微信,这时,桑怡对她说道:“竹子姐,我想去便利店买点东西,你要带什么吗?”
简新筠摇了摇头,只说:“我没什么要带的,你早去早回。”
“好。”见简新筠全神贯注在手机上,桑怡一边应着,一边穿好外套,离开了工位。
从联众北边的小门出去,可以很快抵达便利店,而便利店旁边就是园区的停车场。
桑怡从便利店的门前小步跑过,直接进了停车场,拉开一辆黑色奔驰的副驾车门,坐了进去。
“祁遇哥。”她刚坐稳,就紧忙说道,“你找我什么事?长话短说。”
“我上午去考察了一个农业项目。”祁遇递过来一个篮子,一点儿说谎的样子都没有,“看到这个有机草莓还不错,就想着给你送一点。”
桑怡接过篮子,盯着实际是从农贸市场买来的草莓,心想一会儿要怎么和简新筠解释,她去便利店买了篮草莓?
她踢了踢鞋尖,正想把草莓还回去,又觉得自己踩到了什么,膈得脚底难受。
没注意她疑惑的神情,祁遇继续说道:“昨晚说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桑怡踩着脚下的异物,一边分辨,一边回答:“你是指咱俩联手,拿下 Moon Light 的事吗?”
咦?这东西好像是圆的,还能顺着她的鞋底滑动?
“对。”祁遇将左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身看向桑怡,“我当初能用极少的本金全股收购 Moon Light,现在就能依葫芦画瓢地把它从傅家人手里拿过来。”
“我对餐饮行业不感兴趣,但我乐意给傅逍、傅遥添堵。”桑怡说着,冲祁遇扬了扬眉毛,“我也相信你的投资眼光和手段,这事值得一试。”
她将草莓放到一边,俯下身去,像在地上找什么似的,“可是,祁遇哥,这是什么?”
她问着,直起了身子,指尖捏着颗白色纽扣,“珍珠吗?”

简新筠一直忙过十一点才下班。末班地铁是赶不上了,她只能打车。 等她好不容易熬过一百多人的打车排队,再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 她一进门就瘫在了沙发上,连脸都不想洗,只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能睡着。 这几天,联众上下本就在冲刺双十一。因为超负荷的工作,同事们都情绪紧绷。所以,当简新筠拿着新增的双十二需求找各部门沟通的时候,没少遭受同事的白眼。 她闭上眼睛深呼吸,试图将同事们的阴阳怪气的嘴脸甩出大脑,结果眼前却浮现出祁遇的脸。 什么鬼? 简新筠迅速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的白炽灯。几乎就在同时,她的手机振了一下。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发现时何夏平发来的新消息,一下就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她差点就忘了这个老同学了。 她迅速点开微信,见对方说道:老同学,你在吗? 距离他发来的上条消息,已经过去十小时了。 简新筠十分赧然,连忙回复道:对不起,我才下班。 接着,她又拿捏着分寸,补了一句:好久不见啊,老同学。 对方很快回道:这么晚?难得遇见比我还晚下班的人。 随后,又发来一条:老同学,我平衡了。 简新筠笑了:你是老板,我是社畜,没有可比性啊。 何夏平:赚的都血汗钱,没有谁比谁更高贵 T_T。 简新筠对何夏平没什么印象,但她发现对方待自己却很亲近。或许蒙上了“老乡兼老同学”的滤镜,她对何夏平的“自来熟”也没那么反感了。 她沉吟一会儿,回道:别叫我老同学了,你叫我竹子吧。 何夏平道:对,你改名了?我看过你的 APP 资料,你现在叫简新筠? 简新筠回复了一个“yes”,避开了自己改名的原因。 何夏平也不追问,只发来几个小视频,说道:给你看我的小狗,也是个女孩子。我每次加班加到快没命的时候,全靠她治愈我。 简新筠点开小视频,屏幕上随即出现一只纯白的马尔济斯犬。小家伙有着柔顺飘逸的毛发,头顶还用粉色的蝴蝶结扎了个小揪揪,正睁着一双湿漉漉的黑眼球,对着镜头吐舌头。 何夏平刚伸出手,它便非常主动地迎上去,蹭着他的小臂躺倒,直接窝进他的臂弯里。 简新筠看着,只觉得心都要化了,连忙打字道:也太可爱了吧! 何夏平发来一个笑嘻嘻的 emoji,并说:她叫小白,有机会带她去找你玩。 马尔济斯向来有着“狗中贵妇”的称号,一只好品相的马尔济斯并不便宜,可何夏平却用平平无奇的“小白”给它做名字,简新筠一下就愣住了。 她的视线在“小白”二字上停留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了一段遥远的高中回忆。 她从小就喜欢毛绒绒的小动物,曾在老宅的院子里养过小鸭子、小兔子和小猫。可当她发现,这些小动物无一例外地都会被简冬阳“喂死”之后,便不再养了。 后来,她考进福梁一中,开始了住校生活。学校依山而建,她每天都会去后山晨读,某天,就在那里邂逅了一只纯白色的中华田园犬。 它看起来居无定所,是只流浪狗,于是,简新筠给它取名叫“小白”,还从自己并不宽裕的生活费了抽出一小笔钱,给它买火腿肠和茶鸡蛋。 慢慢地,小白与她越来越亲近。简新筠背单词或者背古文的时候,它就会安静地守在一旁;当她学累了,也会自顾自的对小白说起学业、生活上的困扰,仿佛它能听懂似的。 投喂小白,和小白聊天,成了简新筠高一生涯里为数不多的“快乐”。可这样的快乐也只持续了一学期,直到有一天,小白的另一个“金主”出现了。 那是个穿耐克球鞋的男生。而在当时的福梁一中,能穿耐克便已经是某种物条件的象征了。 这个男生常给小白带进口狗粮,偶尔还会有鸡胸肉干,以至于它后来都不爱吃简新筠的廉价火腿肠了。不仅如此,有一次她正和小白说着话呢,“耐克鞋”一来,小白就会立刻抛下她,冲他摇着尾巴跑过去。 因此,简新筠默默记恨上了这个“耐克鞋”,也不管对方每次出现,都会冲她礼貌地招手。 如今想来,那个“耐克鞋”就是长着一双单眼皮,留着小平头,相貌平平却很精神的样子。 福梁一中版的《那山那人那狗》就此拼凑完整,简新筠不由得惊叹道:你不会就是当年的那个“耐克鞋”吧? 何夏平好气又好笑:所以你现在才想起我吗? 简新筠眯着眼,再次打开了那些小视频,开始仔细观察视频里露出的家具边角和装修细节。 价格不菲的马尔济斯犬,进口的意大利沙发,再看何夏平撸狗的手,戴着一块卡地亚的铂金手表。 一时间,简新筠困意全无。她快速敲下一行字:好啊,我也想见见小白。 她点击发送键的同时,大门的方向突然传来响动。 简新筠吓了一跳,扭头去看,就见祁遇推开防盗门,走了进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异口同声道:“这么晚?” 紧接着,又是同时出声—— “你还没睡?” “你来干吗?” 祁遇一怔,反应过来后,便为这种默契笑出了声。他换了拖鞋,走进客厅,将手中的购物袋递过去:“喏,答应你的。” 简新筠暼了眼袋子上的 logo,和她昨天那件被扯坏的衬衫是一个牌子的。 她接过购物袋,从里头摸出两件衬衫,抖开一看,又问:“这不是我昨晚穿的那件,那件有珍珠扣。” 祁遇神情一滞,解释道:“那款断码了。”接着坐在她身边,看了眼她的手机,“这么晚了还在工作?” 他的本意是想转移话题,却在无意中捕捉到了屏幕上的几个关键词,包括但不限于:何夏平、老同学和小白。 注意到他的目光明了又灭,简新筠将手机屏幕朝下地扣在茶几上。 “今天老陈给了我几个新项目,要赶双十二的排期。”她说着,有些烦躁,“本来双十一就够忙了,这下更是‘雪上加霜’,之后估计都没时间睡觉了。” “项目越多越难,就越能证明你的能力。证明了能力,你才好拿部门第一。” 祁遇说得漫不经心,眼神却若有似无地扫过简新筠的手机,心想:忙起来,也就没时间相亲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同样的话,简新筠下午才在陈方达那儿听过一遍。 她心中升起一股微妙的第六感,狐疑地看向祁遇——自己这突然多出来的工作量,该不会是拜他所赐吧? 祁遇被她盯得有些发毛,故作镇定地起身,拍了拍她的后腰:“很晚了,快去洗漱,早点睡觉。” 说着,他从简新筠跟前侧身走过。 就在简新筠以为他要离开的时候,却见他往卧室的方向走去。她微一怔愣,出声叫道:“喂,你去哪儿?” 祁遇闻声回头,脚步一顿,然后,当着她的面解开了自己的大衣扣子,衣襟敞开,露出里面成套的真丝睡衣。 简新筠被他的这副装束惊到了,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在家实在睡不着,反而在你这儿睡得比较好。”祁遇颇为苦恼地揉了揉自己的后脖颈,“你就把床分我一半。天气这么冷,我还能给你暖床。” 说罢,他也不等简新筠的反应,一转身就进了卧室,甚至连灯都没开,直接掀开被子,翻身上床。 简新筠被他这行云流水的动作给气笑了,忍不住腹诽:他那套位于三环的大平层,环境比这儿好,隔音比这儿好,就连床垫都比这儿的贵了十好几倍,他怎么可能睡不着? 再说了,最近都开始供暖了,她根本就不需要人来暖床! 紧接着,她又想起了昨晚那场悬而未决的争吵,想起了车厢里隐秘而火热的缠绵,想起从周末到周一,再到周中,祁遇是如何一点点地试探着他们关系的边界,挤占她的空间。 明明是快要分开的两个人了,他突然这么黏糊是做什么? 还是他以为,她这里是他想来就能来,想走就能走的? 简新筠有点不服气,噔噔噔地追进卧室,想把他从床上薅起来,却在抵达床边的一瞬间,放轻了脚步。 床上的祁遇,已经睡着了。 只见他卷着被角侧躺着,鼻息沉重,额头的一点碎发耷下来,却也遮不住他眉宇间的疲倦与委屈。 借着从客厅漏进来的一点光,简新筠再次瞥见了他眼下的青黑,莫名地就相信了他睡不着的说辞。 昨晚在车里,他眼下的青黑也是这么明显。 祁遇的外貌得天独厚,哪怕是之前在唯信熬大夜赶方案的时候,她也从未在他的脸上看见过黑眼圈。 所以……他最近是怎么了?是工作上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简新筠思忖着,伸手点上他的眉心。而他仿佛感应到了她的动作,十分自然地靠过来,将自己的半张脸蹭进了她的手心。 这动作,简直和视频里的小白一模一样。 午夜时分,万籁俱寂。简新筠并未发觉,因为祁遇一个无意识的动作,那颗曾被她拍死在内心深处的种子,再度悄悄地抽芽了。 算了,就当他是来给自己暖床的吧。 她心软了,用指腹抚了抚他的脸颊。

16-自欺欺人
接下来的日子,简新筠彻底进入了脚不沾地的忙碌状态。
好不容易和甲方敲定了合作达人与上线日期,她又忙不迭地准备合同,寄送发票,收预付款。与此同时,她还要盯着已有项目的顺利推进,盯着剪辑出片,催着客户确认,再暗中观察哪个文案和达人有空闲,见缝插针地拉着对方商量双十二的策划和脚本。
日历被干不完的工作、追不完的排期挤满。桑怡也被她这火烧眉毛、火力全开的状态感染了,专注力提升百分之两百,工作质量大幅度提升。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美中不足的是那些因为祁遇叫她“简老师”而短暂消失的议论,再次在公司里冒头了。
双十一收官的当天,公司上下都松了口气。只有简新筠还在连轴转——即便是上洗手间,都不忘回复客户的信息。
而她刚把手机放下,又发现自己的大姨妈提前了。
她只好给乔然发求救微信:SOS,大姨妈提前了,能帮我送片姨妈巾吗?我在西门角的这个洗手间。
乔然回复:等我,马上来。
在等待乔然的时间里,简新筠刷着手机,检查是否还有漏回的信息或邮件,结果没一会儿,便听见外面传来水龙头流水的声音。
接着,水声停滞,有道女声传来:“你看到那谁最近的德行了没有?”
简新筠认得这个声音,是某个最爱编排她是非的同事 A。
“看到了。”回话的是同事 B,平日总是和 A 同进同出,“明明全公司都忙成狗了,她那样子也不知道装给谁看的。”
“前段时间还踩点下班呢。”同事 A 嗤笑道,“这不马上就要年底考核了,她又开始演戏了呗。”
听到这里,简新筠已经可以确定,AB 口中的“那谁”就是她了。
“你说她是不是有点毛病?明明每天花枝招展的,就想钓个金龟婿,可这工作上该使劲儿的地方是一点都没落下。”
“这年头的男人也不傻,谁不想娶个年轻漂亮,但又能赚钱的老婆回家?”
“话说回来——虽然我觉得她有点装,但这工作能力确实没得说。”同事 B 沉吟了一会儿,又道,“她该不会有什么心理阴影,非要嫁个有钱老公才能治好吧?”
“你是不是傻?像我们这种没家世没背景的外地人,怎么可能靠打工来跨越阶层?当然是嫁人来得更快啊!”同事 A 显然不赞同 B 的观点,自嘲道,“咱们哪天不是累得像条狗一样,你的存款有六位数了吗?”
“我就是觉得有点可惜。”同事 B 语气惋惜道,“我看老陈满器重她的,如果靠自己打拼,她不会混得太差。”
“嗐,你以为她这么拼命,就能拿到‘部门第一’了?”
同事 A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隔着一道门板,简新筠和同事 B 都竖起了耳朵。
只听同事 A 压低了声音道:“我听说啊,这商务部的考评第一早就内定了,是桑……”
“竹子,我来救你了!”
只可惜同事 A 还没说完,就被突然闯入的乔然打断了。她与洗手台前的两人打了个照面,大眼瞪小眼道:“简新筠在这里吗?我来给她送姨妈巾。”
听到“简新筠”三个字,同事 A、B 倏地噤声。她们紧忙扫了眼身后的格子间,这才发现最里面的那间一直锁着门。
两人大惊失色,都顾不上回答乔然的问题,立刻离开了洗手间。
洗手间的大门开了又关,最里头的格子间也有了响动——
门板打开一条缝,简新筠伸出半只手:“乔然,我在这儿。”
乔然见状,连忙把卫生巾递上去,又问:“刚才怎么回事?她俩怎么像见鬼了一样?”
“她们的八卦说到正精彩的地方,”简新筠收拾好自己,心平气和地走出格子间,“就被你打断了。”
乔然惊道:“啊?什么八卦?”
简新筠拧开水龙头,一边洗手,一边说:“说商务部的考核第一已经内定了,我这么拼命,都是在替人做嫁衣。”
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却在抬眼的一瞬间,发现乔然的表情变了。
心中警铃大作,简新筠直视乔然的眼睛,追问道:“她们说的该不会是真的吧?”
“额……我是听说,就是听说哈。”乔然躲开她的眼神,语气纠结道,“你们部门的第一,确实已经内定了。”
她又环顾了一眼四周,确定卫生间里确实没有其他人了,才补充道:“Lisa 不是老陈的特助吗?前两天,她听老陈不知道在和打电话,一个劲儿让对方放心,说什么 Sandy 的年底考评一定不会有问题之类的……”
乔然说到这里,便不再往下说了。她瞥了眼简新筠的脸色,话锋一转,安慰道:“哎呀,咱们公司你还不知道嘛,八卦满天飞,但有几件是靠谱的?你这么拼命,老陈都看在眼里,你的考评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她拍了拍简新筠的肩膀,留了句“那我先去忙了哈”,便快步离开了。
偌大的洗手间,只留简新筠呆愣地站在原地,连“再见”都顾不上说了。
联众确实八卦满天飞,没几件是靠谱的。但 Lisa 是陈方达的特助,从她嘴里传出来的消息就没有不准的。
一时间,她有些恍惚,只能无意识地抓住洗手台的边缘,用力到连指尖都开始泛白。
*
简新筠花了好一会儿才调整好情绪,走出了洗手间。
回到工位后,她盯着电脑屏幕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先处理好眼前的工作,再找机会探探陈方达的口风。
也许是看她脸色不好,桑怡忧心忡忡地靠过来,问道:“竹子姐,你没事吧?”
此时此刻,简新筠对桑怡的心情有些复杂,但还是强打着精神说道:“没事,大姨妈提前来了,有点不舒服。”
“你一定是最近熬夜太多,内分泌乱掉啦。”桑怡拿过她的水杯,摸了摸杯身,“你这水都凉了,我去帮你冲一杯红糖水吧。”
“诶,你等等。”
简新筠叫住桑怡,狐疑地看着对方——自打桑怡入职以来,她一向注意上级和下属间的分寸,从不让她帮自己拿快递,也不让她端茶倒水。而桑怡也从来都把注意力放在工作上,没有刻意地讨好卖乖过。
所以,她突然要替自己倒杯热水的举动,实在有些蹊跷。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简新筠从她手里拿回水杯,蹙眉道,“你是不是闯了什么祸,要我替你擦屁股?”
“才没有!我是……我是有个问题想问你。”桑怡说着,面色纠结地凑到简新筠的身边,“竹子姐,你今天穿的这件衬衫好漂亮。我记得你还有一件飘带衬衫,也是这个牌子的吧?”
简新筠举着水杯正在喝水,倏地被这句话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竹子姐,你没事吧?”桑怡见状,连忙给她递上抽纸。
简新筠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快咳到一起了。她接过纸巾,忍不住在想: 额……以后出门,是不是都得看看黄历?
如果看过黄历,她就会知道今日不宜出门。
她用手心捂住胸口,一边给自己顺气,一边努力思考。待她好不容易止住咳了,心里也有了主意——
无论桑怡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来问这件事,她都要装傻到底。
只见她擦了擦嘴边的水渍,佯装不解地回道:“我有好几件飘带衬衫,你说哪一件?”
“好像是……蓝色的,”那边厢的桑怡还在思考,拖长了声调,“有珍珠扣的那件。”
周围有同事在转笔,啪嗒一声,钢笔砸向桌面,也重重地砸在了简新筠的心上。
她维持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回道:“哦,你说那件啊——是这个牌子的。”她再次举起水杯喝水,试图用杯沿遮挡自己的表情,“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桑怡闻言,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她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小枚珍珠扣,小声道:“我前两天在祁遇哥的车里,捡到了这个。”她把珍珠扣递到简新筠的眼皮底下,“你看,是不是和你的衬衫扣子一模一样?”
简新筠神情诡异地盯着那枚珍珠扣,仿佛那不是扣子,而是颗杀人的子弹。
“竹子姐,”桑怡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双瞳刷的一下亮了,“你也觉得祁遇哥有问题,对不对?”
简新筠只觉得自己的耳朵被塞进两团棉花,外界的声音通通变得模糊。她稳了稳心神,疑惑道:“啊?你说什么?”
“那天我在他车里捡到这个,问他是什么?”桑怡语速飞快,像个追求真相的名侦探,“他犹豫了好半天,才说这可能是他妈妈的衬衫扣子,不小心掉他车里了。”
简新筠听着,眼睛瞪得更大了——这个祁遇不是很会演戏吗?怎么关键时刻,连个谎都说不好?
“你也觉得很离谱,对不对?”桑怡仿若找到了盟友,目光越发凌厉起来,“先不说这个牌子的定位,本来就不是卖给妈妈、阿姨那个圈层的。就说这大几千一件的衬衫,扣子怎么可能说掉就掉?”
“所以……”简新筠迟疑着,在等桑怡的结论。
“所以——”桑怡的语气越发地斩钉截铁,“祁遇哥带女人在他车上乱搞!”
*
结束了这满是“混乱”和“惊喜”的一天,简新筠到家的时候,照例过了十二点。
她一进门,便下意识地去看玄关的鞋架,意外地没有看见任何一双男士皮鞋。
她换好拖鞋,走到卧室门口,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这段时间,她几乎都要忙到半夜才能下班,而每当她回到家,就会看见祁遇睡在自己的床上。
他像打卡报到一样,一天不落,而今晚没有出现……该不会是被桑怡绊住了吧?
简新筠思忖着,想起桑怡那副精神抖擞的模样,只觉得她一下班就会去找祁遇刨根问底。
她拿起手机,下意识地想给祁遇发微信,但指尖在屏幕上停留了几秒,还是什么都没敲下。
她要和他说什么呢?问他今晚来不来,还是问他有没有被桑怡兴师问罪?
如果他正和桑怡在一起,这两个问题无疑都会火上浇油。
累积了好几日的疲倦翻涌而上,简新筠直接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望着黑漆漆的卧室,开始思考自己与祁遇的关系。
人前,他们是前同事;人后,他们是床伴,是炮友。从前,她并不觉得这关系有什么问题,偶尔还能从中体味到一种隐秘的刺激。当她看着祁遇因为自己而欲罢不能的时候,心中也会升起一股病态的快感。
不是只有祁遇可以利用、拿捏她,她对他也有影响力。
直到桑怡出现,她也从未把祁遇追求桑怡的举动放在心上。表面上原因,正如她和高夕颜说的那样:他们早晚要分开,就算分开了也没关系,她对祁遇又不是真的爱。
可真正的原因,只有她自己最清楚:她认为桑怡看不上祁遇。
即便她口口声声地说自己对祁遇信心,但那正是因为她拿准了他追不上桑怡,才敢若无其事说出口的试探。
然而,经过今日这一遭,她发现自己错了。
当桑怡拿出珍珠纽扣的那一刻,当桑怡言之凿凿地怀疑祁遇的时候,那种隐秘而刺激的快感消失了。那颗在简新筠心底重新抽芽的种子,忽而疯长,一寸寸地缠住了她的心脏,迫使她在恍然大悟间,呼吸发紧。
原来,所谓的“末日狂欢”,不过是她的自欺欺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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