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兄弟说,犯案当天穿的衣服都扔掉了。至于凶器,是 吴勇从家里带的一把不锈钢菜刀,样式普通,也已经用了很 久,杀完人就扔河里去了,完全不记得是什么牌子,什么样 子,胜哥从网上随便点开一张菜刀的照片吴勇都说像。
树林边的河是我们辖区最大的一条河,水面宽阔,河里常 有上千吨的货轮航行。吴勇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在什么位置扔 出去的,只记得自己用了很大力气,至少丢出去10米。
就因为这一句话,我和同事拿着金属探测仪和超大的电磁 铁,开始打捞。
3天里,我收获了一个废旧的铁圈、两根钢筋、几块不 明用途金属块和若干螺丝,却连一个长得像刀的玩意儿都没 捞到。
队长叫停了我的打捞工作,这意味着这起案子到这儿可能 就悬着了。
我知道,这档案要么在我桌上,要么被放进档案柜。而一 旦被放进那个黑漆漆的柜子,之后的10年、20年可能都不会 再有人打开。
那些不再有人打开的悬案不是薄薄一沓纸,那是被害者压 在我心上的一座座“坟工
胜哥那边的进展也不顺利。
吴氏兄弟口供里提及的最后一个关键物证是林宇骑到现场 的摩托车。按照吴勇的说法,他们俩把车卖给了街边一个修摩 托车的小店。但胜哥找到车店老板时,老板却说摩托车收了没 多久就被人偷了。
虽然我们怀疑这是老板的托词,更大的可能性是林宇的摩 托车已经被车行拆成零件处理掉了,但尴尬的是,我们也没有 证据来证明这一点。
最后一环证据也断掉了。
仅有口供,我们根本无法给吴氏兄弟定罪。如果吴氏兄弟 翻供,我拿什么来敲定他们的罪行,拿什么把他们绳之以法? 而证据在哪呢!
就在这时,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吴氏兄弟的口供出问题了!
胜哥发现,吴勇和吴兵两人交代的细节并不完全一致,甚 至同一个人每次的笔录都有些细节合不上。他从看守所审讯回 来就找到我,表情凝重地说:“必须得找到证据,不然就‘麻 烦'了。”
我知道胜哥口中的“麻烦”是什么。
那是一起可以被称为我们队里所有刑警“梦魇”的案 子——我们曾亲手放走一个“杀人犯二
6年前,辖区里发生过一起古怪的案件:医院里,一个病 人忽然发生抽搐,然后迅速死亡。
病人本身并没有癫痫病史,出现这种症状很反常。因为毒 鼠强的中毒症状和癫痫发作时极其类似,有医生怀疑病人可能 中了毒。
毒化检验的结果让所有人心惊肉跳:死者的血液里确实有 毒鼠强成分。
我们第一时间封锁了医院。但在随后的病历排查中,我们 发现了更令人毛骨悚然的事:这家医院前后有26个病人出现 过类似癫痫的抽搐症状。
对比以往资料,一家医护人员加病人不足500人的医院短 期内出现26个癫痫病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也就是说,这家医院里有个游荡着一直在投毒的人!前面 26人中可能也有受害者!
我们给这些人剪取指甲、抽血进行化验,甚至在征得对 方家人同意之后,把一位已故病人土葬了的尸体挖出来开棺 验尸。
但最终,我只在一个死者的身体里检测出了毒鼠强成分。
锁定的嫌疑人是一个年过六十的女护工。她看起来沉默寡 言,畏畏缩缩,普通到在街上走一圈就会消失在人群里。
我只记得,她的手格外得湿。
看护记录里的她就像一个行走的“恶魔”,她负责哪一个 病区、哪一个楼层,对应的地点就会出现“癫痫发作的病人”。
我们甚至在她放个人物品的地方发现了毒鼠强,但她辩解 称自己是留着杀老鼠,而且护工存放物品的房间基本是开放空 间,谁都能接触,谁都有嫌疑。
最终我们在女护工的检材里没有检测出毒鼠强成分。女护 工被无罪释放。
放她走的那天,我心情格外沉重。就是这种看起来普普通 通的“凶手”最可怕,因为没人能担保她不会继续作案,而且 放走了可能再也捞不回来——那种感觉就像是在人群里埋下了 一颗炸弹,不知道它会不会炸,更不知道它什么时候炸。
而在医院医生和护士眼里,就是我们放走了凶手。
此时此刻,嫌疑人吴勇、吴兵就在看守所的铁栏杆里面, 都有口供,但如果我们拿不出证据,那扇通往外面的大门随时 都会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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