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
慕倾城如遭雷劈，愕然怔住。
两年前，盛北峥刚登位，就逢外敌来犯。
身为皇后的慕倾城率兵亲征，那一仗足足打了一年，最终大获全胜，威震四方。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一仗，慕倾城中了敌国蛊毒，双目受损，每逢十五需受万蛊锥心之痛。
医官告诉她，待到双目完全失明那一日，便是她的死期。
已走向生命衰落的慕倾城，自然也就无法替他孕育后代。
喉咙像是卡了刀片，又疼又涩。
不等她开口，耳边却传来盛北峥冰冷的嗓音——
“你重病在身，纳妃大典就不必出席了，免得触了喜气。”
慕倾城无神的瞳仁猛然一颤。
触了喜气……
她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盛北峥纳妃之事，自己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原来如今在盛北峥的心里，自己乃是晦气之人。
心口血肉好似被利刃狠狠割开，疼痛难忍。
慕倾城从喉间挤出声音：“……臣妾明白了。”
纳妃当天。
皇宫热闹非凡，独她凤仪宫清冷寂寥。
双目看不见后，她的听力却变得异常灵敏。
隔着好几堵高墙，礼乐声也依旧刺耳锥心。
慕倾城一夜未眠。
隔天。
新封的浅妃过来向慕倾城请安。
一抹她死也忘不掉的奇异香气扑鼻而来，那是当初下蛊害她的南蛮圣女隐月身上的味道！
这时，浅妃柔柔开口：“臣妾浅梨给皇后娘娘请安。”
就连声音，也如此相似！
慕倾城凛然质问：“你是谁？”
浅妃语气不解：“臣妾是左丞相之女白浅梨，是陛下新纳的浅妃。”
话音刚落。
慕倾城却骤然抽剑抵向浅梨的脖颈——
“大胆隐月！你竟敢冒认身份进宫，到底是何意图？”
第2章
这一举动吓得所有宫人忙伏地而跪。
浅妃却毫无所动，甚至勾唇道：“你们先下去吧。”
待所有宫人离开。
慕倾城才听见浅妃缓声开口：“慕将军好生厉害，双目都快失明了，竟也能认得出我？”
听她承认下来，慕倾城握着长剑的手不觉加重力道。
隐月则看着慕倾城无神双眸，又笑道：“我当初给你下的蛊毒，如今将到死期了吧？”
“我的死期尚且未到，但你的死期必是今日了。”慕倾城冷笑。
“慕将军这般笃定？”浅妃却勾了一抹笑。
屋外隐约传来了脚步声。
慕倾城认出那是盛北峥，心不觉落定：“自然。”
隐月却凑前了几分，压低声音道：“那不如我与慕将军打个赌，就赌你们皇帝到底是信你这个为他打天下的皇后，还是信我这个别有用心的敌国圣女？”
这话实在可笑。
盛北峥在这点上，必定信自己。
慕倾城冷然一笑：“好。”
可她话音才落。
只听大门被人推开，盛北峥大步走过来，一把夺下她手中的利剑。
“慕倾城！朕念你护国有功，才允你将兵刃挂于行宫，可你却拿它伤人！未免胆大至极！”
随着盛北峥冷厉呵斥声，长剑被扔在地。
哐当一声。
重重砸在了慕倾城的心口。
慕倾城虎口发震，冷声解释：“陛下，她是南蛮圣女隐月，是当初战场害臣妾之人！”
“臣妾同她战场交手数次，不可能认错！”慕倾城坚定冷声道。
她咄咄逼人，一旁的浅妃却只委屈咬唇，显然无辜。
对比之下，盛北峥更觉慕倾城无理取闹！
他语气厌烦开了口：“荒唐！浅妃乃是左丞相自幼养在闺阁中的嫡女，从未出过京城！”
他失望至极：“皇后，朕原本以为你能真的大度，没想到竟如此善妒！”
一字一句都狠狠刺在她的心上。
慕倾城攥紧手才生生压下心头的痛楚，“臣妾敢以性命担保……”
“够了！”
盛北峥冷冷打断她，随即却放软了语气同隐月道：“浅妃，日后你不必来给皇后请安。”
顿了下，他又拔高音调下令：“另外，皇后宫中不准再留有兵刃！”
语毕，盛北峥疾步离去。
隐月向慕倾城拜别之际附耳笑道：“慕将军，承让。”
慕倾城怔怔伫立原地许久。
心口密密麻麻涌上的寒意，让她如坠冰窖。
经过这一遭，盛北峥接连一月未曾踏入过凤仪宫。
直至这月十五。
慕倾城蛊毒发作，缩在床上忍受锥心之痛。
她双手抓紧床幔，冷汗淋漓，五官皆渗出鲜红血液。
疼得实在受不了，慕倾城才咬牙出声：“陛下何时过来？”
每月十五，不论发生何事，盛北峥都会过来。
有他陪着，她的蛊毒之痛总能不那么难捱。
可今日直至夜深，她也未能等到盛北峥。
宫女回来禀告道——
“回皇后，陛下说今日他留宿长乐宫，便不过来了。”
慕倾城僵住。
全身蚀骨也比不得这话剜心之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