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下意识看过去,只见一辆熟悉的迈巴赫跟着急刹停住。
那是……陆非池的车。
像是为了印证她的想法,下一秒车门打开,陆非池满身狼狈地冲到救护车门前,不顾护士阻拦去握担架床上那人的手。
“念芹——”
他的声音穿过高楼,清晰的传入江梨耳朵里。
江梨的心就这样停了一秒。
她静静地望着楼下发生的一切,像被抽空了灵魂,只剩躯壳。
等到医生护士推着担架床进了医院,江梨才倏然回神,转着轮椅出了病房。
她坐着电梯去了二楼。
门一开,江梨就听到走廊尽头杂乱的声音。
她看过去,只见手术室门前,胡念芹躺在担架床上,满身血色。
而陆非池正紧紧握着她的手,眼底布满血丝,仿佛有泪要落下。
“别离开我,念芹,都是我不好,都怪我……”
听着他低哑的哀求,江梨突然就失去了所有上前的力气。
在她的记忆里,陆非池从没这样求过谁,唯一一次是三年前她车祸后奄奄一息时……
多么相似的场景,只是躺在担架床上的主人公不一样了。
陆非池担心的人换成了胡念芹。
片刻前心中的猜想,到底成了真,来的那么快,那么汹涌。
这一刻,江梨全身一直被忽略忍耐的疼忽然猛烈起来。
像是迟到三年的报复,疼得她忍不住颤抖。
江梨看着被胡念芹占据了满心满眼的陆非池,心底生出几分妒意。
那样的目光本该是属于她的,自己从前连皱下眉头他都舍不得的。
江梨死死掐住手心,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和体面:“非池。”
可陆非池没听见,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胡念芹身上。
不知道胡念芹说了句什么,陆非池突然紧握着她的手,声音坚定:“我娶你,等你好起来,我一定娶你!”
“胡念芹,我娶你。”
第4章
陆非池的话一字一字穿过走廊,刺进江梨的心。
她僵在原地,只觉浑身上下冷透了。
他刚刚说……他要娶谁?
恍惚间,十八岁少年模样的陆非池突然浮现在江梨眼前。
她看见他迎着阳光,笑容恣意地朝空幽的山谷里大喊:“江梨,我爱你!我陆非池此生非你不娶!”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江梨不得不承认,她好像失去了曾经那个一心一意只爱自己的少年。
手术室的门砰一声关上。
陆非池失神地盯了那盏红灯几秒,而后吐出一口气,退了两步靠在墙上。
他正想抬手擦去额上的汗,可余光一移,目光就这样不偏不₱₥倚的对上了几米外的江梨。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一双眼里满是受伤和了然。
陆非池脸上的表情一瞬慌乱:“阿梨?”
江梨却直接转身离开。
“阿梨!”陆非池快步跑来拉住了她的轮椅。
他急切地望着她,想解释,可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从辩解。
江梨从不舍得他为难,开口打破了僵局:“你刚才说……你要娶胡念芹,是吗?”
只要他否认,那她就学着自欺欺人,当做没听见。
陆非池的身体明显一僵。
沉默片刻,他点了头:“是。”
陆非池说“是”。他是真的要娶胡念芹!
江梨越发觉得刚刚问出那话的自己可笑,压不住脾气:“那我是不是要恭喜你?”
陆非池怔了怔,一把握住她的手:“阿梨,不是你想的那样!”
“念芹想不开在家里割了腕,我找到她时她已经快不行了,我不答应她,难道要眼睁睁看她去死吗?”
江梨凝望着陆非池的眼,不放过他任何神情:“那你爱她吗?”
陆非池犹豫了。
就这几秒钟,江梨已经得到答案。
她轻轻挣开他的手,垂下眉眼:“我回去了,别跟上来。”
说完,没给陆非池一点反应的时间就滑着轮椅进了电梯。
电梯门一点点关合,最后彻底将对视的两人隔绝开来。
电梯不断上升,江梨的心却像是沉进了幽暗的深海。
回到五楼,刚出电梯,不想却遇到了刘阳澈。
见她白着脸,他意识到了什么:“你见到非池和胡念芹了?”
此刻,江梨不想提任何关于陆非池和胡念芹的事:“阳澈,让我一个人静静。”
刘阳澈默了默,将她送回了病房。
但他没有走。
他站在病房外的阴影处望向里面。
突然,他看见江梨的眼角落下一行泪。
这泪意汹涌,很快红了她的眼,湿了她的脸。
可江梨始终没有发出声音。
她就那样安静地坐在月光笼罩的病床上,空洞地看着虚空,任由泪水滑过脸庞。
那泪水也像一根针,扎在了刘阳澈的心上。
他脸上常挂着的笑消失的一干二净,表情沉郁,不知在想着些什么。
第二天醒来时,江梨的病床柜上放着一碗粥。
刘阳澈坐在一边,见她疑问望来,开口告知:“陆非池送来的。”
江梨点了点头,面无波澜:“他人呢?”
“在胡念芹那里。”
听到这个答案,江梨停顿了几秒,还是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一碗粥吃到一半她就饱了,可她还是一勺勺往嘴里送,直到见底。
吃完了,江梨把空碗放回桌上,突然提问:“阳澈,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阳澈脑海中闪过这些年来的她,少有的正经回答:“雷厉风行,抉择果断,对所有事都有百分百的把握。”
“百分百的把握……”江梨喃喃的重复了遍,露出几分自嘲:“可对陆非池,我一直都在赌。”
刘阳澈刚要说话。
“我想再赌一次,最后一次。”江梨先开了口,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决绝,“我要做个局,看看陆非池到底是会选我,还是胡念芹。”
第5章
刘阳澈从没见过这样的江梨。
在他的记忆中,她向来是自信的、明媚的、坚韧的。
因为陆非池志不在家族企业,为了让他去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江梨二十岁接管江陆两家的公司,仅用一年就让所有质疑她的人闭上嘴。
然而现在的她,却像是被逼到绝境,准备孤注一掷。
刘阳澈突然就意识到,江梨其实还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孩。
她也会受伤,也会因为爱而迷茫害怕。
想到这,刘阳澈不由问:“有什么要我帮你的吗?”
江梨轻轻呼出一口气,神情冷静的和三年前江陆两家的掌舵人毫无差别:“帮我替胡念芹转个院,医疗费住院费我全出。”
“好。”刘阳澈没犹豫,直接答应下来,转身离开。
大概过去半小时,陆非池一把推开了江梨的病房门。
他看上去是来质问的,可望见江梨还挂着病态苍白的脸,一下熄了气焰。
他走到病床边,抿了抿唇:“阿梨,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江梨正在看这几年的经济新闻。
闻言,她放下平板,淡淡抬眼:“我生什么气?”
陆非池的心一下缩紧。
他想起好多年前的某一天,他惹了她生气,她也是这幅好像不在意的样子,然后整整一个月没理他。
他克制下心里的慌乱,沉声表明态度:“阿梨,昨晚是我的问题。我没办法眼睁睁看念芹去死,才会着急说那些话。我想娶的是你,也只有你。”
“等你好了,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江梨好不容易才平缓的心绪就这样被陆非池再次掀翻。
她搁在被子上的手无意识攥紧:“那胡念芹……”
“我会辞退她。”陆非池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等她痊愈了,我会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这里。”
江梨沉寂的心狂跳起来。
这是自她醒来后,陆非池第一次向她保证会赶走胡念芹。
赶走那个所谓的、她的替身。
可他能在胡念芹危难时背弃和自己的婚约,以后会不会再次食言?
江梨沉默着,一时没有说话。
病房里一阵安静。
许是看出了她的忧虑,陆非池认真正色:“阿梨,你信我。”
你信我。
如果这话是在她刚醒来时说的,江梨一定信。
但现在……
突然,陆非池手机响了起来。
听筒里的声音打破安静:“陆总,不好了,胡小姐去天台了!”
“她去那里干什么?”陆非池猛然起身,“你们是怎么看人的!”
他怒斥着,转身就要大步离开。
可紧接着想起江梨,他身形一顿,又转回头:“阿梨,我……我马上就回来,你等我。”
说完,也不等江梨回应就匆匆离开。
江梨看着陆非池头也不回的背影,一颗心像被丢进冷水。
又一次,他又一次因为胡念芹抛下了她。
江梨深吸一口气,死死掐住手心才没让眼泪冲出眼眶。
片刻后,她推动轮椅去向电梯,然后摁下了顶楼的按钮。
很快到了顶楼。
电梯门打开,刺眼的阳光闪得江梨差点睁不开眼。
她眯起眼看去,只见呼啸风中,胡念芹站在天台边沿摇摇欲坠!
而陆非池站在几步远外不知道在说什么。
江梨滑动轮椅就要上前,然而这时,胡念芹却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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